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春笋（二十二）

抚标游击田植牧乃是甘肃巡抚田厥茂的侄子，亲的，血浓于水。他走进了田巡抚的书斋，“叔父，您找吾？”“三儿，叔父遇到麻烦了”，田厥茂的声音透着股萧瑟和无奈。“叔父有事尽管吩咐，小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田植牧立即说道。“好！汝率五百精兵与顾炎武一起查案。若未查出西宁马氏族长马齐杀人的证据，此事便作罢；若查出实据，将他给我～”田厥茂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叔父放心，小侄一定将此事办得妥妥贴贴！”田植牧的声音在旷野中回响。……西宁，西海锁钥、海藏咽喉，自古便是军事要地，产马。一行人来到了西宁的牧民家里，为首一小老头儿，皮肤黝黑，眼神炯炯。身穿回族服装的牧民热情接待了他们。“兄弟，吾是外地的客商，想来此处买马。价格优厚，上驹十一两、中驹九两、下驹七两，您有马匹要卖吗？”小老头儿的声音透着**。“唉！外乡人请回吧，此处的马只能卖给马老爷”，满脸皱纹的老牧民叹了口气。“哦，这是为何？难道是吾给的价不够高？”“非也，汝出的价已经很高，马老爷给吾等的马价，平均不过五两”。“那为何不肯卖给吾而要卖给马老爷？”“马老爷是吾等的族长，不听他的话是要受惩罚的”，老牧民重重地叹了口气，“外乡人，我劝汝还是快走吧，免得为了几匹马儿丢了性命”。闻此言，扮作客商的顾炎武，眼中露出精光，“在下初来贵宝地，不懂规矩，兄弟此话何意？”“唉！马老爷家大势大，家族世代统治本地已有数百年，族中的私兵便有两千。平日里，若有人敢不听族长的号令，便会受罚，对外乡人则更狠。此处的牛羊马，只能交给马老爷统一销售，由马老爷卖给陕西商人。前一阵子，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客商，说是什么公司的销售人员，想来本地买马。被马老爷的私兵杀了，尸体便埋在马老爷家的林场。不光是他们，这些年不听劝的外地客商死了好几批，都埋在林场。可怜，可怜！外乡人，听吾一句劝，快走吧！”听了老牧民的话，顾炎武的眼中快喷出火来，诚恳地说了句：“多谢兄弟提点”，离开了毡包。然而，他并不听劝，开出高价。真有几个不知死活的牧民，卖了三十多匹马给他。西宁的天是马老爷的天，西宁的地是马老爷的地，在这里，没有什么能瞒住马老爷，自然有心腹跑到城郊的马家庄园，向马老爷禀告。马齐马老爷是个大胖子，肚腩甚大，膀大腰圆，正躺在躺椅上听管家的财务报告。“老爷，今年日照足，咱们家从察尔汗盐湖晒盐的收入提高了两成”。“嗯”，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问道：“今年的牛羊马生意如何？”“回老爷的话，今年的牛羊产量与去年相同，马匹的产量提高了一成。孙记商号的孙掌柜很豪气，给的价比往年多了半成，说是给老顾客的优惠，今年马匹收入多了三成”。“好！盐的生意虽然好做，咱们家的根本却是在这牛羊马上”。“今年林场的收入～”管家的汇报被闯入的心腹打断，“老爷，有几个胆大包天的客商偷偷在西宁买了几十匹马”。“什么！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上回那几个蠢货，打着甘肃马匹贸易公司的名义到咱这儿买马，有朝廷的背景又如何？还不是让老爷我处理了？”马齐怒吼道。“老爷，这几个人如何处理？”管家请示。“重演旧事便可”，马齐阴狠地说。……“老爷，有人跟着咱们”，顾炎武的随从发现了跟踪者。“妙极，妙极，鱼儿上钩也！”顾参议乐得手舞足蹈。“老爷，您就这么笃定他们会在南山动手？万一人家在城郊动手，吾等的性命忧矣！”随从可一点都乐不出来，苦着脸说。“绝不会，这些世家大族，家大业大，在城郊动手，绝没这个胆量。且吾已调查明白，他们每次杀人劫马的地点都是南山，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对了，田游击都准备好了吗？”“田游击已在南山埋伏”。“好，那便好！”“老爷，小的还是觉得不把稳，万一～”“没有万一，真要有，为国捐躯也罢！”顾炎武带着十几个随从，赶着牛羊，往南山走去。南山的风景是极美的，秀丽的风景中带着北方的粗犷。一行人刚走进山谷，便听得后面马蹄声疾疾，百余骑风驰电掣而来。“快，弃马，往山上跑”，顾炎武吼道。一行人手忙脚乱地开始登山。“外乡人，坏了马老爷的规矩还想活命吗？拿命来！”为首的一名刀疤脸，凶狠地取箭便射，百余强人一齐张弓。漫天的箭雨射向众人，亏得草木茂密，挡住了箭雨，只有数人受伤。“嗖！”一枝羽箭居高临下射出，射穿了一名强人的咽喉。“杀～杀～杀～”喊杀声四起，伏兵从山上杀出，很快便全歼了这股强人。望着眼前的刀疤脸，顾炎武冷冷地问：“汝想死还是想活？”“想活，求老爷饶小的一命”，看着凶悍的刀疤脸，竟然是个软蛋。顾炎武乐了：“汝倒是个识时务的，如实回答吾的问题，免汝一死！”“谢老爷”。“说吧，谁派尔等来的？”“马齐马老爷”。“上次尔等杀的那几个甘肃马匹交易公司的人埋在何处？”“在马老爷家的林场，您若想知道具体位置，小的愿意带您去”。“甚好！”顾炎武忽然仰天长啸，“天理昭昭，疏而不漏！走，去马家庄园，为西宁百姓除害！”“是”，田植牧嘴上应着，目中射出寒光。西宁马氏虽有两千私兵，却分散在各地，庄园内不过八百人，只是私兵，战力远不如官兵，很快便被杀散。望着逼近的军士，马齐疯狂地大吼：“尔等怎敢攻打吾马家庄园？吾与田巡抚～”“噗！”田植牧手起一刀，飞快地了结了他的性命。“都给吾杀了，鸡犬不留”，呼啸的北风中，这一声传得很远。西宁马氏因为杀害甘肃马匹贸易公司的销售人员被灭了族。其他豪族，如穆氏、苏氏、田氏；还有一些土司，如土族土司陈氏、李氏、祁氏、赵氏，藏族土司纳氏等，尽皆胆寒。马政在甘肃全省顺利推行，甘肃经验被光武帝下令在全国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