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昌,正兴元年,京城楚府。偌大的宅邸之中,鸡飞狗跳吵闹不休。最深处的院落里,一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举着一块砖石,满面怒容。“来,我看谁敢过来,谁敢迈进月亮门,我…我就给自己拍死!”年轻人名唤楚擎,大昌朝工部左侍郎独子。下人们堵在月亮门外乱作一团,央求不已,楚擎却不为所动,一副要和自己拼命的架势。三日前,惊雷乍起,电光自苍穹而下落在了楚府之中。那银蛇一般的闪电,正降在楚府大少爷的头上,而楚擎这个来自后世的倒霉鬼,也自此被劈成了大昌朝侍郎之子。对于穿越这种事,楚擎内心是拒绝的。很多人都想要穿越,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屌丝。楚擎不是,他是资深屌丝。上一世,好不容易在大城市站稳了脚跟,奋斗了三年,整整三年,每一日,无论刮风下雨还是严寒酷暑,都会去彩票站买一注彩票,坚持了三年这才终于中了二等奖,算是凑齐了房子的首付。好事成双,在他舔狗一般的苦苦追求下,五个白富美中终于有一个同意了他的求婚。房子快有了,老婆快有了,眼看人生快要达到巅峰,晴天霹雳。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刚要去兑奖,大晴天就降下了一道雷,让他达成了“真.晴天霹雳”的成就,也给他劈到了这个所谓的大昌朝。前世韶华倾负的楚擎,这一生成了楚府大少爷。楚擎不是舍不得白富美或者上一世繁华,而是舍不得那好不容易中了的彩票二等奖。被雷劈到了昌朝,那二等奖,不知道又要便宜主任家的哪个亲戚了。卧床三日,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如潮水一般侵袭着楚擎。官二代的身份,却让楚擎百般排斥。昌京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人渣中的极品,败类中的王者,百姓们人送外号活畜生!赌坊之中,一掷千金的豪气后,掀翻赌桌不认账。花船之上,声色犬马的荒唐后,仗着官二代的身份零元购。街市之里,飞鹰走马的跋扈,光是京兆府中百姓投的状子不下五十份。厚厚的一本大昌律法,也就是书皮儿他没犯过了。若不是官宦之后,他得被拉到菜市口砍头至少三个小时。一炷香之前,楚擎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起身后第一件事便是将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踹了个大马趴,然后出门右转找块砖石准备行凶。“你!”楚擎伸手指向了一个老头:“吴一针是吧,扒我裤子是吧,扎着玩是吧!”一语落毕,楚擎拎着砖石就冲了出去。下人们一哄而散,那吴姓的郎中则是抱头鼠窜。之前楚擎被雷劈了卧床不起,他老爹楚文盛心急如焚,也不知是信了谁的邪,从京外请来了一位人称吴一针的隐世“名医”来府中为楚擎诊治。楚擎并不是昏迷不醒,只是无法动弹,外界的一切,他都可以感知到。偏方治怪病是不假,但是他没听说过有什么偏方可以治遭雷劈的,这事应该归消防队或者火葬场管。“老东西,今天不拍死你,我跟你姓!”挥舞着砖石的楚擎满腔怒火,可因这具身体太过柔弱,跑了没两步就气喘吁吁。慌乱逃窜的下人们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阻。“大少爷,您大病初愈,快回去歇息吧,让吴神医再为您诊治一番…”“是呀,吴神医好生厉害,若不是他,您哪能这么快就苏醒过来…”“这可是老爷从城外请来的名医,换了寻常百姓,神医断然不会出手的…”本来楚擎有些消了气,一听这话,顿时又怒了。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先不说这吴一针医术如何,那趴在床前眯着眼睛的猥琐劲儿就欠揍。全身**动弹不得被一个猥琐老头拿着一根细针支配的感觉,这感觉,永世难忘。单单只是如此也就罢了,这吴一针误以为楚擎昏迷不醒,拿着针纯粹就是扎着玩消磨时间,扎针的时候都是打着瞌睡闭着眼。“给这老头绑起来,今天本少爷必须拍他!”喘匀了气的楚擎很快就进入大少爷的角色了,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知好歹的小儿!”吴一针躲在人群之中,色厉内荏的叫道:“老夫行医四十载,不知诊了多少达官贵人,莫说是你侍郎之子,便是尚书府中也要礼遇三分,你若是再撒泼,老夫必不会善罢甘休!”“哎呀我去,没遭过社会毒打是不是!”见到楚擎又要动手,几位府中老资历的管事赶紧上去拦住,院落之中吵闹不休。“住手!”一声怒吼从月亮门外传来,来者着四品绯红色官袍,身材高壮背负双手,满面威严之色。来人正是工部左侍郎楚文盛,也正是楚擎这一世的便宜老爹。一看老爷回来了,大家纷纷站在原地,管家连忙说道:“老爷您回来了就好,大少爷刚醒来,却如失心疯了一般追着吴神医喊打喊杀,这…”吴一针顿时一甩长袖:“楚大人,老夫尽心尽力诊治令郎,他却恩将仇报,今日无论如何你也要给老夫个说法!”“混账东西,堂堂的侍郎府邸,如此喧闹,成何体统!”楚文盛满面怒火,随即突然出手,一脚将身旁的吴一针踹倒,指着一群下人们大骂出声:“吾儿要打他,你们这群狗才非但不帮衬还要阻拦,气煞老夫,还不快让擎儿打个痛快!”拎着砖石的楚擎一脸懵逼。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京中百姓称为活畜生了,原来根儿在这呢。老爷都开口了,下人们一拥而上,将措手不及的吴一针压在了地上,然后开始了惨无人道的圈儿踢!望着掐着腰让大家不要停的楚文盛,楚擎叹了口气,略显无奈的喊了声“爹。”可谁知这一声“爹”字响起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人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楚文盛呆若木鸡,所有人齐齐看向楚擎。足足愣了半晌,楚文盛眼眶红了:“吾儿,吾儿啊…往日里,你甚至…你甚至都不肯叫我一声爹。”楚擎满面呆滞。不叫爹叫什么,叫王叔啊?望着老泪纵横的楚文盛,楚擎顿时反应了过来。这一声“爹”叫的,的确是与往日一贯作风不符。自己这人设那就是狗都嫌,从小娇惯的不成样子,文不成武不就,整日只知飞鹰走马横行京中,即便是在家中那也是没大没小。在别人家,那叫爹,在楚擎眼中,老爹就是一个人形自走ATM机,见了之后就俩字---要钱。眼眶含泪的楚文盛看着好大儿,这原本应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声“爹”,竟让他心花怒放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