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中大战已经彻底结束,偷营的金鞑八百勇士,尽数被歼灭。可此时,前线的战事却愈演愈烈,厮杀声也越来越强,直冲云霄。一场惊世骇俗,血海滔天的大战就在这片旷野上演了,可谓是强强对决,两军将士犹如惊涛骇浪怒吼着,愤怒着,以排山倒海的无边之势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惨烈之状,用语言都无法描述。战马交错,喋血当场,兵器挥舞,残肢断臂,飞箭呼啸,甲破人亡,尸首累累如山,鲜血滔滔形同渭水逆流。岳破虏手握丈八铁枪,肆意的领军冲杀着吐蕃人的军阵,红色的帽樱迎风招展,长枪所至,敌将纷纷坠马而亡。另一边,曾小虫手握大槊,左右腾挪挥舞,槊锋闪烁,无数吐蕃骑兵被砸落马下,那顶毡帽之下,眸子闪烁之间,是充满了无尽的杀意。两员小将左右冲锋,恰如两柄利剑插入吐蕃人的军阵中,肆意狂杀,杀的吐蕃人胆寒不已,他们是这三军的希望,是永远不会退缩的勇士。种思道身披银甲,手握长刀,亲自领军冲杀,口中呼和声不绝于耳。此战,乃是步拔子归顺李安的第一战,之前他麾下的步拔子都是在修整,修整,还是修整,种思道内心的委屈,可想而知。他甚至都担心自己是不是被王爷不信任,不敢用自己。可今日主力大军却是自己。种思道如何不知道这是自己与步拔子证明自己的唯一机会。他是西北第一狂将!麾下更是西北第一强军!步战无敌!因为他们是步拔子!一声声呼号伴随着金鼓的响声,步拔子万众一心,气势大振,一步步的将吐蕃人的军阵逼退。而在中军大纛之下,韩忠虎却是一脸苦涩,今日也是他归顺李安带兵的第一战,很显然他打的很艰难。到了今天,他才知道当初看着李安对付世家阀门,收拾金鞑人是那么的简单,可换了自己却是这么的艰难,若非是王爷麾下全都是一等一的精锐,换了大渊军队,现在只怕是一溃千里了,自己愧对王爷的信任。他仰头苦笑,这便是血肉磨盘下的战争,那些久居上位,居于高堂之上的达官显贵,可曾知道战场是这般血流成河,尸骨成堆的景象。就在刚刚,他收到了消息,后方大营突然出现一支金鞑精锐,将他几个斥候小队斩杀了,有一个斥候死里逃生,前来报信,得到这个消息,他别提多揪心了。不得已之下,他还是让铁云带领本部精骑前往阻劫,他知道是挡不住的。可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是不敢分心,自乱阵脚,一旦自己乱了阵脚,那士气必然大落,到时候前线大军将会彻底崩溃,倒是兵败如山倒,士气大败,想要再重新聚拢兵马士气,简直是痴心妄想。更可怕的是,金鞑精锐除了刚开始出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群露出锋利獠牙的家伙,一直躲在暗处,等待给自己最致命的一击,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乱。挺住!死死的挺住!明知大营被劫,粮草辎重被烧,后方大乱,他也只能死死的咬着牙齿挺住。有铁云的本部人马前往大营解围,平定后方敌军偷袭作乱很难,最起码不让敌军那么放纵,尽可能的保住一部分粮草辎重。与此同时,金鞑人的部落骑兵再一次出动了,足足两万部落骑兵如狂风卷落叶,呼啸着冲进了战场,目标正是曾小虫与岳破虏的精骑。骑兵对骑兵,两不相让,血拼倒底,死战不退。好在岳破虏与曾小虫不是庸才,第一时间调整了阵型,各自领军冲杀金鞑部落骑兵,大战上风,人人覆甲的精骑如狼似虎的卷向连皮甲都不齐整的部落骑兵,杀的这些部落骑兵连连败退。紧接着,步拔子与吐蕃人的血战也再一次升级了,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吐蕃人也是被激起了血性,竟然与步拔子死战不退,互不相让,两大精锐步军血战到了一起。步拔子与吐蕃人的仇恨从大西北燃烧到了大渊北地,在客场,两军却打成了主旋律,杀的天云变色,日月无光。在大纛左右的杨不悔见到这一幕,更是忧心如焚,急得汗水直流,却又无可奈何,军令如山,他不敢私自动兵马,即便是杨家将也是如此。他算是李安麾下唯一一个主动归降的,他深知大渊朝腐败不堪,宋氏江山与世家门阀共享,他们这些将门世家不过是随时可弃的棋子,索性就归了李安。与种思道一样的是他归顺李安,也不曾立过尺寸之功。他急着立功,心急如焚,几次望向韩忠虎,却没有任何让他出兵的意思。尤其是眼下战事再一次陷入了焦灼,他更是急得不行。在摄政王麾下这些精锐之师中,百骑甲士自然是战力第一,公认的战力最强,最勇猛的,其次是王爷的亲军神火军,一人五马,强弓硬弩,堪称铁军,再就是他的杨家将了,也绝非是弱旅,可三大精锐都没动。“不知道大营如何了?”杨不悔向着韩帅问道:“金乌貅不在,向来勇猛无谋的金鞑将领,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会使用诡计了。”他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担忧,更担心的是战场的走向和战局的可能会因为大营被烧而失利。韩忠虎点头道:“没错,看来金鞑人多了一个智谋团,今日交手,果然是用兵如神,诡道多变,本帅料敌不明,这一场战争只怕是没有那么取胜。”杨不悔当即抱拳请命,说道:“韩帅,末将恳请带上杨家将精锐从右翼杀出,末将有信心撕开金鞑部落骑兵的方阵,趁机杀入金鞑人的中军大纛之下,擒杀敌军主将。”韩帅悠悠一叹,心想老太公的孙子果然是勇悍,可却缺少对大局的谋略,连忙摇头道:“杨小将军,不可着急,现如今,金鞑最精锐的铁骑尚未出动,一直躲在暗处,伺机而动,而杨家将又是我军精锐,不可乱动,倘若如此贸然杀出,恐怕不等你杀到金鞑中军大纛之下,就要陷入金鞑人的重兵之中,靠硬拼,我们耗不过金鞑人,还需要等待时机。”“韩帅说的有道理,我们还需要等待,看谁先绷不住,绷不住的结果就是全军覆没。”一直没开口的宗悦突然说到,虽然她是一介女流,可却深懂兵法,不愧是宗帅之女,竟然能看出这一点,着实不简单。连韩帅都忍不住多看了宗悦几眼,看看自己老兄弟的女儿真是了不起。宗悦眉头紧缩,一副思绪繁复的模样,淡淡说道:“金鞑人的精锐骑兵估计不下五万之众,虽然没有铁浮屠,拐子马这等一等一的精锐,可也是弓马娴熟,久经沙场的老兵,目前只把吐蕃人,部落骑兵派出,真正的中军精锐未动,杨将军若是只带杨家将深入,很有可能被困住,只怕这也是那个金鞑人最想看到的。”杨不悔一身沸腾的热血被宗悦这个小丫头片子给狠狠地浇灭了,一脸委屈的叹息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袍泽兄弟在前线血战,而我们只站在这里远远观望?”“我们一直待在此处,终究也是不妥,金鞑兵马势大,人数众多,又有吐蕃人助阵,人数远远胜于我们,倘若一直如此僵持下去,等我们前面的精锐之师,耗尽了锐气,只怕也免不了败退的下场。”宗悦一眼就看出了这场战争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圈套,是金鞑人设计的一个“屠宰场,”只不过屠宰的对象换成了人而已。用吐蕃人,部落骑兵,这些炮灰黏住韩帅麾下精锐前锋,让韩帅不敢再出兵增援前锋精锐,耗死精锐前锋,一旦增援既中下怀,这就成了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直到韩帅中军亲自上阵,金鞑铁骑这才出场,再暗中派出精锐偷袭大本营,烧掉粮草,逼迫韩帅退兵,可面对全都是骑兵的金鞑人,退兵无异于自杀,不退也即将落入重围之中,此计当真是阳谋与阴谋的结合,换了谁也破解不了。真可谓是,进必死,退也必死,左右就是一个死。韩帅苦涩的摇了摇头,“老夫征战一生,最终却败于这群鞑子之手,真是可笑,老夫愧对王爷,愧对三军将士!”宗悦也是暗暗叹息,最后摇头道:“破敌之策,只能是且战且看,等待时机,同时做好撤军的准备,一旦此战败退,务必派一支敢死精锐之师,阻拦住追击的金鞑人。”“末将愿率领杨家将做这敢死之师!”杨不悔没有丝毫迟疑。宗悦佩服的看了一眼杨不悔,说道:“杨将军果敢勇猛,小女子佩服,只可惜此战一败,我军将与金鞑人攻守转换,大好时机丧失,我军只能退守铁壁城,夜郎城一带,以待时机,北地这千里大好河山,就要彻底拱手于金鞑人了。”闻言,韩忠虎几人也彻底陷入了沉默中,如果金鞑人此战大胜,我军败退铁壁,夜郎城一带,王爷费尽心血拿下的北地千里江山将彻底丧失,等王爷归来,就算是王爷不怪罪众将,可众将又有何脸面见王爷。就在这时,一队骑兵呼啸而至,领头一将,手握长刀,刀刃之上,还挂着四五个鞑子的脑袋,麾下将士也是个个如此,勇悍之气,不言而喻。此将正是刚刚派去阻击金鞑偷营的铁云。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大营已经被烧,金鞑勇士退了?铁云高举长刀,虎口大开,吼声如雷,“偷营鞑子的人头在此,我大本营无恙!”听到这话,韩忠虎暗淡的眼眸突然闪烁出道道光芒,一脸不可置信道:“什么,袭营的金鞑勇士全都被歼灭了,粮草辎重呢?”铁云抱拳道:“启禀韩帅,粮草,辎重一点未失。”“好,此战铁云当为首功!”韩忠虎大喜过望,忍不住一拍大腿,兴奋无比道。刚刚他可是得到情报,袭营的可是金鞑精锐,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弓马娴熟,勇悍无比,可不曾想竟然被歼灭了。可他相信这种大事,就是借铁云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撒谎。铁云连忙摆手道:“韩帅,不瞒你说,我刚刚到达大营时,袭营的金鞑勇士已经被歼灭,营内的火星也被扑灭,我们压根没有见到一个金鞑人,不对,是活着的金鞑人。”“什么,那是谁,难道就靠大本营内那五百守军,还有数千伤兵吗?”杨不悔忍不住问道。铁云傲然一笑,“没错,八百金鞑勇士,偷袭大营,要火烧粮草辎重,结果被我军的伤兵齐心协力,全部斩杀!”韩忠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就五百守军和几千伤兵如何敌得过这些精挑细选的金鞑勇士?这不是扯淡吗?可事实就摆在眼里,他就是不想相信,可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