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华盖殿。胡非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浅尝了几口菜肴就放下了筷子,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将三件年礼统统献上,不但要送在朱元璋心坎里,还要选择一个最佳时机。能不能平安的度过正月十五的那场即将发生的劫难,今晚便是关键!正当胡非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的时候,恰好看到了对面的腾子骞正在偷偷侧过身端着烤鸭蘸料往嘴里倒。当胡非看向腾子骞的时候,腾子骞也在偷瞄着胡非,大概是担心胡非看到自己的吃相。可是四目相对之下,腾子骞突然慌乱,手里一抖,黑红相间的蘸料直接洒了一身。看到这一幕,唐兵忍俊不禁,直接将吞入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腾子骞瞬间满脸通红,急忙低下头擦拭着嘴角和衣服上沾上的蘸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来你很喜欢吃啊?”唐兵看着满脸通红的腾子骞,嬉笑着问道。“胡说!本少爷只是不想浪费!”腾子骞瞟了一眼胡非,不屑的说道,脸色更红了。“只可惜,这是你第一次吃,也是最后一次吃,今后都吃不到了。”胡非没有理会腾子骞的狡辩,自顾自的说道。“什么意思?你刚才还不是说明日开始这道菜就会在洪宾楼售卖吗?”腾子骞愣了一下,忍不住追问道。可是这一追问,就已经暴露了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不由得一阵尴尬。“没错,但是只对别人售卖,洪宾楼不做你的生意。”“不过,如果你愿意臣服于我,洪宾楼的吃的喝的随便享用,而且分文不取,如何?”胡非看着腾子骞,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淡淡的问道。“你休想!不做我的生意就不做!我不吃还不行吗?!”腾子骞一听,脸色憋成了通红,撇着嘴不屑的说道,可是很明显,他的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不甘。“可惜了。”胡非忍俊不禁的摇着头,一脸同情的看着腾子骞。腾子骞咬着牙,瞬间没有了任何胃口,不甘心的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仰头喝了一口闷酒,不过由于喝得太猛,直接呛到了嗓子,咳嗽个不停。看着腾子骞的窘迫,胡非再次忍不住笑出了声。腾子骞于他而言,算不上真正的敌人或对手,因为腾子骞的智商和情商根本就不够,对他来说,只不过是闲暇之时拿来消遣的对象。“胡非!”正当胡非幸灾乐祸的看着腾子骞窘迫的样子之时,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有人在叫他。胡非转头一看,发现朱元璋正在冲着他招手。“来,到朕这里来!”朱元璋满脸笑意,一边招着手,一边说道。胡非迟疑了一下,起身快步向里面走去,很快便来到了朱元璋的面前。“陛下。”胡非走到近前,躬身行了一礼,心中有些疑惑。“朕今天高兴,来,陪朕喝一杯。”朱元璋看着胡非,笑着说道,看起来心情的确不错。紧接着,站在朱元璋身边伺候的庞玉海急忙找了一个空杯子,为胡非倒了一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接过酒杯的胡非突然跪在了地上,恭敬的行了一礼,大声说道。由于胡非的声音很大,大殿中的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纷纷转过了头,不敢相信的看向了胡非。岳父?!敢叫陛下岳父的人,天下能有几个?至少他们从未听闻!刚才胡非称马皇后为母后的时候,就已经惊了众人一次,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叫陛下为岳父!朱元璋和马皇后也同时愣住,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紧接着相视一笑,都有些忍俊不禁。“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不得放肆!”而此时的胡惟庸已经坐不住了,额头上冷汗直冒,瞪着胡非低声呵斥道。“呵呵,无妨无妨,朕今天高兴,随他怎么叫都行。”不过朱元璋这时候却摆了摆手说道,并没有因此而责怪,看得出来,他的心情的确不错。可是他不介意,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当下就有好几个人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满的神色。胡非的行为,在朱元璋和马皇后的眼中或许会认为是率真,可是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胆大包天。不过即便如此,一旁的李祺和梅殷心中却早已对胡非充满了敬佩,同为驸马,他们却不敢这么放肆。“好了,起来吧。”朱元璋冲着胡非抬了抬手,笑着说道。胡非冲着胡惟庸做了一个鬼脸,紧接着缓缓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过朕觉得,这酒你今晚还是少喝一些为好,别伤了身子。”朱元璋也饮了一杯,不过却紧接着话里有话的看着胡非叮嘱了一句。显然,他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刚才又命人为胡非上了一瓶酒了。“好。”胡非笑着答应了一声,他知道朱元璋在担心什么。“好了,朕为你介绍一个人。”朱元璋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坐在下首的宋濂。“你是我大明文坛后起之秀,有诗神之称,而宋卿是我大明第一文臣,虽已辞官归隐,但文采依旧。”“所以朕思来想去,你们二人理应结识一下,应当携手为我大明文坛贡献力所能及之力。”朱元璋看着胡非和宋濂,认真的说道。他听说早些时候胡非与宋濂险些发生了冲突,所以就想借着机会让二人握手言和,而且,他也想让宋濂有机会指点一下胡非,毕竟胡非虽有诗神之名,有时候却显得毛躁了一些。“太史公之名,微臣闻名已久,早就想结识了,只是不知道太史公是否能够将微臣放在眼里了,微臣虽有诗神之名,但不过是半路出家的和尚,或许在太史公的眼里,微臣根本就登不得大雅之堂。”胡非瞟了一眼身旁的宋濂,冲着朱元璋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刚才宋濂到场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宋濂对自己态度,所以这些话虽然是对着朱元璋说的,但却是说给宋濂听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想到胡公子能有这番领悟,尚且为时不晚,孺子可教。”胡非的话音刚落,宋濂就已经开了口,拱了拱手说道。二人之间的这番对话,看似恭维与称赞,可是话里话外的含义在座的人全都听了出来,不由得神情各异。朱元璋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没想到二人心中的嫌隙已经这么深了。“看来太史公还有话对在下讲,不如一次性说个痛快。”胡非转身看向了宋濂,淡淡的说道,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刚才只是拿话点了宋濂一下,没想到宋濂直接顺杆爬,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开始多管闲事。傻子都能听得出来,这个所谓的大明第一文臣,根本就看不上他。“你虽有诗神之名,也的确有些才华,不过毕竟曾为纨绔出身,身上的一些纨绔习气还是一眼就能看透,知道的人没有什么,但倘若不知道的人看到你身上的纨绔习气,那就会觉得是你没有规矩。”“就如适才,你与安庆公主还未成婚,却已经胆敢称呼皇后娘娘为母后,称陛下为岳父?如此无视礼教,成何体统?陛下宽仁,或许不会计较,可你明知而故意为之,就显得有些故意卖弄,有无视皇权之嫌,实在不妥。”“老夫之前也听闻过你很多传言,你的有些所作所为,的确有待商榷,既然身为丞相之子,有些事可做,但有些事却绝对不可做。”“既然陛下这么器重你,你自该修身养性,改一改自己身上的纨绔习气,踏踏实实为朝廷做事,这样才不会让陛下失望。”宋濂看着胡非,摆出了一副说教的模样,老神在在的说道,连声音都有些抑扬顿挫。胡非看着宋濂眼高于顶的样子,听着对自己一通狂轰滥炸般的奚落,眼神冰冷,嘴角的那丝笑意也早已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