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陈定澜这面儿跌的一点都不冤枉。东海舟师府帅,水军二号人物,在东海这边算个人物,可在楚擎这群人眼里,尤其是在福三眼里,算个屁啊。三哥怼的人多了,可以说是上至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中间还有江二狗。墨家钜子,是不是被怼的没脾气了?望原城首席执政官田海螺,是不是服了?大帅马如敬,一天见不到楚擎和福三就闹心,见了楚擎和福三闹心一天。哪怕是世外高人三道隐门传功长老风道人赵宝蛋,不正是被福三怼的怀疑人生后大彻大悟了吗。即便是昌朝天子昌承佑,那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说,别装,有什么可装的,京中谁不知道,楚擎走哪都带着三哥,能打就不说,打不了就说死你。可惜,陈定澜明显是个不死心的主儿,长这么大,就没这么窝囊过。瞪着个眼睛和要吃人似的,瞅着福三,一看就是想要挣扎一下。“别忘了…”福三不耐烦的打断道:“忘什么忘,你是不是要说我是我家少爷的人,我管青阳郡主叫干娘,我家少爷是不是也投奔了吴王。”“对,就…”“就你娘个蛋就,我家老爷将吴王满门抓到京中,吴王去年年关时,则是我家少爷抓到的,你说楚府投靠吴王,狗都不信,你信吗。”“可…”“可什么可,你是不是要说,全听我一面之词,你不承认就好了,别你娘的做梦了,你就是个屁大点的从三品舟师府帅,满郭城勋贵、文臣、武将、天潢贵胄,世人信他们还是信你,别说你要认吴王当义父,就说你当街吃屎,我们说了,就有人信。”“你…”“我什么我,就诬赖你,就栽赃你,你有什么法子!”“我…”“你什么你,有屁就放。”“哇”的一声,陈定澜暴跳如雷,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哇什么哇,滚一边哇哇去。”楚擎赶紧给三哥拉到身后,他怕三哥继续说下去陈定澜再原地爆炸了。堂堂的舟师府帅,喘着粗气,眼睛都红了,三哥双眼望天,摸了摸肚子,他有些饿了。“行了行了。”楚擎和个和事佬似的:“你都水三章了,大老远跑过来,你有事没事,有事赶紧说,我三哥骂你都骂饿了。”陈定澜突然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可不是怎么的,本帅千里迢迢的过来,屁正事都没说,光挨骂了。“让他肘!”陈定澜一指福三,和个死孩子似的:“本帅不想看到他!”“你有病是不是,你谁啊,你说让谁走就让谁走。”“他不走,本帅就不说,哼!”福三看了眼楚擎,极为困惑:“少爷,舟师府帅这门槛,比千骑营副统领还低吗,要么您回去的时候举荐一下二狗吧,小的觉着二狗都能当这府帅。”楚擎:“…”陈定澜又要急眼了。他不知道二狗是谁,但是听这诨号就知道不是个什么精明玩意。楚擎将贝壳扔进海中,没什么耐心了:“陈将军,你到底有事没事。”“有。”陈定澜狠狠的瞪了一眼福三:“好帅不和护院斗,哼!”“你什么意思!”三哥撸起袖子就骂:“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瞧不起护院,是不是瞧不起,瞧不起王爷,瞧不起天潢贵胄,瞧不起天子!”“哈哈哈!”陈定澜大笑三声:“本帅才不上当!”楚擎有点发懵,这是个什么逗逼,这才多一会,怎么画风就被带偏了呢,还本帅才不上当,你咋不略略略呢。一扭脸,一转身,陈定澜故意背对着福三,朝着楚擎说道:“群岛剿匪,这事,我舟师做了,我东海舟师营做了,本帅知晓嘟嘟用意,贼人,杀便是,不过呢…”“不过什么?”“你这阳谋倒是高明,不过本帅也不差。”陈定澜微微一笑:“舟师剿匪,应有之意,可你这前军嘟嘟,也应督战才是。”楚擎神色微变:“你想让我登船和舟师军伍一起去?”“不错。”“你当我傻。”楚擎冷笑连连:“船上都是你的人,再和某个王八蛋似的,给本嘟嘟宰了,将尸体往海里一扔,回来后就说遇到了风浪不慎失足落入海中,死无对证!”低着脑袋站在旁边的温雅点了点头。嘟嘟说的不错,这么干,是挺王八蛋的!“嘟嘟不敢么,若是不敢,可与你的人马,共驾一船。”“你是真傻,还是真当我傻,你们一共二十多条船,我们就一条船,直接给我们弄沉,不还是死无对证吗。”“那嘟嘟说如何才肯上船。”“不是。”楚擎满面戒备:“你们剿匪,为何要让我上船,除了要弄死我之外,我想不出其他理由。”“只是让嘟嘟知晓,我大昌舟师,为何在东海抬不起头来。”“什么意思?”“本帅即便现在说了,嘟嘟也不会相信,只有亲眼所见,才知我舟师苦衷。”楚擎深深看了眼陈定澜,满面狐疑:“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还有,你来了后说了那么多,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我可没说舟师不好,我最敬佩舟师的军伍了,大铁棍子捅青蛙,顶呱呱。”“佩服我舟师?”陈定澜苦笑一声:“倘若嘟嘟真是如此想,那京中令世家子谈虎色变,北关战功赫赫的,定不是嘟嘟。”楚擎哑然失笑。意思明白,明人不说暗话,他楚擎这千骑营大统领要是对舟师有好感才怪,为什么没好感呢,因为这位府帅都知道他们自己的舟师都烂成什么样子了。“不如,本帅如此问嘟嘟吧,倘若我舟师战船守卫海防线,让瀛贼寸步不进,殊死一搏,嘟嘟可知,有何下场?”“那有什么下场不下场的,打的瀛贼不敢再来呗。”“不,东海,生灵涂炭。”“什么意思?”“因我大昌,海战,不如瀛贼,远远不如。”楚擎哭笑不得:“你不打,怎么知道远远不如。”“那嘟嘟可知,瀛贼,共有多少战船吗?”“多少?”“大大小小战船,七十七艘。”楚擎乐了:“这么少?”“大昌,七十七艘,瀛贼,八百余艘。”楚擎倒吸了一口凉气,十比一?!陈定澜再次看向海面:“春、夏、秋三季,来来往往的贼船,不过三四十艘罢了,可若击沉了这三四十艘,再来的,便是百艘,你以为我舟师,避战,不敢战吗,非也,东海岂能无丈夫,舟师岂会无男儿,你可知为何温雅宰了他的上官,还有那宝玉号的船长王天玉,亦是我舟师猛将,他又为何叛逃?”温雅的事,楚擎知道,但是王天玉的事,他是丝毫不了解。陈定澜的脸上充满了无力与无奈,沉声说道:“舟师,若想要钱粮,就要为世家子留位置,若不然,世家就不给船,不给钱粮,而这些世家子背后的世家,不知多少人与瀛贼勾结,朝廷若是将钱粮给够了,舟师,岂会充斥着酒囊饭袋,正是这些酒囊饭袋,见到温雅与王天玉这般敢战敢杀之辈,痛击瀛贼,这才会出卖我舟师猛将,将出船的路线,告知瀛贼,甚至买通船上军伍,出了海就害死将领们,我舟师,不知有多少猛将,中了伏击,更莫要说,舟师的战船,都是世家打造,世家心里不爽利了,这船,能造的好吗,我舟师想要杀瀛贼的猛将多了,他们,又能不会被出卖吗,又能不会,葬身鱼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