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有五百文,可事还得办。楚擎随意找了个茶馆,和陶少章耐心的等着。福三不用去京兆府,在街上等着,见到相熟的差役或是武卒就会去打探一番。等了片刻,福三回来了。果不其然,如楚擎想的那般,京兆府并不是因为在聚福斋找到了证据,而是还有一个“受害人”。这人花名叫瘦猴,跟着周虎混的,根据外貌形容,就是昨天被福三一脚踹晕过去的那个倒霉催。京兆府出了两趟差,第一趟是早上发现周虎尸体的时候,第二趟距第一次不足半个时辰,瘦猴报的官,说是被打了,打的很惨。打他的人蒙着面,逼问他地契在哪里,瘦猴说地契都在聚福斋之中,他就是个打杂的,没有地契,可那贼人“说漏了嘴”,说周虎死之前说了,地契就在瘦猴这,等于是贼人变相“承认”了他就是杀害周虎的凶手。总之,瘦猴被打的很惨,贼人还“无意”之间掉了个腰牌,上面写着“户”字,本来那贼人想要杀人灭口来着,结果是吵醒了邻居还是怎么的,总之外面传出了声音,贼人跑了,瘦猴这才捡回了一条狗命。福三说完之后,楚擎都听傻了。“这特么也太漏…”陶少章满面凝重之色:“天衣无缝!”楚擎:“…”福三张了张嘴,看向楚擎:“少爷,要不,您想个办法给小的也弄大理寺去吧。”陶少章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也要为官么,读过书,要科举?”“不是,小的是觉得,连你都成了大理寺少卿,要是小的去了大理寺,八成也能混的不错。”陶少章:“何意?”楚擎叹了口气,看向福三,略显遗憾。人家陶少章智商不够是不假,可问题人家爹厉害啊。不过还真是这么一回事,这种草包都能混成大理寺少卿,福三要是读两年书,应该也能胜任,可惜,硬性条件这一块,三哥是被卡的死死的,别说有个当官的爹了,他连爹都没有。不过也由此看出来,陶少章业务水平是不怎么样,还特么天衣无缝呢,福三都觉得漏洞百出了。陶少章急了:“这可如何是好,户部腰牌掉了出来,那地契又写了尚语的名字,京兆府一查便知,这的确可以称之为铁证了。”“我看你这智商挺铁。”楚擎没好气的骂道:“这明显是栽赃嫁祸,谁大半夜出门行凶还特意带着身份证明,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也是。”“你也是个屁也是,京兆府是饭桶吗,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陶少章还不乐意了:“人证物证俱在,去户部拿人,倒也不无不可。”楚擎摇了摇头。此时此刻,他对大昌朝的司法体系是彻底失望透顶了。还是那句话,楚擎想的太片面了。换了他是京兆府的人,或是大理寺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拿住陈言,毕竟所有证据都指向了这位户部主事。“那活口是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让他报官。”楚擎看向福三:“那人在哪里,知道吗?”“问清楚了,是个京中的泼皮,住处不远,就在西巷的一处院落中。”“走,去找他,问问其他细节。”扔下了几文茶钱,三人前往了南巷。的确距离不远,南巷是一个区域,不是某个巷子,大多是京中普通百姓的居所,都是小院落连在一起。瘦猴居住的院落老旧斑驳,院门虚掩着,福三一脚踹开,三人走了进去。福三叫了几声“瘦猴”,却无人应声,倒是角落里跑出了一条土狗,叫了两声。土狗不大,也就三四个月,黄狗,应该是看家护院的。福三捡起个小石头砸了过去,黄狗又跑回了狗窝。又喊了几声后,福三推开了卧房,结果这一看,面色微变,回头喊道:“少爷,陶大人,这泼皮好像挺尸了。”楚擎二人快步走了过去,看到**躺着的正是瘦猴,只不过却毫无声息,胸口丝毫起伏都没有。这是楚擎第一次见到死人,面色有些发白,不过依旧走了过去。正是昨天他和福三在聚福斋见到的那个高瘦中年人,身上还裹着药布,伤痕累累。福三用手指试探了一下鼻息,点了点头:“少爷,的确是死了。”“完了,芭比Q了。”楚擎叹了口气:“死无对证。”陶少章紧紧拧着眉头走上前去:“不对劲。”“废话,肯定不对劲,故意留他一条命让他报官将线索指向陈言,京兆府去拿人后,再回来杀人灭口。”楚擎烦躁不已的说道:“别待着了,赶紧走吧,被人见到了,再以为是咱们弄死的。”“我要查验尸体!”陶少章突然来了一句,吓了楚擎一跳:“陶哥你别闹行吗,这有什么可验的,无非就是杀人灭口顺便栽赃陈言。”“若是我猜的不错,他应是报完官回来后才被杀害的,那时户部刚过点卯,尚语也在户部衙署之中,若是能验出何时死的,便可为尚语洗脱嫌疑。”“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问题是上哪去找仵作啊,再者说了,就算这条人命洗脱了陈言的嫌疑,不还有周虎吗。”陶少章不为所动,挽起了袖子,随即将死者的上衣扒开了。“你还会验尸?”“本官乃是大理寺少卿!”不提这茬吧,楚擎还半信半疑,一提这大理寺少卿,楚擎觉得这家伙应该又是要装B了。可谁知陶少章有模有样的,掰开嘴巴,拆开药布,全身摸了个遍,随即回头对福三道:“取刀来。”看热闹的福三满面兴趣,将腰后的短刀递了过去。在楚擎无比惊骇的注视下,陶少章面不改色,真的将瘦猴的胸膛剖开了,没有任何犹豫之色,直接将手插了进去。楚擎胃部一阵翻腾,连忙跑到了屋外。干呕了几声,即便是在屋外,楚擎也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一刻,楚擎再也不敢小瞧陶少章。无论是心理素质还是专业“技术”。要知道在古代,在昌朝,仵作,也就是验尸的刑吏,属于是贱业,一双手摸遍蛆尸腐肉,在常人看来就是肮脏下贱之职,即便是老百姓也是明敬暗鄙,就算是没饭吃了要饿死,都不会抢仵作这碗脏饭吃,因为大家都觉得仵作是靠死人吃饭的,很忌讳。而陶少章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可这家伙明明是陶家大少爷,验尸这本事是从哪里来的,或是问从哪里实践来的?一个四书五经身居高位的大理寺少卿,却精通验尸,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