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四章 帝王心术

随着高干说出汉中的战况，大殿上所有人都给整震惊了。王朗笑了，看着上至君王，下至人臣，个个瑟瑟发抖，不免负手而立。“这不可能是真的！”司马懿猛抓头发，说起来他在家里有一个大沙盘，已经推演了上百次了，根本不可能赢的。没兵赢啥玩意？赢了？司马懿阴冷的目光看向王朗。王朗眉头一皱，没怕，反而走了一步，“你瞅啥？”司马懿一惊，立刻散去了戾气，低头顺目起来。“爹！”袁尚一声惊呼，跑想了袁绍。群臣这才发现大王摔下来了。袁绍捂着后腰，在小儿子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虽然他已经摔下去了，此刻也根本无法相信是真的。看起来思想不乐意，身体很诚实。“高干！”袁绍厉喝一声。“舅舅，千真万确！”高干喊完，额头往大理石地板上一顶，不动了。一般他不喊舅舅。他舅舅闻言，“啊噗。”气没喘不上，一口鲜血却如火山喷发般就喷了出去。血染大殿。袁绍眼睛都红了，看起来要疯。他被这王朗一顿数落，本以为能够杀之，反辱之。没想到，最后侮辱的竟然是他自己。要知道他可是大王啊，天下亿万生灵的主宰。能不能给点面子？真就一点也不给吗？对于一位王者来说，在这叱咤风云的一天，人生最巅峰的时刻还被抽打了千百遍。那平常呢？吐血已经是饱经风霜后练出来了，一般大王直接应该就气死了。“父王，我大哥怎么可能赢，他都没有兵。他唯一的一千多兵力，汉中城都不敢出。”他们也一直在收到情报，就连司马懿这样的大谋主，都说袁谭必败无疑了。所以，袁绍最终忍不住今天就动手了，一方面是自信，一方面是对完整王权的渴望。“高干！我大哥是怎么赢的？”“地道战。”高干抬起头来说了三个字，又飞快的低下头去，然后，就详细描述起来。袁绍静静听着，一屁股跌回了地板上。汉献帝的皇冕都掉了下来，对于这位帝王来说，这都能赢，开玩笑的吧？大殿上一片沉静，刚才还在给主子们道喜的群臣，都不敢吭声了，大气都不敢喘。“嗯嗯。”王朗咳嗽了一下。众人一阵战栗。王朗走过去，一礼，“大王是否感到很意外。”袁绍额头青筋直冒，何止是意外，简直太意外了。他奋力甩开侍卫，凭借自己个站了起来。作为王者，绝不能倒下。全大殿静默。袁绍嘴角一缕鲜血又流了出来。他的长子，到底还是不是个人？有道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现在皇帝刘协，和唐王袁绍全部暴怒到了顶点，一戳就炸，愣是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大王，大王子大获全胜，大王难道不高兴吗？”“这……。”袁绍能说不高兴吗，“高兴，孤王太高兴了。”高兴的都快哭了。“大王，您惊不惊喜。”王朗道。“真是石破天惊，好了，不要再说了。”袁绍浑身发软。“大胜为什么不说呢？”“这，主要是孤王太惊喜了，心脏承受不了。”袁绍还真没说谎，全是真心话。袁绍此刻生无可恋，今天可以看做是他登基的日子，主宰天下，一句话就可免了长子所有权柄。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个消息。一发入魂。该得到的愣是一口都没有，该失去的一口也没留下。王朗也感到差不多了，作为袁谭的心腹之一，他当然知道袁谭并不想现在就发动内战。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后退一步，大礼参拜，“大王，还请诏令荀彧他们官复原职。”袁绍虎躯一震，这无异于自己抽自己耳刮子。但现在他还可以免职吗？到时候他长子率领大军归来，立地祸起萧墙。他不占理，天下百姓都不会支持他，反而抛弃他这个爹去支持袁谭。可是。他不甘心。王。不可辱。袁绍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充满杀气凝视王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绝非空谈。“大王！”王朗反而一惊，不禁后退了一步。紧跟着群臣皆惊，许多人更是兴奋起来，大王终于强硬起来了，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唐王和长子之间的对决。沮授和田丰震惊了，他二人忠于袁绍，知道和袁谭之间终有一决。可是，现在时机是不对的。可是，如今奇耻大辱，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不知道怎么去劝说盛怒的袁绍。看袁绍的神情，就知道事情无法回转了，谁上去谁死。“大王，您不能……不能。”王朗连连后退。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估了袁绍，其并没有大公子那样的城府。“孤为什么不能？孤既是这片天地的主宰……。”袁绍此刻充满了王者之气，他并没有说错，他就是这里的主宰。司马懿看着此刻的情形，心里沉重。他是唯一能够看清所有局势的人，难道要真的撕破脸，毕竟现在还可以修补。要知道现在袁谭没有失去神策军，是惹不起的人，更重要的是，袁绍这么撕破脸的话，就失去了大义。司马懿也是要统一天下的，但他和所有人走的路线又不同，他是要窃取。如果和神策府撕破脸。他敢说，袁绍必败。毕竟今天朝廷上发生的事情传出去后，袁绍的名声就臭了，百姓绝对不会支持他。他的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大势全部灰飞烟灭。要知道现如今全靠这两个大势，压制着袁谭。并且司马懿也知道，袁谭也深知内乱的话，国力就会倒退，统一天下遥遥无期。并且袁谭也不愿意顶着忤逆，叛乱，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名声来推翻袁绍。所以，司马懿认为，双方还是可以重新竖立起平衡，重新确立底线和边界。当然，这一次的事情是袁绍搞出来的，所以，袁绍要主动把这些苦果吞下去。于是，司马懿写了一行字，挡在了袁绍和王朗之间，跪道：“大王，臣有本启奏。”“？？？”群臣一愣，这时候有什么奏本，难道是如何消灭大王子的策略？袁绍也以为是什么计策，这才拿过来，一看，八个字，时机未到，戒急用忍。时机未到，袁绍当然明白。戒急用忍，也是帝王心术中最高的哲学思想之一。帝王心术中，‘忍’是非常重要的基础修养，其含义是控制情绪，始终保持平和、清净的状态。只有这样才能做出相对正确的判断。在极端暴怒的情况下做出正确判断的概率是极低的。所以，帝王持业之首在于忍。“大王明鉴！”司马懿咚咚的磕着响头。现在还不是和袁谭全面开火的时候，而司马懿自己也不想做赵高，这也是为他自己磕的。袁绍深吸一口气，他经常和袁尚司马懿谈论未来如何处置袁谭，司马懿能够想到的，只要他平静下来，也能够想到。终于，袁绍恢复了平静。平静的指了指袁尚和司马懿，平静的转身，平静的进了御书房。在众人不解、疑惑、迷茫的目光注视下，袁尚和司马懿也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