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昌承恪没必要骗他,既然知道了冯洛没死,说假话毫无意义。正因为不是假话,楚擎反而困惑。“王爷的意思是,您是自愿来这里的?”“你是傻子不成。”昌承恪低声骂道:“涠江以南四季如春,本王花天酒地好不快活,冬日跑京中作甚,天寒地冻,连下人都没一个。”“可您刚刚说不是被挟持来的,是边军护送您来这里的。”“挟持?”昌承恪大笑几声,随即眼睛一眯:“就凭那些毫无脑子的军伍,便可将本王在王府之中劫走,你真以为这边军都是三头六臂不成!”吴王这么一说,楚擎更懵了。这个事,他想过,吴王经营封地那么久,是不应该被几百人这么悄声无息的抓走了才对,可对方,又说不是自愿的,这是什么意思?估计也是看出楚擎为什么困惑,昌承恪嘴里也不知道又是嘟囔了几句什么,像是骂娘,随即这才开口解释道:“冯洛暗中调派了三千边军死士,来到本王封地。”“原来是三千人,这三千人给您抓来的?”“荒唐,三千人又如何,你真以为涠江以南的折冲府与王府护卫都是酒囊饭袋不成。”昌承恪面带几分鄙夷:“起初,本王并不知有三千人,但是知晓不少军伍渡江暗中潜伏,王府护卫抓了三人,这才得知,冯洛要下一盘大棋,深知边军再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边关形同虚设,昌朝势必要亡,冯洛要让世人误以为凉戎要打来,最终挑起两国战火。”说到这里,昌承恪叹了口气:“若是两国开战,冯洛怕本王举旗自立,昌朝首尾难顾,所以暗中调派了三千精锐潜入本王封地,一旦本王举旗自立,便刺杀本王。”楚擎神情大变:“刺杀您?”“不错,本王倒也不怕…”昌承恪呵呵一笑:“可左等右等,边军与冯洛毫无动静,最终本王一想,索性添一把火,找了那些边军,和他们说,本王入京,离开封地来了京城,冯洛再无后顾之忧,大胆行事就好。”楚擎和福三,二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呆滞。呆滞之后,是愤怒。楚擎不再以“您”为称呼,冷笑连连:“你当我是傻子?”“怎地,不信?”“主动入京,你不怕天子宰了你?”“怕。”“既然怕,还敢入京,糊弄谁呢。”昌承恪似笑非笑:“若本王不入京又如何。”“你不入京,那三千军伍自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刺杀你…”楚擎皱了皱眉:“你怕死,所以才主动入京?”说完之后,楚擎反而困惑了。入京,基本上会被天子给宰了,就算不干死他,也得软禁。相比之下,在封地,边军就是再精锐,那也不是主场,活下来的几率很高。昌承恪再次将脑袋靠在了车厢上,闭上了眼睛,幽幽的说道:“可不止是只有昌承佑去过边关。”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后,吴王再次闭目养神。楚擎神色微变,看了眼福三,后者则是目露思索之色。望着相貌寻常如同普通富家翁一样的昌承恪,楚擎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眼前这位王爷了,不,应该是说,自己从第一眼见到对方到现在,就从未看透过眼前这位王爷。事情已经清楚了,冯洛最初并不是想要将吴王带到京中,也并不是只派了五百人,而是从边关,陆陆续续调派了三千人潜伏在吴王封地之中。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想要刺杀冯洛,一旦两国开战,昌承恪想要趁乱自立时,这三千死士就会杀掉吴王。可想而知,三千边军能混进吴王封地,涠江两侧的折冲府肯定有接应的人。吴王了解情况后,并没有害怕,因为他应该是没有动过举旗自立的心思。时间又过了很久,见到边关和冯洛一直没动静,吴王才想着加一把火,主动来到京中,让边军护送他到京中,免去了冯洛的后顾之忧,也可让边军与冯洛下这一盘大棋。可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昌承恪主动入京,不就是羊入虎口吗,难道他不知天子心心念念的想宰了他?见到千骑营探马后,昌承恪立马知道冯洛败露了。可昌承恪问的第一句话,却是天子杀没杀冯洛,得知冯洛还活着,吴王的表情很复杂,有失望,也有庆幸,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呈现在了脸上,很复杂,很是令人难以揣摩。马车入京了,快要到达皇宫的时候,昌承恪来事了,非要让楚擎给他弄衣服,弄靴子,崭新的衣服,要华服,越贵越好,靴子要小羊皮的,连里衣都要换,说是入宫面见天子,不能寒酸。楚擎实在想不通,换衣服有什么用,入宫后,就算是不死,唯一的归宿就是天牢,有什么可换到的。可昌承恪很执着,不给衣服,他就从马车上跳下去,有点带着要撒泼打滚的意思。楚擎也不在乎这俩钱,让福三买了衣服和靴子,然后这个胖乎乎的王爷直接在车厢里换上了,兜裆裤都没穿,画面很是辣眼睛。折腾了一通,马车到了皇宫外。福三留在原地,只有楚擎和江月生带着昌承恪前往敬仪殿。楚擎入宫是不用通报的,非但是他,江月生也享有这种待遇。不过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楚擎入宫,可以随便溜达,甚至躺在哪个宫殿门口睡一觉,睡醒了再出宫,没人问,也没人说,黄老四都不会在意,完全是当自家后花园一样。但是同样不需要通报的江月生,入宫之后只能去找天子,而且必须还是有紧要的事情奏报。来到殿外的时候,守门的小太监跑了进去,喊了一声千骑营大统领四安县子楚擎求见,正在批复奏折的黄老四很慌张,深怕楚擎是问他老娘的事。不过人都来了,老四也不可能避而不见。楚擎三人入宫,老四抬起头,准备先声夺人。“真是的,不是早上才见过吗,朕每日要批复…”说到一半,黄老四愣住了,看清了楚擎身旁的家伙。“腾”的一下,黄老四霍然而起,满面错愕之色:“狗日的昌承恪?!”昌承恪面不改色,敷衍的施了一礼:“臣,昌承恪,见过陛下。”就连孙安傻了,还以为自己出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