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最后的征伐（十二）

查伊·辛格眺望着群山，那个人就躲在山中，却总也捉不住！该死的西瓦吉，狡诈如狐，有一回自己得知了他的清息，派兵去追，却被打了伏击。哼，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抓住了那家伙！他一想到那个人，便恨得牙痒痒。“将军，巴合杜王子来了”，正发着狠，部下来报。“快请”，奥朗则布皇帝多次流露出立巴合杜王子为储者之意，对这位未来的主子爷，查伊·辛格不敢怠慢。“王子殿下为何来此？”他恭敬地问道。“明军突然由尼八剌国进攻我国，攻下了德里，孤寡不敌众，只好撤往此处”，巴合杜叹道。什么？稳里丢了！那可是帝国的都城！查伊·辛格心里狂震！定了定神，叹道：“为今之计，只能做好防御。防范北边的明军”。“将军说的是，艾哈迈达巴德城附近皆是平原，唯有北部是山区，可在北部布下重兵，以逸待劳，与敌决战”，巴合杜王子也认为明军会由北来，所以支持军队往北走。偏偏明军从东边来了，晋国公杨怀、丹阳侯张成武率军九万，由瓜廖尔赶到。杨怀收到李定国无法会合的清息后，决心独自奋战，先击败西边的查伊·辛格部，再攻打南边的奥朗则布皇帝。“大帅，此乃萨巴马蒂河，河西岸便是艾哈迈达巴德城，当年郑和称此城为阿拨巴丹”，丹阳侯张成武对杨怀说道，他虽是武将，却从小读书，知识渊博。“嗯，须小心敌人重兵”，杨怀淡淡地说道。“是，吾已提醒马宝，渡河时加些小心。马宝那厮，虽然杀性大，打仗还是能打的”，张成武笑着说。预料中的重兵并没有出现，马宝、白文选率五千选锋，扎木筏先渡，只在暗边捉住了几十名莫卧儿人，并没有遇到激烈的抵抗。一审问，敌军主力被调往北部去了。马宝大喜，遂让白文选领一千人守着河滩，自带四千人往西攻城。精兵皆在北部，城里不过两千守军。明军架长梯攻城，百战之军，作战经验丰富，刀盾手登城，铳手和弓手三、五人一组，向城头射击，掩护己方攻城。守军敢露面者，便遭射杀。马宝口含钢刀、缘梯而上，跃上城墙后，势如疯虎，见敌便杀。他不仅会使鞣鞭枪，刀法也是极好的，刀下竟无一合之敌。“噗！”带血的钢刀剖开了一名敌人的胸膛，血花溅入口中，马宝舔了舔嘴唇，又辛又辣，还带了丝甜味。强将手下无弱兵，很快明军便夺取了艾哈迈达巴德城。此时巴合杜王子和查伊·辛格还在北部山区布防，听说城池失守，他俩面面相觑，骇得面无人色。这意味着明军不仅切断了自己的后路，还夺取了贮存在城内的粮草辎重。“明军理应由北来才是，为何出现在东边？”巴合杜王子很纳闷。“听说来的明军共有两支，北边是偏师，东边的才是主力，殿下，看来咱们是遇到明军主力了”，查伊·辛格喟然长叹。这段日子连吃败仗，一场场败仗打下来，巴合杜王子已没有了斗志，闻言变色道：“明军的偏师便能夺我国都徳里，如今来的是其主力，如何敌得过？不如往南撤，与父皇合兵一处，再作打算”。“殿下，末将也想撤，可艾哈迈达巴德城一丢，我军后路被切断，如何撤？”查伊·辛格苦了脸。“无妨，可由北部山区迂回潜行至讷尔默达河，过了河便能去那格浦尔了”，巴合杜王子说道。“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二人商议完毕，便率军进入艾哈迈达巴德北部的山区。山路崎岖，可更崎岖的是心态的悲凉，兜兜转转、曲曲折折。莽莽苍苍，群山连绵，三万多莫卧儿军艰难地跋涉，个个垂头丧气。军队作战，首先重士气，一支军队如果老打胜仗，士气便高，战斗力也随之倍增，反之亦然。莫卧儿军连吃败仗，上上下下皆没了战心。一名扛旗的小校，没精打彩地将旗杆扛在肩上，卷起的旗面忽然松落，倒垂了下来。小校骂了声，也不理，就这么拖旗而行。他们只顾着逃命，浑然未察觉到危险即将来袭。某处山峰中，潜伏着一支大军。马拉塔人的首领西瓦吉率两万人马隐藏在山中，准备给这支逃军致命一击。自从上次战败后，马拉塔部落联盟一直未能恢复元气。西瓦吉动员了能动员的全部力量，也只能凑到二万人。作为地头蛇，他自然得到了明军攻占艾哈迈达巴德的消息，足智多谋的他料定莫卧儿军会从山区潜逃，早早地布下了口袋，等着。不光是为了复仇，也为了获得败兵的武器装备并重振声势。声势越大，投奔的人才能越多，越容易恢复实力。“父亲，莫卧儿人来了”，桑胡朝远处一指，远处果然出现了一条长蛇，很长，只见蛇头，见不着蛇尾。桑巴结神色一凛，把眼一瞪，“慌什么，敌人至少还有三里”。让儿子不要慌，自己其实也七上八下的。这些日子连吃败仗，被莫卧儿军连续围剿，见了敌人的大军，心中竟有了一些阴影。他走到西瓦吉身边禀道：“父亲，黄卧儿人的大军来了”。西瓦吉纹丝不动，只是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问道：“敌人还有多远？”“大约还有三里”。“嗯，沉住气，莫要着急，待他们的中军进入伏击圈再打”，这位“贾特拉帕蒂”（独立的君王或国王）冷静地说道。忽又乐了，“查伊啊查伊，汝不是一直在搜寻朕吗？朕便会一会汝！倒要看看是谁抓住谁”。莫卧儿的大军彻底进入了伏击圈，查伊·辛格的心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祥。“呯～呯～呯～”“嗖～嗖～嗖～”忽然铳弹、箭矢齐飞，无数敌人从山中杀出。山路崎岖，很难列阵，本就士气不高的莫卧儿军乱成一团。“不要乱，随孤冲出去”，慌乱中，巴合杜王子找回了王者的尊严，左冲右突之下，惨死在乱军之中。在莫卧儿军中，查伊·辛格号称名将，奈何如今的局势，名将也难以回天。刀砍卷了刃，亲卫皆已战死，一个人被团团包围。“莫要杀他，朕有话问他”，西瓦吉笑嘻嘻走到查伊·辛格身边，问道：“查伊将军，败在朕的手上，汝服不服？”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充满了胜利后的喜悦。“呸”，重重地一口浓痰，准确无比地啐中西瓦吉的脸颊，令喜悦感**然无存。“杀了他”，西瓦吉怒道。马拉塔勇士一涌而上，查伊·辛格将军成为了一堆碎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