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言为定

在没见到苏御之前，唐灵儿听到过很多关于苏御的负面消息。因为那时惦记唐灵儿的男人太多，他们通过各种渠道，绞尽脑汁去搞破坏。那些负面消息一度传进老国公唐琼，和时任兵部尚书唐宁的耳朵里。但这两位老者面对谣言时，都只是冷哼一笑，因此这桩婚约才能维持下来。但那帮人还不死心，坏男恶妇们都说那苏家小子如何败家，如何风流，生有许多私生子，还搞得一身传染病云云。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什么人能扛得住这样的敲打。唐灵儿本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但总有那些恶语钻进耳朵里，水滴石穿也把姑娘的心敲碎了。所以唐灵儿非常抵触婚约。包括那日婚礼，是她要求不与苏御拜堂的。而唐振也只是想把唐灵儿留下来，并不是很在乎过程。不过后来唐灵儿发现，其实苏御没传言中说得那么不堪。首先改变她印象的是苏御对待下人们的态度，让人感到这不是一个冷血纨绔应该有的样子。下人们见到他，都感觉如沐春风。而郡主府里这么多漂亮小丫鬟，也从不见他染指某个。都说苏御无才无德，可是那一首《青玉案·宁侯寿日夕》，至今还在洛阳城中火热传唱，这般大才，可不是寻常可见。而他却把这样一首美妙绝伦之词送给了一个穷困潦倒毫无利用价值的朋友，这般施德，岂能是常人可比。唐灵儿从小学习权谋之术，老先生讲过，只有心有大志的人，才能把虚名置于身外。又或者极重情义的人，才会为朋友义无反顾。真不知苏御是哪种人。可无论是哪种，都已经让唐灵儿刮目相看了。参加礼会时，常会听到有人讨论起许洛尘。传说还有人特意去华州拜访他，可那许洛尘都是闭门谢客。结果那许洛尘越是神秘，就越让人觉得他才高八斗。每到这时，唐灵儿都想说一句，其实那首词是苏御写的。可这话她不会说出口。凭借苏御的坏名声，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郡主心里也颇感无奈。刚想重新审视苏御，可令人愤恨的是，这苏御果然像传言说中的一样不受管束，不听唐灵儿指挥，甚至总给唐灵儿气受。郡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从唐钟那件事开始，二人就一直较劲，而苏御从来都是寸步不让。忤逆郡主，这还了得？就在唐灵儿与苏御较劲的时候，苏御又到处乱跑，总能弄出些是非来，斗殴、赌博、举债、奢侈、买丫鬟、探青楼、藏逃犯、逛小巷、他还保媒拉纤儿的。唐灵儿一想起那些流言，对号入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在唐灵儿决定不再理他时，苏御又捧着一摞罪证来找唐灵儿，细数唐立、唐恂之罪。这倒是让唐灵儿心情大起大落，知道苏御忙忙碌碌的竟然是在为自己谋求坐稳财权。不免有些感动。不过唐灵儿还是不大相信苏御的能力，因此带着苏御去唐立和唐恂府上走动走动，或许是想试探一下苏御收集罪证是否是真的。然而试探的结果她已经看到了。紧接着又爆发刀兵之事，苏御的表现被唐灵儿看在眼里。就连林逍、王珣都打不过的人，苏御也敢上去与人照量照量，看来他胆子不小。而且在那危险时刻，他从未想着逃跑，这一点倒是让唐灵儿颇为赞许。不过当时唐灵儿的注意力并不全在苏御身上，比如苏御的流星指暗器她没看到，她只看到了胡荣打出去的暗器。她还有些纳闷，那暗器打出去一发为何有两道声音。看来还是荣伯更厉害，招法诡谲多变，功力深不可测。而苏御跳上中堂房顶，用手指刺穿敌人太阳穴时，唐灵儿正捂着脑袋蹲在那里，什么也没看见，她也不知那人怎么就滚下去了。回头她也不问苏御，如果问，就会觉得没面子。可无论如何，经过这么多事，唐灵儿觉得应该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人。如果把所有流言蜚语都忘记的话，突然觉得眼前的苏御与印象中的苏御完全不是一个人……刚才苏御提出，要买一片竹林。随后听苏御信心满满地说，自己在老家时就经常研究造纸工艺，颇有心得。之所以没在华州建厂，是因为苏家负债累累，日常用度尚难维持，哪有钱去建厂。现在听说灵儿手里有钱，不如去建大型造纸厂。苏御保证，造纸成本是别的造纸厂的一半。这样一来，仅凭价格优势，就可以快速占领洛阳市场。说到底，这还是技术优势。苏御说，这种技术保密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年，所以三年后又是资源的竞争。因此，现在应该先下手为强，买下竹林，保证资源在手。竹子的生长速度快，一片足够大的竹林可以循环利用，实在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我已经打听过了，距离洛阳最近的竹林，在永固城鹿桥驿附近。那片竹林是庚亲王赵准的地盘。”苏御说了一句话，便微笑看着唐灵儿。虽然苏御说得言之凿凿，可唐灵儿心里还是没底。她从小受到的是权谋教育，对自然科学没什么研究，她不是很相信苏御能研制出什么高效造纸技术来。可唐灵儿已经决定重新审视苏御，因此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但还是有所保留。她问：“若真的大规模生产，能保证品质和销量么？”“我觉得能。”唐灵儿摇了摇头：“还是先去弄个作坊吧，若作坊成功了，再拿成品纸来找我。果然像你说的那样又便宜又好。我一定会支持你。买竹林建厂我会亲自监办。”苏御苦笑一声。唐灵儿道：“你不要怪我。正如七叔说的那样，别人可以说‘没想到’，但我没有资格说。我现在掌管清化坊财权，我办事必须慎之又慎。每一笔投资我都要加倍小心。另外哥哥设计的还款计划，我感觉压力很大。我暂时没有大笔钱用于买地建厂。”苏御想了想：“如果我去外面引资呢？”唐灵儿一笑道：“赔了算他们的，赚了平分。我就同意。”苏御笑了笑：“那我就去引资，但是官面上的事还是要你去解决。比如庚亲王赵准。”唐灵儿道：“唐宽、唐典也可以联络庚亲王。如果你真的走到那一步，我可以让他们带你去见。”苏御眉毛一挑：“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