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鄂君子坐在一条富丽堂皇、刻有青鸟的游船上,听见一位掌管船楫的越国人在拥桨歌唱。歌声委婉动听。鄂君子被歌声感动,却不知道对方在唱什么,于是请人将歌词翻译成楚国话。这便是后世闻名的《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心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鄂君子听明白歌词的意思后,立即走上前,拥抱了那位划船人,并将绣花被盖到那人身上……”九江沈园后花园的隐蔽处,一男一女深情相拥,男的认真地为女孩讲着故事,女孩听得如痴如醉。不是什么才子佳人、公子小姐,只是很平凡的两个人,男的家奴打扮,女的一看便是丫环。他俩是九江大户沈福祥家的家生子奴才,从曾祖辈起便是沈氏的奴才。男的名唤沈忠,女的名唤柳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忠哥做过公子的书童,才学是极好的。可惜无缘科举,不然定是国家栋梁!”柳莺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的情郎,痴痴地想。每次沈忠一为她讲故事,她便陶醉。“今天的故事真好听!”她赞道。“莺妹,过段时间,咱们成婚吧?”沈忠忽然说道。“忠哥,汝痴了吧?咱们都是老爷的奴才,没有老爷允许,如何成得了婚?而且~”柳莺犹犹豫豫地,欲言又止。“而且什么?”沈忠心里一紧。“三公子最近颇不安分,几次三番向老夫人讨要我。这可如何是好呀?忠哥”,柳莺的话语带着哭腔。“无妨,莺妹,前些日子我陪老爷售茶,无意间见到一张《大明日报》,上面全是宣扬改革的事,里面专门有一章提到了‘废奴’。皇帝陛下下了圣者,为人奴婢者只能一代,奴婢的后人着令恢复自由身。你我虽是沈氏的家生子奴才,可已历四代,按照此法,咱们都应恢复自由身!”这个年代,奴才基本都是卖身在主家,主子手里捏有奴才的卖身契,如果奴才不忠心,可打杀及卖出府去。所以一般来说奴才都是忠心耿耿,而家生子就是奴才生的孩子,习惯上也是主家的奴才。光武帝想发展工商,却面临劳动力不足的问题。鉴于一些世家豪族掌握着大量人口,若是能释放出他们占有的人口,必能缓解劳动力不足。所以打算颁布废奴律条,为人奴婢者,三代之后,取消奴籍。后来一想,三代之后,释放的家奴少且很多事说不清,索性改成“为人奴婢者只能一代,奴婢的后人着令恢复自由身”。一时间,处处欢声笑语,大量奴婢成了自由身。“可是忠哥,离开了主家,咱们如何谋生呢?”柳莺有些担心。“莺妹放心,这些年我积攒了些银两。且这些年随沈老爷料理茶业,学了一手炒茶、制茶、沏茶的好手艺;此外我读过书、能习字算帐,谋生是不愁的。恢复自由后,我打算先找家茶园做工,边做工边考科举。若能高中,汝便是官太太哩”,沈忠兴奋地说。“忠哥,汝一定行!我看好汝!”柳莺对情郎有信心。“莺妹,我这就和老爷言明,毕竟世代在他家为奴,走也要走得光明正大才好”,沈忠说道。“嗯,忠哥先去和老爷说;奴家一会儿去和老夫人说”,柳莺有些害羞。……沈忠来到了沈福祥家的书斋,沈家主要做庐山云雾茶的生意,此茶在明代盛行,李日华所著《紫桃轩杂缀》云:“匡庐绝顶,产茶在云雾蒸蔚中,极有胜韵”,家大业大,书斋也奢华。“老爷!”他怯怯地唤了声。沈福祥眉头一皱,这奴才今日如何这般不懂规矩?大户人家规矩多,无事打扰主子可是很无礼的。“何事?”他不悦道,脸色阴沉了下来。“老爷,小的是来向老爷道别的。朝廷明文规定:为人奴婢者只能一代,奴婢的后人着令恢复自由身。小的自曾祖辈为老爷家奴,至今已历四代。依照朝廷法律,小的如今是自由身。所以特来向老爷辞行,这些年老爷对小的的照拂,小的记在心中,感激不尽!”听完沈忠的话,沈福祥楞住了。按照大明律条,沈忠的确是自由的。可一则此人聪明伶俐,是十分得力的奴才;二则似他这般的家生子,家中足有数十,若一个个皆得了自由,自己还能使唤何人?重新雇的人可不如这些家生子听使唤。“沈忠,老爷我对汝不够好吗?”他阴沉地问。“老爷待小的甚厚,这些年承蒙您的照应”,沈忠答道。此言不虚,大户人家的家奴,衣食无忧,日子过得往往比一般平民百姓好些。“既如此,汝何不继续留在沈园?我出二十两,汝重签卖身契何如?跟着老爷我,不会薄待了汝”,沈福祥**道。“多谢老爷美意,小的去意已定”。“哼!汝这奴才,翅膀硬了,想翻天呢!”沈福祥把脸一沉,大吼道:“来人,将这给脸不要脸的狗奴才绑了,给老爷我狠狠地打,关入柴房,什么时候签下卖身契再放人!”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架走了沈忠,一顿拷打,想让其签下卖身契正式为奴。奈何沈忠追求自由心切,任如何打,死扛着不肯签。家丁无法,硬是强按着他的手指按了个指螺,然后将遍体磷伤的他丢入了柴房。“忠哥~忠哥~”夜深了,柴房门外传来低唤,柳莺偷偷前来。“莺妹,吾在这里咧”,沈忠想爬出来,门锁住了,爬不出。“忠哥,汝还是签了吧,老爷心狠,不签恐没了性命”,柳莺哭泣着说。“不,一签便再无出头之日。吾还想着恢复自由后娶汝哩”,沈忠的态度十分坚定。“那如今奈何?汝莫非想被他们打死不成?”见他不肯服软,柳莺问道。“莺妹,汝明日一早,偷偷溜出沈园,到九江府告状。吾是生是死,便全看汝的了!”柴门内,传出一声深深的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