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代理人战争（二十五）

“荷兰人的一支海军小部队突然登陆，潜行至甘巴村附近，对我军后方发起突然袭击。永远不要低估这些家伙，他们是商人，也是强盗，更是英勇无畏的战士！”———陈泽《南下回忆录》孔蒂尼少校率九百部下赶到甘巴村时，易卜拉欣正下令全线攻击。这位统帅甚至亲临一线，后方布置的守军寥寥无己。隆隆的轰鸣声暴露了炮兵阵地的位置，因而成为了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孔蒂尼部杀散守军，夺取了炮兵阵地，反过来轰击联军中军。无数炮弹在正攻打甘巴村的联军中军后方炸响，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恐慌。科普罗尔司令官趁机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展开战斗队形反攻，孔蒂尼少校也率军从后猛攻。前后夹击下，联军中军大败。科普罗尔司令官下令全线转入反攻。黄昏，联军彻底战败，统帅易卜拉欣负伤，阿都查将军战死，损失一万一千人（其中六千人被俘）、火炮七十门。荷军获胜后，稍事休息，准备向柔佛国都巴都沙哇前进。……“捷报，总督阁下，甘巴大捷！”书记官皮埃尔飞快地跑向总督府，因为过于兴奋，险些被门口的石阶绊倒。即使形势严峻，马特索尔科总督依然坚持处理完公务后淡定地回家，这种从容淡定给了巴达维亚的文武官员们极大的信心。“哦，可爱的年轻人，你带来了什么捷报？让我猜猜，莫非是斯皮尔曼在戈瓦登陆了？”总督的声音一如往常的镇定，甚至还带着点轻松俏皮。“不，阁下，达曼总督和科普罗尔司令官传来捷报，我军在满喇加西部的甘巴村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歼灭土著军一万一千人。科普罗尔司令官正在向巴都沙哇前进”。马特索尔科一楞，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胜利，不过是歼灭了一万多土著而已。记住了，年轻人，以后这种小事没必要急着跑到我家告诉我，完全可以等我去办公室时再说”。“是，阁下”，皮埃尔领命返回，心里钦佩万分，大人物就是有大气魄！我觉得天大的事，在他老人家心里只是件小事而已！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那位大人物乐得手舞足蹈，整个人都要飘起来。“先生，您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高兴？”女管家蒂娜不解地问。马特索尔科忽然紧紧地拥抱了她，“蒂娜，我们胜利了！我将作为巴达维亚最伟大的总督而名垂史册！”……这位现实的总督在得知前方胜利的消息后，立即变了脸，对谈刹的态度强硬了起来，再不肯请郭璘吃饭。他甚至后悔，自己先前让步太多，承认大明在伏波岛的利益，又承认安汶岛归大明所有，吃了大亏！不过，既然已经签了协议，那也没办法，毕竟作为一名绅士，还是要讲契约精神的。他决心在其他方面弥补回来，要求大明放弃对戈瓦国和帝汶国的军事支持，同时要求获得在雪兰莪、登嘉楼的驻军权，表现出了要控制这些地区的野心。对大明要求的平等税率问题，更是一口拒绝。大明使臣郭璘见他翻脸比翻书还快，不由得感叹，夷人就是夷人，只知利益，不识礼仪！枉自己见他会作诗词，文质彬彬，还以为是个谦谦君子，如今看来和其他夷人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伪装得好些罢了！气归气，谈判还是要谈的。他坚决否认大明对戈瓦国和帝汶国有军事支持；又借口驻军属于雪兰莪、登嘉楼两国内政，大明无法替两国做主为由，回绝了东印度公司的野心。然后，便忧心忡忡地返回馆驿。“钦使莫要过于担忧，胜败乃兵家常事，局势尚未到不可收拾之时”，何斌安慰他。“何公，吾并不是担心军事上的一两次失败，而是担心巴达维亚没有了压力，便不肯给予大明商船平等税率。圣上心心念念的便是此事，吾身为使臣，完不成圣命，有负皇恩啊！”郭璘幽幽地说。“钦使若想向巴达维亚施加压力，只有请亚齐国出兵或者请朝廷派兵介入”，何斌给他出主意。“唉！那亚齐苏丹拉图萨菲亚图丁、盘陀诃罗（宰相）穆斯塔法都是比泥鳅还滑的人，让他们出兵，极难；至于请朝廷派兵介入，朝廷要真想打仗，又何必和红夷打仗？”郭璘摇了摇头，说道：“何公也勿要着急，且先回房歇息，此事从长计议便是”。何斌走后，郭璘闷闷不乐，忽有随员呈上一张行贴，“钦使，有个叫特鲁诺佐约的马打蓝国人想见您”。“马打蓝国？”郭璘一楞，问道：“他是该国的王公贵族？”“非也”。“那是该国的元老重臣？”“亦非也”。这些日子，郭璘接见的都是各土邦的王公贵族、元老重臣这样的人物，这些人有权有势，他才好借权势办事。见都不是，不悦道：“那此人究竟什么来头？”“钦使，那人只是马打蓝国一个普通商人而已，并无来头”，随员禀道。“不见！”郭璘发怒了，“以后，似这种无权无势之人的拜贴不要收，本使公务烦忙，接待王公贵族、元老重臣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工夫见那等无关紧要之人？”“哈哈哈！”刚说完这话，便听有人朗声大笑，一个面色黑红、矮胖结实、身穿汉服、手拿一把折扇的儒商打扮的人闯了进来。郭璘暗自心惊，这馆驿外有士兵站岗，内有众多随员，此人是如何混进来的？“本以为天朝上国的使臣一定是天之骄子，岂料见识竟如此浅薄！吾幼时读汉书，书上说贵国有个叫陈胜的平民曾经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如此，又何必分什么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布衣亦可傲王侯！”郭璘听他提及陈胜，心念一动，唤人奉上香茗后，问道：“阁下何人？找吾何事？”那人毫不客气地喝了一大口茶，缓缓说道：“吾欲在马打蓝国重演陈胜吴广反秦旧事，特来寻天使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