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连忙解释,挺慌乱的,而且一看就是惯犯了。事实上也是如此,太上皇就是个人形万艾可,处处留情,而且就喜欢勾搭江湖儿女。楚擎也终于听明白了。做人嘛,最紧要的事便是要开心,就这句话,太上皇年轻的时候一直挂在嘴边,算是口头禅。而楚擎刚刚说的话,几乎是一样的,那神态,都和太上皇年轻的时候大致无二。太上皇还挺得意,看向楚擎问道:“你这孩子当真是像朕,那朕问你,做皇帝,图什么。”楚擎给太上皇倒了杯酒,试探性的问道:“为国为民,开创盛世?”太上皇呵呵一乐:“说真话。”楚擎吞咽了一口口水:“名留青史?”“说真话。”楚擎一咬牙,豁出去了:“坐拥天下美人,享尽荣华富贵。”太上皇再次开怀大笑,如同看到知音一般,越看楚擎越是欣喜。要不说什么样的男人就娶就什么样的老婆,嫁入天家之前章慕灵是什么样子,楚擎不知道,他光知道现在这大姨是挺没溜的,还搁那附和太上皇呢。太上皇又是一饮而尽,擦了擦嘴:“没错,当年夺位时,朕就在想,要是成了皇帝,天下的美人都是老子的,想砍谁就砍谁,想要多少钱财就要多少,要不是为了这个,谁他娘的夺皇位。”华妃又开始拆台了:“你要是不争上一争,旁人登了基,你哪里有命在。”“这话倒是不假。”太上皇叹了口气:“可谁知登基后才知晓,这皇帝,不是人干的。”一提起这事,太上皇就开始止不住的吐槽了。“天还未亮,就要上朝,想选个秀女,还他娘的没钱,天灾人祸不断,奏折堆在案头,好似永远批复不完一般,早知如此,哪个狗日的会去夺嫡,一日下来,如同那三伏天的野狗一般,更是身心疲惫,躺在床榻上,便是妃子光着个腚老子都不想看上一眼,擎儿你说,这是人干的差事么。”楚擎吞咽了一口口水,他还没喝多,就算是喝多了,这话他也不敢接茬。但是他可以确定,太上皇可能有点喝多了,一口一个老子,也不自称朕了。太上皇又乐了:“之后便给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叫到跟前,老子不是这块料,这差事,老子不干,你们谁来,抢吧,只要莫要对兄弟动了刀见了血,用出真本事,去坐那龙椅。”华妃笑道:“之后太上皇觉着佑儿差不了,也放出了风声,说他身子骨不成了,禅让了帝位。”“不坐在那敬仪殿和议政殿中,这太上皇才是有滋有味。”太上皇越说越是得意:“朕,想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想糟蹋谁就糟…想宠幸谁就宠幸谁,换了衣裳,想去游玩便去游玩,快哉,神仙也不换。”楚擎竖起大拇指:“您真是人间清醒。”这是实话,楚擎真心实意的夸赞。一点都不错,皇帝掌管天下,权柄最重,可守护这份权利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历史上那么多勤勉的皇帝,真的开心吗,未必,当然,也有很多昏君,酒池肉林,可爽是爽了,龙椅保不住几年。再看太上皇,一看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甩手不干了,谁爱干谁干,对外宣称病了,自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华妃明显也是个不在乎礼节的女人,给楚擎倒了杯酒,笑吟吟的问道:“知你心中困惑,章松陵虽是我大兄,却也是个佞臣。”“您…”“我与太上皇,心里和明镜似的,你想不通为何本宫不帮章松陵说话,是么。”楚擎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华妃的笑容略微有些变化,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之色:“倘若你是女儿身便知晓了,及笄之年,亲族便要将你送入王府之中,这些所谓至亲血脉,只是拿你当货物,换取利益…”话说到这里,华妃微微摇了摇头:“去了王府后,对本宫好的人,哪里还是亲族,而是太上皇,章松陵即便是我的大兄,却如同陌路一般,说句不该说的话,孩子你是可知晓,倘若本宫失了宠被赶出宫中,去章府门外,章松陵会拿棍棒将本宫赶走,您信是不信。”楚擎沉默了,答案不言而喻。他听明白了,人间清醒,不止是太上皇,华妃娘娘也是如此。是啊,这样的家人,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从小就被当成利益交换的货物,要是没了价值,连陌路都不如,这也是世家女子的最大悲哀之处,关于这一点,华妃娘娘比谁看的都清楚。抬起头,看向太上皇,楚擎问道:“那您…您对章松陵,有感情吗?”“有,怎地没有。”太上皇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说道:“在边军多年,便是一条狗,都有了感情。”“可小子,必须要…”太上皇打断道:“你不说,朕心里也清楚,不过你也勿要担忧,朕问你,这章松陵,居于礼部右侍郎之位,对我大昌,有利,还是有弊?”楚擎丝毫犹豫都没有:“有弊,大弊。”“朕再问你,这昌朝,是谁的天下。”“天子的,太上皇,太子,昌家的天下。”“昌家的龙椅没了,谁是第一个尸首两处之人。”“是…是…”“不错,是我昌家人。”太上皇再次露出了看似豪放却带着些许睿智的笑容:“章松陵,对国朝有弊,这偌大的昌朝若是烂了,我昌家人,必死无疑,既如此,护着他,便是害了朕自己,害了朕的儿女亲族,朕,会为了一个外人,害了自己性命,害了亲族性命,害了我昌家,丢了大好江山?”楚擎站起身,给太上皇倒满了酒,心悦诚服:“小子楚擎愿称您为我大昌朝的卧龙凤雏大聪明。”太上皇哈哈大笑:“现在可是知晓了,为何佑儿登基后大肆剪除朕的亲信之人了吧。”“您是说…是您默许的?”“不,是朕交代的,撤裁的这些人,都是朕在边军的亲信,无甚本事,没了官职,至少可做个富家翁安享晚年,若是高居朝堂,反而是害了他们,除了秦罡与武安,还有几人,朕不许佑儿动他们,而这些人,可没有章松陵。”楚擎面色大变:“可前段时间,尚书省与吏部,总是传出我爹被撤裁的风声。”太上皇似笑非笑:“尚书省与吏部,是宫中么,天子可曾亲口说过,要撤裁武安?”楚擎目瞪口呆,足足半晌,想要骂娘了。那你们爷俩,倒是早特么说啊!“太上皇,那宫中的进项?”“你除了章松陵,你补上就是。”“我…”“你若不补,便卸了千骑营副统领的差事。”楚擎不明所以:“和我的差事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宫中的进项,都去了哪里,千骑营探马们的俸禄,可不是户部给的。”“原来如此。”楚擎一屁股坐在了绣墩上:“难怪没听说过宫中有什么赚钱的产业。”太上皇给楚擎倒了杯酒:“每个月,大致五万贯上下,昭阳宫三万贯,余下,都送入敬仪殿。”华妃没好气的说道:“都是给敬仪殿的,不过是有个名目罢了,咱昭阳宫,能用上千贯都算多的了。”楚擎哭笑不得。原来太上皇这边的钱,都给天子了,而天子,用在千骑营和宫中的开销。太上皇和楚擎碰了一下碗,笑道:“和老九商议一番,只要千骑营不再需宫中调拨钱粮,这章松陵,你不除,朕想个由头帮你除了如何。”楚擎苦笑连连。原本,他是应开心的。因为这一顿酒喝下来,他可以确定了,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章松陵,立于必死之境,可涉及到千骑营花销这一块,确实是让他麻爪了。华妃奇怪的问道:“你这孩子,又不傻,既是对付他,就未想过他倒台之后,京中石料谁来接手吗,还当是你有了定计,竟这么鲁莽。”“靠!”楚擎一敲脑门,随即一把从袖中抽出了一摞子银票,数了五万贯,直接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下个月宫中进项,太上皇,娘娘,您俩给章松陵换了,以后这昭阳宫的佞臣,我楚擎买断了!”老两口子都眼睛发直,望着楚擎袖口里那十几万贯银票,太上皇吞咽了一口口说:“要么,朕认你为义子如何?”华妃不断点着头,就和八辈子没见过钱似的。事实上,两口子的确见不着什么钱,钱,都让黄老四给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