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最后的征伐（十三）

西瓦吉全歼了巴合杜王子和查伊将军的逃军后，气定神闲地拎着二人的首级来艾哈迈达巴德与李定国会盟。马拉塔人一次歼灭三万多莫卧儿逃军，所表现出的强大实力令李定国深深忌惮。他亲自出营门，热情地欢迎西瓦吉，几乎是手挽着手一起入了大帐。会盟很顺利，双方早有约定，马拉塔人得到了卡内尔和瓜廖尔，加上早已控制的艾哈迈达巴德北部、印多尔北部的山区，俨然成了一个较大的王国。西瓦吉不肯向大明称臣，因而双方是对等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大明无法以宗主国的名义命令马拉塔人助战，因而李定国只能以同盟的名义，请西瓦吉助战。西瓦吉拒绝了，理由是马拉塔人在战争中损失太大，需要时间休整。整场会盟，除签订了一个友好条约、信誓旦旦地大赞了一番两国友谊外，大明一无所获。“这个白眼狼，若不是大明，他早被莫卧儿人剿灭了。竟然不肯派兵助战，真正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会完盟，李定国气得吹起了胡子，怒气冲冲地准备离开率军南下，与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决战。“父王，明国是我们的盟友。您为什么不同意出兵帮助明军？”桑巴结问西瓦吉，他是部落中的亲明派。“盟友？不，孩子，你要记住，马拉塔人没有盟友。这一步一步走来，靠的全是自己”，西瓦吉顿了顿，又道：“如果莫卧儿人是狼，明国便是虎。若想不被狼咬虎食，便得让他们两败俱伤。如今明国占据优势，若再派兵帮他们，便达不到两败俱伤的效果。所以，这个兵不能派。不但不能派，咱们还得给大明制造点麻烦，不能让大明轻易灭了莫卧儿国”，西瓦吉的老眼闪过智慧的光芒。“父王，您想怎么做？”“换地”，西瓦吉冷冷地说。“换地？父王打算如何换？”桑巴结问。“用比卡内尔去换艾哈迈达巴德南部、印多尔南部，尤其是艾哈迈达巴德，那里可是咱们曾经的祖地，得到此处，我国才能得到出海口。如今，咱们四面被大明包围，恰如掉入虎口的一块肉，恐怕大明收拾完莫卧儿后便要收拾咱们了。换地，能大大改变我国不利的地理环境，同时也是一种试探。若大明同意，便是没有谋我之心，不妨坐山观虎斗；若不同意，便是狼子野心，须联合莫卧儿共击大明”。“父王，我马拉塔人有挑战大明的实力吗？”桑巴结被老父亲的话惊呆了。“呵呵，明国有句俗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为王者，岂能没有殊死一搏的勇气？”西瓦吉混浊的老眼忽然射出火热的光芒。那一刻，桑巴结产生错觉，觉得父王变年轻了。“什么！马拉塔人想换地？用比卡内尔去换艾哈迈达巴德南部、印多尔南部？”李定国正准备离开率军南下与奥朗则布皇帝决战，闻此消息，气得跳脚。从面积上说，都差不多，似乎谁也不吃亏。可艾哈迈达巴德南部是靠海的膏腴之地，印多尔南部也挨着讷尔默达河北部，土壤肥沃，经济环境比比卡内尔好很多。更重要的是，这么一换，马拉塔人便有了出海口，不仅与葡萄牙人的第乌殖民地、英国的苏拉特据点接壤，还能通过大海与各国接触，改变了四面被大明包围、受制于人的不利状态。兹事体大，李定国立即用飞奴飞报南京。为了加快军情的传递，朱亨嘉下令军报除了用八百里加急传递，还大量采用信鸽，时间上比以前缩短了很多。马拉塔人的要求被李定国飞快地传到了南京乾清宫，同时还有他的建议：这种换法，经济上和地理上，大明吃亏太大，坚决不能同意。“呵呵，这个李定国，目光还是不够长远啊！”老皇帝将目光从军事地图上移开，呵呵一笑，自言自语：“他光看到经济上和地理上大明吃了亏，可政治上呢？这么一换，在政治上便稳住了马拉塔人，使大明多了一个朋友、少了一个敌人。而且，汝以为得到出海口，与葡萄牙人、英国人的殖民地相连是好事吗？这意味着马拉塔人将成为大明的屏障，助大明抵御西夷的侵扰。再说，这么一换，德里的西部便多了纵深，安全多了。汝觉得大明吃了亏，朕反倒觉得占了便宜”。他是一个喜欢贪小便宜的人，既然觉得划算，又岂有不占便宜的道理？立即大笔一挥：同意。接到了光武帝的谕旨后，李定国已经率军渡过了讷尔默达河，逼近了那格浦尔。“什么！圣上居然同意了？”李定国傻了眼，可皇命难违，立即派人与马拉塔人洽谈换地事务。第二个傻眼的是西瓦吉，他本以为大明皇帝同意换地的概率极低，已经做好了兵戈相见的准备，没想到大明居然同意了。大明皇帝陛下真是胸襟广阔啊！他很感动，放弃了与大明交恶的想法，老老实实做起了友邦。不过，助大明讨伐莫卧儿之事，却仍然不肯。作为成熟的政治家，他深知保持实力平衡的重要性。……莫卧儿皇帝奥朗则布率军由海拉巴得赶到了那格浦尔。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特拉凡特国，死里逃生，总算避免了亡国的命运。奥朗则布看着面前的那把短剑，久久不言语，那是三儿子巴合杜送给他的。儿子孝顺，知道自己喜欢神兵，特地选来最好的精钢，请最好的铸剑师，历时两年，铸了这把削铁如泥的短剑。剑还在，三儿子却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叫人伤悲？男儿有泪不轻弹，奥朗则布自命英雄，又怎么会哭？强忍住泪，眼眶却是红的。“父皇勿悲，儿子誓要屠尽明狗，为三哥报仇”，小儿子阿扎姆·沙恨恨地说，愤怒让他的脸色铁青。看着英气勃发、长相似极了老三的老么，奥朗则布老怀大慰，不愧是我的儿子，就是这么的有英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