第九百九十章 代理人战争（十八)

拿下了外岛，联军迅速在港口西北部登陆，海陆军联为一个整体，封锁全城，整个战局空前有利。东印度公司的皮特·凡·丹姆司令官率领一千八百名士兵、二十艘战舰赶到了海峡，其中竟然有一艘“海上君主”级战舰。君主嘛，自然不同凡响，桅杆上的三色旗似乎在向世人昭示谁才是这片海的主人。打还是不打？联军内部出现了分歧。副统帅、海军指挥官姆尔汀决心打。他虽然有很多缺点，能力超过了雄心，但总体来说却依然算得上英勇无畏的战士。四百艘各种各样的联军战船，集中在海峡西侧，与东侧的二十艘荷兰船隔海相望。姆尔汀踌躇满志，上一回武吉斯人的船队就是以这个距离击败了敌人，如今正好如法炮制。“全军加速前进！”他下达了军令，战船排着十余列纵队，疾驰如飞，逼向敌人。“参戎，您看此仗谁能胜？”游击陈杏杏笑魇如花地问参将陈韬。陈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对这个有些娘娘腔的游击将军是极不满的。当年自己和王珽为争副将之位，在安达曼海捕鲛。王珽抓住鲛人，派这位杏杏请自己上船观看，这位杏杏嘲笑自己的神情犹在眼前。所以，虽然此子海战经验很足，陈韬却不给他独自训练一队的机会，而是让他协助自己训练一队，这样便不容易立功了。“哼，这还用问？自然是咱们胜。二十艘打一艘，若还打不赢，不如抹脖子算了”，陈韬没好气地说。“那也未必，您没看到红毛鬼那条船吗？可有些邪乎呢”，陈杏杏往对方那艘“海上君主”一指，咯咯笑着朝前甲板走去。“这死娘娘腔！”陈韬暗骂了一句，神情凝重地又瞅了那船几眼。见敌人逼近自己，丹姆司令官不慌不忙地令部下列阵。前面十二艘船负责迟滞敌船；另外八艘火力更猛的大船位于后阵，负责用巨炮击沉敌舰。看着座下的巨舰，丹姆豪情顿生。“海上君主”是这个时代海军的无冕之王，三层甲板，最下层三十个炮门，装有三十磅加农炮和其他加农炮；中层三十个炮门，装有十磅寇非林炮和其他寇非林炮；上层二十六个炮门，装有其他小炮；前甲板水手舱十二个炮门；后甲板十四个炮门；船首和船尾还有十门“追击炮”。总共一百二十二门大炮，一艘船的火力抵得上一支小型舰队。因为太重，不得不使用第四组风帆：王冠帆。即使这样，这艘巨舰也跑不快。“轰～轰～轰～”双方开始对轰，联军的战船速度很快，却被前方的红夷船拦住了去路，双方缠战在一起。“轰隆～轰隆～轰隆～”后排的“海上君主”开始齐射，每轮射出几十发。一枚三十磅的巨型炮弹击中了一艘浆帆船，瞬间击穿出一个大洞，翻腾的海水迅速涌入，将船上的三十多名士兵吞没。仅一轮射击就击沉了两艘、击伤数艘。“轰隆～轰隆～轰隆～”“海上君主”的射击一轮接着一轮，似乎永远不会停息。梅雷瓦的眼眶红了，率座下的战船想冲破阻碍，给那鬼船一点颜色看看。“轰隆隆”，一枚大炮弹击中了他座船的后甲板，如同纸糊一般开出大口子，海水蜂拥而入。梅雷瓦无法，只得换乘小船离开。见悍勇的武吉斯海盗败了，联军士气顿时低落。姆尔汀拼命约束部属死战，却终究无济于事。一个时辰后，败了。到处都是战船残骸，荷兰人紧追不舍，将逃得慢的联军船只送入海底。陈韬所在的船被一艘盖伦船盯住了，尽管扯满了帆，桨手也拼命地划桨，却仍摆脱不了。他愤怒地咒骂着红毛夷人，暗自祈祷自己的船足够结实，能在被轰散架前逃上岸。忽然红彤彤一片，一艘小艇起火燃烧，冲向盖伦船，船首一人，风度翩翩，正是大明游击将军陈杏杏。见形势危急，他选择了牺牲自己，掩护战友。盖伦船被这条火艇吸引住了注意力，不再追击陈韬，集中火力轰击火艇。火艇中炮了，连人带艇沉入海底。“这死娘娘腔”，陈韬习惯性地骂了一句，忽然两行热泪涌出，朝海中狂吼：“陈兄弟走好，从今日起，汝母便是吾母！”丹姆司令官的胜利，令圣彼得岛又回到东印度公司手中。封锁不了海洋，马喇加城便能源源不断地得到外援。……“为驱逐红夷，请陛下速拨大型战船百艘、火炮三百门、火铳万杆，迟则恐回天乏力矣！”海战失败后，陈泽急忙向光武帝求援。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老皇帝从来没有想过彻底驱逐满喇加城里的红夷。这海峡是东印度公司的生命线，抢夺这里，等于是逼着对方和大明拼命。与“海上马车夫”彻底撕破脸，大明海军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仅仅是想利用各土邦在海峡附近给东印度公司找点麻烦，逼他们将通过海峡的大明商船税率降低而已。他真正想要的是苏拉威西岛北部地区，只等巴达维亚的主力一被吸引至满喇加便动手。至于轰轰烈烈的联军嘛，打得赢更好，打不赢也无所谓。所以老皇帝收到陈泽的求援信后，只是抚慰了几句，又拨了八十门老古董炮、三千杆火绳枪装装样子，至于战船，那是一艘没给。“嗯，这马喇加周边还是不够乱，让朕火中取栗的计划力度不足”，他自言自语，又令郭璘、张萼再去做做霹雳、亚齐两国的工作。总之，挑拨离间，让冬天里的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有些人天生适合为官，因为他们总能提前猜中皇帝的心思，工作的预见性强。皇帝的圣旨还没到，锦衣卫指挥同知郭璘已经去了霹雳国的皇城，该国苏丹穆扎法尔是因为听说暹罗纳雷王在法国支持下，有进攻霹雳的企图，才允许荷兰人在邦咯岛上建造城堡，共同抗击暹罗。如今法军已撤出暹罗，纳雷王也成了刀下亡魂，自然不愿再割让邦咯岛。在郭璘的三寸之舌鼓动下，霹雳国加入了反荷阵营，要求荷军从邦咯岛撤出。至于野心勃勃的亚齐国，从苏丹拉图萨菲亚图丁到盘陀诃罗（宰相）穆斯塔法都是胸有大志之人，当初他们不肯入盟，是因为不满大明让柔佛国做盟主。如今见双方打得热火朝天，自然不肯无所作为。拉图萨菲亚图丁令穆斯塔法率军进入亚齐的属国占碑。这位强势的盘陀诃罗一边镇压当地的分裂势力，强化亚齐的统治；一边屯兵于占碑沿岸港口，坐观战局变化，随时准备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