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 变法（二）

皇太子臣朱若峰谨奏：为变法图强、求长治久安事。儿闻天下之治，有因有革，期于趋时适治而已。治世不一道，便国不必法古。保守若涑水先生，亦曰：‘正统不必常相继‘。制度为琴，人力为瑟，琴瑟不调，不解而更张之，不可鼓也。夫天下有愿治之心，父皇有必为之志，故颁布《明定国是诏》，励精图治，以安天下。儿不揣愚陋，日夜思惟，谨就今时之所宜者，条为十三事，开款上请，用备圣明采择。伏乞圣慈垂鉴，俯赐施行。计开：一、考核法儿闻人主之所以驭其臣者，赏罚用舍而已。用舍赏罚之当，在于综核名实。愿父皇慎重名器，爱惜爵赏，用人必考其终，授任必求其当，有功于国，公侯不吝；无功于国，敝袴勿予。乞敕下吏部严课之法，审名实之归，改京宫及外官三六年之考为一年一考。年初着京师外省各衙门之官，拟定计划；次年初考核，超额者优秀、达标者称职、未达标者不称职。须明白开具，以为殿最，赏罚进退，一以功实为准。毋徙眩于声名，毋尽拘于资格，毋摇之以毁誉，毋杂之以爱憎，毋以一事概其平生，毋以一眚掩其大节。改革之要，首在吏治，伏乞圣裁。二、新常平法儿闻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古时以常平法，遇贵量减市价粜，遇贱量增市价籴，丰则贵取，饥则贱与，保护农户，以固国本；宋时改以青苗法，折储粮为本钱，低息放贷于农户工匠，抑豪绅高利盘剥，“民不加赋而国用足”。此二法皆有利弊。父皇令大明钱庄放贷于农工，实兼具二法之长，避其之短也。然钱庄放贷，需有抵押，贫户薄产，难享其利。儿以为可让贫户请富户担保而贷之；若遇诚实守信之贫户，无担保亦可贷之。我朝田赋，一律改征折色，虽省却输送储存之费、免除侵蚀分款之弊，然银贵谷贱，农户以谷物折银，难免为豪商盘剥。儿以为田赋三成，可征实物，存于仓库，以备不时；余者七成，改征钱钞，如此无银贵谷贱之患矣。伏乞圣裁。三、钱钞法夫物以稀为贵，流通之货，贵在于多。我朝多铜而少银，赋税复多征以银，常此以往，银根紧缩，消费不畅，又有银贵伤民之事。儿以为，可多制铜钱宝钞替换白银，赋税征收宜以铜钱为主、辅以宝钞，金银贵重之物，不宜缴税。太祖时，曾制宝钞，惜乎单向兑换，损伤信用，功败垂成。可印制宝钞若干，令大明钱庄自由兑换宝钞与金银铜币，赋税征收、官吏兵员俸禄，亦可杂以宝钞。若此，信用立焉。儿窃以为钱钞盛行，富民之道也，伏乞圣裁。四、预算法儿闻冢宰制国用，必于岁之抄，五谷皆入，然后制国用，量入以为出。收支之道，贵在平衡；平衡之术，首在预算。请于年初令各部及省府州县，预算支出，次年初核之。节省者褒之，超支者罚之。伏乞圣裁。五、新里甲法儿闻民谚云：“皇权不下乡”。我朝祖制，以一百十户为一里，推丁粮多者十户为长，余百户为甲，甲凡十人，岁役里长一人，甲首一人，董一里一甲之事，先后以丁粮多寡为序，凡十年一周，曰排年。在城曰坊，近城曰厢，乡都曰里。里编成册，册首总为一图。鳏寡孤独不任役者，附于里后为畸零。里甲厢坊之长，并非官吏，亦无俸禄。朝廷政令，推至乡野，难矣！儿以为可改里甲厢坊之长为吏，发给俸禄，以行皇令。伏乞圣裁。六、驿传法昔祖宗设立驿站，一则传递军情，布政令于四方；二则羁縻闲汉，使不敢为非，原有妙用。后吏治不伸，驿递一事，竟为民害。父皇严禁借驿传摊派，减轻民负；令官员人等付费入住；又许人员租赁驿站房屋院落，对外经营，自负盈亏。实至善之政也！然驿站之费，虽有减少，开支仍巨。而民间之民信局，传递信札包裹，竟有盈余。儿以为可在各府州县乡民宅，编以门牌号。令各水马驿飞递军情之余，另组人马依门牌号传递民信包裹，收取费用，以增收入。驿传盈亏，首在马政，马多价廉，必有盈余。可鼓励民间养马，又于全国各地，多置马场，以降低马价，益于驿传。伏乞圣裁。七、盐铁茶法儿闻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盐铁茶政，关系民生，影响深远。盐铁茶官营，虽可筹措银钱、增补国用，然却有与民争利之嫌。父皇用之，原为征战。今战火已熄，天下太平，宜放开盐铁茶，以利民生。民生即国本，本固则邦宁，伏乞圣裁。八、开矿法臣闻天之生财，取用在民。矿山之物，易生贪腐，且挖掘所耗甚巨。除金银铜等干系钱政之矿，其余诸矿，何妨许民间开发并征收税银耶？一则，可省开矿所耗巨资、免贪腐之害；二则，可促进产量、增加税收。伏乞圣裁。九、股份法父皇素重工商，《明定国是诏》中屡有鼓励开工场、经商之策。施行以来，成效卓著，工场遍地、商贾兴旺，近年以来，工商之税已超田赋。然经商开场，所需甚大。儿以为可鼓励多方入股，以文书约定份额，共负盈亏。亦可设置官方市场，准商人公开募股买卖，视其交易金额，征以税收，丰富国用。集天下之财以兴工商，实富民之道也。伏乞圣裁。十、交通法夫栈道桥梁港口，连通东西南北，自古耗资之巨，未有如铺路修桥建港者之多。所耗万两、十万两、百万两，寻常事耳！一骑红尘妃子笑，贵矣！惟因其贵，各地栈道桥梁港口，多老旧不堪。若皆由官府维修，力难胜任。儿以为可由民间集资修建，以三十年产权为酬。民间倘有愿铺路修桥建港者，许其收费三十年，收费标准，官府制定，三十年后，收归国有。又有“路引”一物，极不利通行，不如取消，以便人员往来。伏乞圣裁。十一、废奴法夫国富兵强之道，首在工商。父皇以节财富民为务，鼓励工商，繁荣昌盛之景，在在可见。然豪族世家，把持人口，常此以往，工人何来？儿以为，可颁布律条，为人奴婢者，三代之后，取消奴籍。伏乞圣裁。十二、国防法夫庙堂之上，所当日夜图画者，莫急于边防。父皇赫然奋发，纠纠武功，严饬边臣，人心思奋，一时督抚将领等官，颇称得人，目前守御似亦齐备矣。然国不可忘战，忘战必危。儿以为可将卫所之职，下沉于里厢坊。各里厢坊设百户一名，闲时操练兵事，以备不时之需。伏乞圣裁。十三、钱庄法儿闻商品流通，非钱不可；钱之一物，首在钱庄。今大明钱庄体量虽大，奈何民间钱庄规模不足。儿以为可由户部设立专员统管，并鼓励民间多建钱庄，督促各钱庄互相拆借，以备不时之需。伏乞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