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春笋（十三）

昭信票有大明的海关税收担保，信誉是极好的，想在其中分一杯羹谈何容易！富贵钱庄的东家徐仁分到了承销七十万两的份额，亨泰钱庄东家陈义分到了三十万两的份额。他俩除了与王子德一起成立了桃花坞公司炒作股票外，主业却是做钱庄的。“全靠徐兄的照应，小弟才能承销到这三十万两昭信票，今晚小弟摆一桌，请徐兄吃酒”，陈义的声音中透着恭维。“愚兄哪有这样的本事，这全是江公子的面子”，徐仁乐呵呵地说。自从上次帮江演砸低北海路桥股价让张恂爆仓后，他便成了江演的好友，通过江演认识了负责印花税征收和昭信票发行的员外郎韩菼，因为此次得以分得七十万两份额，还推荐自己的朋友陈义分到三十万两。“那小弟作东，请兄长约江公子一并赏光”。“江公子可是大忙人，未必有时间呢，吾约约看”。……在证券交易大厦附近的一个小院内，十余人整齐肃立，望着赵奇。此人今年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最擅长的便是炒作昭信票，从第一期到第八期都买过。“尔等都准备好了吗？明日第九期昭信票一开盘，便在指定的时辰内分批买入，务必让票价维持在每张七十两以上”，赵奇的声音果断而坚决。“是”，众人齐声应喏。赵奇满意地点点头，让众人先去歇息，养足精神准备明日的“战斗”。他也转身进入了厢房，放松一下紧张的心情。此前他都是独自一人炒昭信票，从未有过指挥这么多人的经验，直到被一名大豪客看中，才有了这些人马，自然是有些紧张的。那豪客绝不是普通人，迈着官步，应该是当官的。赵奇的舅舅是七品知县，走路便与旁人不同。这豪客步子迈得更稳，想必官更大些。看破不说破，他从未问过东家的身份。“咳～”忽听到背后有异声，赵奇回声一看，竟是那豪客。“东家，您怎么来了？”他恭敬地问。“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一切皆已准备就绪，请您放心”。“很好”，那人又问了些其他事，方才放心地离去。果如赵奇所猜测的，他那东家真是个官儿，官还不小，一路直奔最高的官衙：皇宫大内而去。“陛下，这是臣拟定的计划书，请您过目。另外，遵照您的吩咐，臣找了一个与各大钱庄都无联系的民间高手”，蒋文德恭恭敬敬地向光武帝呈上了一封信札。老皇帝嗯了一声，仔细看计划书，阅完后，暗自点头，这蒋文德还真是个人才，行动计划制定得十分详细。叮嘱道：“蒋聊，此次行动便如作战一样，必须思虑周全，万不可大意！”“陛下放心，臣此番定为朝廷筹集到充足的银钱！”蒋文德的声音坚定如铁。……大明光武二十年元月九日，第九期昭信票在证券交易大厅开拍了，股民们纷纷购进各大钱庄手中的昭信票。户部将昭信票抵押给各大钱庄时是打了对半折的，一股百两的债券，成本只有五十两。根据惯例，开拍时一般在六十两左右。独独第九期昭信票奇怪，一开拍便是每股七十两，收盘站在每股七十二两的高位。这种超过以往百分之二十的价格，令外界震惊。“掌柜的，这个价史无前例的高，各大钱庄不会托盘，绝对站不住脚，不如抛出，等跌下来再买回”，信义钱庄的管事向大掌柜建议。“东家，这个价应该是高点了，明天必跌”，天翔钱庄的掌柜对东家判断。“东家，这个价太反常，抛吧，等跌后再买，必能赚到大钱”，四海钱庄的管事向东家刘承义说道。刘承义有些狐疑，“明知价格反常，却仍有人买，是何道理？先别急着抛，放一放”。原本，昭信票开拍后，各大钱庄是不能将户部抵押在钱庄的票据出售的，只能通过开拍后的实际金额与户部结算，然后将昭信票锁在库中。说白了，这就是国家向民间借的不流通国债，稳定又可靠，几乎无风险。然而，老皇帝是个不安分的主，更是个大财迷，受股票流通后印花税收入大增启发，便寻思着股票流通后可以征印花税，债券流通后，同样也可以呀！于是，下了圣谕，允许债券流通，卖出时单边征印花税。考虑到债券的涨跌幅较小，印花税率比股票印花税率低，不过万分之二。老皇帝不嫌少，照征不误，还下令户部每隔三个月与各大钱庄结算一次。三个月内，尔等如何炒，朕不管。但是三个月后，尔等的库内一定要有与当初承销的数量相等的票据。这实际是将不流通国债变成了流通国债。因为可以流通，第九期昭信票的价格又比以往价格高出两成。很多钱庄便产生了这个价不牢靠。不久必跌的错觉，纷纷在七十两上方抛出，准备在六十两附近买回，赚上一笔。“兄长，昭信票走势如此之好，为何要抛？”陈义不解地问徐仁。“贤弟有所不知，债券的波动幅度可比不上股票。七十二两这个价格，已经是史上最高了，用不了多久，必定下跌。等跌到六十两下方再买回来，稳稳地赚两成”，徐仁十分自信。“小弟全听兄长的”。很快，富贵钱庄手中的七十万两昭信票和亨泰钱庄手中的三十万两昭信票便被抛售一空。抛的人多了，价格自然就跌了些，次日便由七十二两跌至六十五两。“挂六十五两给我买”，赵奇冷哼道，他的手中有六百万两，是户部从各大钱庄获得的昭信票抵押款。“东家，根据惯例，一般会跌到六十两。您为何不等到六十两左右再动手吸入？”有手下问他。“跌到六十两，想买的人就多了，六十五两正好”，赵奇不肯改主意。因为有这位“大亨”托盘，第九期昭信票始终没有跌到六十两，价格一直在六十二两至六十五两间浮动。赵奇用数天时间建仓完毕，购入了近四成的第九期昭信票。“东家啊东家，下面便看您的了”，他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