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章 最后的征伐（十四）

奥朗则布要复仇，他带着全部十二万精锐，来到了那格浦尔城。从地理上来说，那格浦尔城才是天竺国的中心，可由于历史原因，德里却成了首都。奥朗则布皇帝率军占据了西米尼山，这是那格浦尔城以西十二里处的一座低洼的小山，海拔不高，却能看到这座城市的全景。黑夜来临，皇帝却不肯睡，非要登山观夜景。没的看，大战在即，全城宵禁，早早地，百姓们便熄了灯，死气沉沉、黑乎乎一片。奥朗则布叹了口气，往天上瞧，亮晶晶的星星，莫非是我儿巴合杜的灵魂？他最近心情不好，刚得到消息，驻扎在孟甲拉地区的明军水师孙贵部，沿海进攻，攻下了奥里萨地区，又登陆往那格浦尔杀来。虽然登陆的水师数量不多，不过两万人，可若让明军两路兵马会合，这个仗便不好打了！皇帝是打老了仗的，估算了一下日程，敌人的水师大约还有半月能到。他决心抢在两路明军合并前先击垮明军主力。不过，听说明军的主力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曾经当过皇帝的亲卫，还救过皇帝的命。可那又如何？伟大的皇帝陛下灭亡过十余个国家，何惧一个将军？“父皇，不早了，明日您还要指挥大战”，小儿子阿扎姆·沙来到了他的身旁，给他披了一件外套。“嗯”，奥朗则布想起了明日的大战，缓缓下山休息，老虎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发挥出最大战力。他的对手、大明晋国公杨怀其实也没睡，或者说没睡着，这一生打了无数的仗，却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亢奋。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打到天竺来了，那可是佛陀的国度，阿弥陀佛！虽然他打了一辈子仗，杀生无数，却依然不敢造次，下令部下严禁骚扰佛寺。并且，大战临头，居然失眠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羊羔。……次日拂晓，双方的统帅居然都没有睡着，早早地来到了战场。奥朗则布将大炮架到了西米尼山上，虽然山不高，却也能有效地增加射程，两百多门大炮凶狠地露出了獠牙，随时准备咬死敌人。除了大炮，真正的杀手锏是一千二百多头战象，依然是传统的战术，布战象于中军第二排，第一排是轻步兵，第三排是重骑兵。至于两翼，还是老样子，轻骑兵加轻步兵。莫卧儿人似乎从未想过更改自己的战术，可正是靠着这种古老的战术，奥朗则布皇帝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为十几个国家的历史划上了句号。冷兵器时代，这种战术是极有效的。即使是在如今的半冷半热的年代，也不能说完全过时。可惜，他们遇到了明军，一支装备了大量大炮和火枪的军队。杨怀部，有兵马八万五千，各类火炮五百余门，此外还有四万余支火铳。他是一位小心谨慎的将领，走到哪里，都喜欢带上大炮。“大帅，这莫卧儿人的军队，不管是一万还是十万，咋都一个套路啊？”丹阳侯张成武笑嘻嘻地说。“哦，汝倒是说说啥套路？”杨怀来了兴趣。“末将编了四句词”，张成武乐呵呵地说：“大象放中间，骑兵摆两边。步兵跟着大象跑，骑兵两边来包抄”。这位便是个活宝，大战在即，有说有笑，浑没把面前的十余万敌人当回事。杨怀乐了，“本帅再加一句：大炮一响全没了”。“大帅英明，莫卧儿人这军阵，最厉害的便是大象。咱们当年跟着圣上在云南、广西、安南打仗，见的大象可多了去了。别看块头大，架不住炮轰”，张成武连夸英明。“嗯，命令将士们后撤三里”，杨怀下达了军令。“啥？后撤？这是为何？”“汝见到那座山吗？乃是本地的制高点。那莫卧儿皇帝乃是宿将，岂有不利用的道理？吾料其必将大炮置于山顶，以提高射程。后撤三里，他们的大炮便没用了”。中军号旗缓缓挥动，明军各部闻令后转而退。明军作战最重阵法，各部撤得紧紧有条，连大炮都有车拉。“明军撤了？”奥朗则布见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募，惊讶不已。为防有诈，他令阿萨夫贾希领兵一万追击，自己领大军缓缓跟随。阿萨夫贾希追了三里，明军又不跑了，转回头，重新列阵。一辆辆炮车掉转了炮口，军士们熟练地排列。“杀～杀～杀～”阿萨夫贾希咬牙率军冲锋，却在火铳面前吃尽了苦头，不得不退回本阵。“末将无能，请陛下责罚”，他满脸羞红。“嗯，朕已经看到了，不怪汝，是明军的火枪太多”，奥朗则布皇帝难得地没有责怪部下。将手一挥，下令战象出击。一头头庞然大物，咆哮着向明军冲去。“开炮！”杨怀的声音冷酷而无情。“轰～轰～轰～”一枚枚炮弹将大象们轰碎射倒。然而这些大象，都受过抗炮火训练，数量又多，竟有数百头闯进大炮死角。明军的火铳响了，一排又一排，络绎不绝，大象的尸体七零八落。终于有大象闯进了明军军阵前，长鼻狂甩，卷中人便甩上天；象蹄猛踏，踩中便是一堆肉泥。然而，这只是少数，而且也架不住一排排的火铳。很快，一千两百头大象便损失殆尽，剩下的也落荒而逃。明军的炮火却仍未停止，射向大象后的步兵，直射得血肉横飞。西米尼山上，奥朗则布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对手太狡猾，后撤了三里，这个距离，明军的大炮能射中他的部下，他的大炮却伤不到明军的皮毛。明军的炮火太凶猛，伤亡也越来越大。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后撤，减少伤亡，可这样必伤士气；要么前进，继续承受巨大的损失。奥朗则布咬了咬牙，下令继续前进。莫卧儿军冲向明军阵前时，仅仅过了一个半时辰，就损失了几乎所有战象和两万左右的士兵，终于冲上去与明军阵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