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最后的征伐（九）

德里城，莫卧儿帝国的国都，是一座美丽富饶的城市。奥朗则布皇帝第三子巴合杜奉老父亲之命镇守这里。他是一位仁慈温和的王子，与老父亲奉行的严厉宗教政策不同，他与信仰锡克教的锡克人、信仰印度教的拉杰普特人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可是这种关系似乎并不牢靠，旁遮普的锡克人在辛哈上师的号召下，走出深山起义，锡克猛将班达起兵攻占了萨陶拉和隆加尔，逼近白沙瓦；印度河下游的拉杰普特人的首领、美华尔王公普拉塔普·辛格也不顾交情，忽然起兵，攻取卡拉奇、希卡普尔，并包围了木尔坦。“唉！国家多事之秋啊！”巴合杜长叹了一口气，父皇南征带走了大批精兵，德里城内只有精兵三万，即使加上各地的地方部队，兵力也不足。如果出兵镇压锡克人和拉杰普特人，国都难免空虚；可若是置之不理，让这两股势力坐大，依然会威胁国都的安全。他不禁在内心深处埋怨父皇，曾几何时，锡克人和拉杰普特人都是帝国的忠实臣民，楞是被父皇严苛的宗教政策逼的啊！“殿下，贼势如火，每耽搁一分便壮大一分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心腹爱将纳姆伽尔进谏道。他知道心腹的话是对的，此时此刻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比不做决定强。咬紧牙关道：“孤率军一万征讨拉杰普特人，汝率军一万征讨锡克人，拉合尔、白沙瓦的守军助战，万夫长查多尔留守京城”。“是，殿下”，纳姆伽尔挺直了身躯应命，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袭来。……“什么，尼八剌王拒绝了我军入境的要求？”听到武靖伯王国玺的禀报后，秦国公李定国怒目圆睁，胸腔迸裂出小火苗。区区弹丸小国，竟敢拒绝大明的要求，真正是可恶之极！如今的大明，国力蒸蒸日上，上上下下都处于心气儿高的时候，容不得藩属国说不。更何况尼八剌国不仅国家小，而且还四分五裂。该国目前正处于马拉王朝末期，自1482年国王亚克希·马拉死后，几个儿子在佳德满都谷地各据一方，分裂为坎提普尔（现佳德满都）、巴德岗、帕坦三国，互相倾轧残杀，佳德满都谷地西部还有郭尔喀人蠢蠢欲动。本就不大的地方分裂成四块，如何强大得起来？“秦国公，是否再派使者劝说尼八剌王？”武靖伯王国玺问道。他所说的尼八剌王，指的是坎提普尔王纳拉扬·沙阿，这位在诸国中根红苗正，算是正统。“不必了，彼等既然给脸不要脸，吾等又何必给其脸？”李定国冷笑道：“直接派兵，强行通过佳德满都境内的吉隆、聂木拉大裂谷，然后攻取奥德首府阿拉哈巴德”。不经别国允许便强行通过别国领土，这话听起来霸道，却代表着天下第一强国的底气。王国玺听完精神一振，点头应是，回营准备。大明光武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六日寅时三刻（凌晨四点半），李定国部与杨怀、孙贵部同时发动，奇袭尼八剌国都佳德满都的裂谷地区。别人打的是莫卧儿军，他打的是大明属国尼八剌的军队。为了给这藩属国一点教训，学会如何做人家小弟，李定国选了个狠人：远安伯陈友龙做先锋，没错，就是那位喜欢剥人皮的“五阎王”。因为参与夺门之变，五阎王被流放了四年，压抑得厉害，好不容易又有了领兵的机会，怎能不杀个够本？他的副手、同样参与了夺门之变的广昌伯李元胤，亦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两个人领着五千军士一通好杀，迅速便将吉隆、聂木拉两大裂谷附近的三千尼八剌军杀散。按说，已经占足了上风，便应该见好就收、赶紧通过裂谷去打莫卧儿人才是，可偏偏五阎王的大胆劲犯了，只率一千军士直抵佳德满都城下。见其兵少，坎提普尔王纳拉扬·沙阿派五千军队出城攻击，反被杀得大败。他后悔了，早知道拒绝大明借道会遭兵灾，自己早就借了。谁曾想一向温和的大明，居然会不宣而战，直接夺下了佳德满都的裂谷地区。自己虽然号称正统，可尼八剌可不止自己一国，还有巴德岗、帕坦、郭尔喀三国，万一大明扶植其他势力对付自己，事情便糟了！“陛下，明军势大，不如据城而守”，有心腹大臣禀道。“混帐！”白胡子老国相怒瞪了那人一眼，“即使我国全盛，亦敌不过大明，何况今日乎？”这位宰相是纳拉扬·沙阿父亲时代的老臣，德高望重，他一发火，那人顿时不敢多嘴。“那您说该怎么办？”纳拉扬·沙阿叹了口气，求助地望着老臣。“打不过，便只有降喽。您不如打开城门，向明军负荆请罪。他们的目标是莫卧儿国，定然会宽恕于您！”“唉！”纳拉扬·沙阿苦了脸，仿佛在抗议这是什么世道，明明是大明未经许可入侵了自己的国家，自己反倒要向大明负荆请罪。抗议无效，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便有理。他跪伏于地请罪，倒让五阎王不好下手，陈友龙暗骂了声“晦气”，只得派人报于李定国。李定国暗吁了一口气，自己的目标是莫卧儿人的奥德省，可没有时间在此地耽搁。既然尼八剌王已经认错，大明保住了颜面，正好就坡下驴。他温和地扶起纳拉扬·沙阿，抚慰了几句，然后迅速由两大裂谷南下。奥德守将完全想不到明军会从尼八剌方向过来，措手不及下连战连败，就连首府阿拉哈巴德也丢了。阿拉哈巴德城，位于恒河与亚穆纳河的交汇处，意为“安拉的城市”。李定国漫步在城中，悠闲自在，根据作战计划，拿下奥德省后，他应在此处等待友军杨怀部，然后合兵一处，杀往德里。借着等待的时间，他静静地观察着本地的风土人情。“秦国公，哨探回来了，德里城空虚，守军只有万人”，武靖伯王国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是继续北上打下敌国的国都，还是在此等待主力部队的到来，历史给这位秦国公出了道选择题。“全军北上，拔敌都城”，李定国想都没想就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