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欧阳镜说,韩斐和孔韩氏被那颗爆竹崩惨了。要说这也不奇怪,二人合欢正是愉悦,一颗飞雷床头炸响,这谁能受得了?还说把韩斐吓得一阵心口疼,好悬一口气没上来就死过去。苏御好奇,问欧阳镜是如何知道的?欧阳镜说,曹老爷耳目通天,这些小事不背着我。闻言,苏御觉得韩氏财阀与太子党的合作加深了,只是不知曹圣需要码头干什么。而且他是不背人的。莫非这是向外面释放某种信号?这韩氏码头他曹老爷保了?换句话说,这就是皇后要保……要说这韩斐也快五十岁的人了,他犯心口疼的病,苏御觉得这人心脏不大好。他这人锦衣玉食,大吃大喝惯了。身体发福,大腹便便。惊吓之后心口剧痛,呼吸苦难,很像冠心病的前兆。又或者说他已经得了冠心病,只是还没到致命的时候。也正是因为韩斐心口疼,所以他才没亲自追出来。而保护他的八名高手,也陪在他身旁并未离开。大家几乎同时想到“调虎离山”一计。可事实上他们想多了,苏御压根就不是来要韩斐命的。如果韩斐真的被一颗爆竹吓死了,苏御反而会很挠头。很多线索就断了,可能彻底查不到个结果。欧阳镜皱眉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挑衅。”“挑衅?!”苏御道:“韩斐现在不出门的,身边还总有那么多打手。想去码头抓他回来,锦衣卫不能出手的话,我没办法活捉他。以前我以为我能把他引出来,可现在看来我分量还不够。我正要放出话去,就说孔祥在李家货栈。我想孔祥能把他引来。而昨夜贸然出手,你不觉得很像孔祥的手法吗?”“哦…”欧阳镜点点头:“那小子确实很冲动。可是韩斐没那么好骗。”“谁说要骗他了?”“你真的要把孔祥放在货栈?他能来吗?”“孔祥嫉恶如仇,而且胆子跟他爹一样大。只要是针对韩斐的,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平康坊,东北角狭窄巷弄间,一所破败茶楼。茶楼早已不再营业,只有一些男人经常出入这里,他们看起来无所事事。但他们与邻居关系相处一直很好。大家都以为他们是一个商队,暂时没有生意做,故而停留。这帮男人经常照顾周边小店的生意,妓女们都有钱赚,因此更不会说三道四。她们才不想把来钱道分享给同行。袁昆躺在病榻之上,身旁有丫鬟伺候着。这丫鬟不是旁人,正是欧阳小乔原来的身边丫头小红。刚来这里的时候,小丫鬟被折磨惨了,可现在她却变了样子。穿得好,戴得好,一副锦衣婢派头。殷勤伺候着袁昆,没人会担心她会对袁昆不好。屋里还有一个少女,是义女袁婴。怪妆少女坐在门槛上,手里抓着两颗狗尾草,不时摆弄,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看得出来,少女是关心义父的,可不知为何,她脸上竟带着一丝怨气。或许因为这次行动义父没带着自己,故而埋怨。少女早有发现,一些小事义父总会带着自己,可一旦碰见高手,他就不带着自己了。难道说,义父打心眼里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是个累赘?那日击杀龙啸天,若少女在的话,凭借她手里的九转莲花暗器,重伤之下的龙啸天未必能逃脱。龙啸天够狠,可鬼无仇也够狠,他那一拳也让龙啸天气海翻滚,丧力大半。二人各受重创,当时鬼无仇躺在地上喘息,抽搐,浑身喷血。以为他死定了。可鬼无仇没死,是因为鬼无仇的心脏在右边。而这话是那个脸上缺肉的鬼面人说的,他还说能治好鬼无仇的经脉。如果龙啸天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一定会很后悔当时为什么不补上一剑。怪妆少女不喜欢那个脸上缺肉的人,那人太傲气,而且看自己的眼神总是怪怪的。若不是义父不允许对他无礼,早就去骂那老丑男人,为何要这样眼神看着我?“这次袁爷虽未得手,却省了三个亿,这算不算是塞翁失马?”小红笑嘻嘻说。可屋里没人搭理她。袁婴不搭理,袁昆更不搭理。袁昆肋骨断了七根,每次呼吸都是一次折磨,更不想说话。刚才有人从唐金那里取回两亿九千八百万,就放在屋里桌子上,本来这钱是要给鬼氏兄弟的。鬼见愁、鬼头鹰死得有点冤,他们把命搭进去,却没得到钱。他们都说自己没有亲人。而鬼无仇那人疯疯癫癫,他眼里没有钱,只有肉,但不是正常人吃的肉。袁昆瞥了小红一眼,伸出左手,指了指夜壶。小红为袁昆方便,随后去倒掉。袁婴冷眼盯着小红,眼神中泛起杀意。要说小红这倒霉丫头,被逮到这里之后没少受折磨。因为她年轻而稍有姿色,经常被这里的男人拉出去玩弄一番。换做正常女子,早就委屈死了。可她却不然。她似乎乐在其中。没过多久竟熟悉起来,还弄出一些号码牌发给那些男人。让他们排号来找。据说发号码牌,还是跟苏御学的。现在去国公府办事的人,都会领一张号码牌排队。丫鬟觉得很是规矩。丫鬟会卖弄**,那帮男人反而成了她的裙下奴。还给她买衣送钱。用袁婴的话说,一群贱人,男女都贱。“婴儿。”屋里传来袁昆虚弱的声音。“义父。”袁婴快步走了进去。“如果……,如果义父起不来了,记住要听那个人的话……”“义父不会有事的。”“我说的是如果……”“义父为何让我听他的话?”袁婴面露憎恶之色:“义父这次行动,婴儿觉得不妥。就因为龙啸天言语冒犯他,我们就要替他杀人?结果义父差点把命搭进去。他总自称本王,他算什么王?连个街边老叟都不如的废人而已!”“住口!”袁昆急道:“世人都可以说他,唯独你不能。”“为何!”“因为……”袁昆心跳加速,同时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这时有人跑了进来,据说从御医那里买来“麻婆汤”,能止痛,还请来一名正骨名医。那汤能否止痛不大清楚,不过袁昆饮用之后,果然不那么难受了,似乎还产生了幻觉。——长安郡主府。唐灵儿听说苏御昨夜冒险夜探韩氏码头,还放炮崩人,引青城派高手追击,并大战一场。气不打一处来。这气不是针对苏御,而是针对她自己的一系列安排。眼瞅着不见效果,反而有可能把苏御搭进去。她认为,苏御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亲自冒险。很显然这不是郡主希望见到的。“孔硕死不足百日,孔家人还在守孝之期。韩斐与孝期妇女苟且,这就是罪。”唐灵儿低低念叨一句:“若史进冲在家就好了。”林婉一惊,察觉到郡主要用雷霆手段,于是劝道:“大司马不在家,调动卫队不妥。”“有何不妥?”唐灵儿道:“大司马卫队监察世风,若他韩斐无罪,我当然没有发兵的理由。可只要被我逮到罪过,我就可以拿他。你去唤甄霸道来。问问他,能否办成此事。”林婉道:“那甄霸道嗜杀成性,连大司马都不愿用他。郡主三思。再说,二老爷不会同意的。”“我去找二叔说。”唐灵儿或许是气昏了头,真的去找唐宁谈及此事,唐宁一惊,只说不妥。随后唐宁问起苏御的事,唐灵儿没瞒着二叔。唐宁笑了笑,只说小孩子瞎胡闹。不过唐宁也没埋怨唐灵儿,还说唐琼和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闹得比你们厉害。他们年轻时,洛阳城里比现在热闹。三大军阀的护卫队在城里横冲直撞,比现在嚣张多了。看谁不爽,直接派兵去拿。直到先帝登基,这乱象才被压制。再后来有了默契,大家也不这样闹了。唐宁老态龙钟,可他不糊涂,问道:“这韩斐算什么个人物,值得你们这般大费周章?”唐灵儿道:“这里有侄女的私心,也有苏御的私心。侄女想通过这件事拿韩大福一把,为唐家在粮米商会争取利益。而苏御是想查清虫蛊一事,为孔硕报仇。”唐宁想了想:“你们是想抓活的。”“是的。”唐宁苦笑一声:“这韩家实在有些太高看自己,自从太皇太后离世之后,他韩家还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欺到我唐家头上来,他韩圭以为自己是何人?”唐宁扭头,指道:“米擎,你去韩家,告诉韩圭,让他把韩斐给我送过来。”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米擎去而复返,道:“韩圭病重弥留,已不能理事。他家长子说,韩斐坐镇码头,事关紧要,不能来唐府。”闻言,唐宁双目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