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货栈东边,“孔婷”的院子里粮食堆积如山,为了防雨雪还买来好多垫盘苫布。这些粮食当然不能总放在外面,否则就糟蹋了。正在等七座门市修好,再把粮食挪到那里去。这里的老鼠实在是多了些。李勋把原来货栈里的猫带过去,结果连那只瘸腿的小猫也吃得肚皮滚圆。猫吃得太饱,躺在房檐儿上晒太阳,老鼠满地跑也懒得管。为治鼠害,苏御又弄几只猫来。防止两伙猫打架,还用了一上午时间训猫。其中一只大狸花脾气暴躁,实在难以驯服。它总欺负别的猫,想在这里称王称霸,独占领地。这肯定不行,后来被苏御送走。孔婷跟随义父闲逛至此,看着苏御训猫,大姑娘不时嬉笑。孔家大姐儿长得实在是好,性格也开朗,谁看了都喜欢。可唐灵儿对孔婷似乎没什么戒心,而且还颇为照顾。今日早餐,还召孔婷一起来吃。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凭苏御对唐灵儿的了解,感觉郡主心里已经有了安排。估计不久后会采取行动。苏御认为,唐灵儿可能把孔婷介绍给唐府里某位侯爵家的少爷。孔大小姐有钱,唐灵儿要是把她介绍到哪一家,哪一家就富了。也算是给唐氏集团赚了一笔。只有这样想,才能说得通唐灵儿为何对孔婷那般照顾。十九岁的唐氏总裁,满脑子都是钱钱钱,实在是缺了点人情味。不过她也不容易,唐氏欠债实在是太多,上个月唐灵儿执行还款计划,可几十亿扔进去,连洛阳五大钱庄的利息钱都没还完。那就更别提本金,真是天文数字。从货栈回来,小嬛说要去果园抢果子,还要带着老黄和童玺一起去。听说这事,小公主完颜清也要跟着去。怎么可以让国宾公主跟着一群奴才抢果子,苏御没答应。小公主不高兴了,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说苏大哥不喜欢小清了。苏御没辙,抱着孩子去看奴才们在果园里捡落果。其实就是去拔草,顺便捡些落地果子。也不知是谁负责摘果子,连树尖上都摘得精光。完颜清问,最上面的果子如何摘?苏御说:雇猴子摘的。完颜清要看猴。苏御说,等你下次放假,带你去北市看猴。——自从罗一凡去到美伶馆之后,美伶馆的生意就好了起来。经过唐怜布置,又去平康坊训练一批漂亮小伙儿。如今已经出徒,正式来到美伶馆出道,招徕客人,络绎不绝。不光有唐秋、袁娟一众娱乐业大佬经常光顾,还有唐典、韩浩一群断袖老痞在这里花钱如流水。要不是因为这帮人的存在,面首生意也不会火起来。韩浩也是一名驸马,可他与普通驸马不一样。他是韩氏财阀公子,地位高,而且兜里有花不完的钱。荥泽公主赵玎是个凌厉人,可韩浩这厮好像脱缰的野马,实在难以控制,经常把公主气得半死。仅最近三年,就传出过两次公主被气死的消息。美伶馆的情况,已是洛阳城里的常态,不值得大惊小怪。可是令人感到惊奇的是,竟然有那穷人家排着队来卖儿子。只为了让儿子也能像罗一凡一样,有出人头地的那天。苏御感叹:多么朴实的人啊,难道他们真的不懂这行是干什么的?如今唐怜可是一位狠人,在北市黑白两道通吃。据说下手比平康坊的老鸨子还狠。前些时有一个漂亮小伙儿想跑,被唐怜逮住,一顿好打。据说那小伙躺了三天才能站起来,刚站起来就被要求去伺候富婆。唐怜说了,再跑就把你腿锯掉,让你生不如死!苏御听说这事,觉得缺德过甚,应该找小师妹谈谈了。钱是好东西,但是赚钱不能违良心。可唐怜却反驳道:“怎的,师兄觉得这钱花着烫手了?你觉得这买卖缺德,可是整个大梁朝到处都是这样,朝廷都不管,你操什么心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他们父母或自己愿意来与我签卖身契,又不是我抢来的。他想跑,就是违背契约,我打他怎了?这事就是告到官府,官府都要向着我。再说了,离开馆子这帮人还能干什么去?我说我解救好多贫困儿女也不为过,凭什么不见我积德行善的一面?”唐怜捏着方巾,坐在椅子里,小嘴里崩豆似的,噼里啪啦说个没完。苏御拉沉脸:“你知道在跟谁说话吗?”“当然知道咯。”唐怜歪头笑了笑,目光戏谑:“师兄,这美伶馆的事我看你就别管了。以后这就是我的事。我又弄了些钱,打算继续扩建,这三层楼肯定是不够用的,我要加高。”这小妮子的心实在是太野,苏御敲了敲桌子:“你给我打住。当初我把美伶馆交给你,是为了让你赚钱养活红黑寺。可没指望你搅合整个娱乐行业。等你做得太大,伤害到传统大馆子的利益,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一准来找你麻烦。平康坊四大馆子都是什么背景?军阀、财阀、亲王!哪个你斗得过?”唐怜翻白眼不说话。苏御伸手敲打唐怜脑袋:“你个小东西,少给我惹事。见好就收吧你。”唐怜噘着嘴。苏御冷着脸:“我问你,那个奢侈品店是怎么回事?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人在那里经营,却不是我们的人。”“卖了。”“我的固定产,我没签字,你是怎么卖的?”“大家都知道咱俩的关系,我说卖,他们就信喽。”唐怜捂着脑袋说:“反正钱我已经收了,就等你去坊署补签手续呢。”苏御好一阵无语,叹口气道:“卖了多少?”“一千五百万。”“哦?”苏御心中高兴起来:“赚了不少。当初买的时候才八百,现在就一千五了?”“北方战事结束,地皮涨价很厉害。尤其是这北市,简直是寸土寸金。”苏御给唐怜留下些钱,说,如果这钱是给你自己花,你就随便花,但不能用来搞投资。这娱乐行业,不能涉水太深,保持现在的规模即可。这股歪风邪气,不知道哪天就会触怒皇后。一声令下,全给你铲除。北市不是平康坊,那里有皇后也忌惮的势力,可北市没有。没那个土壤,就别指望结那个果儿,荷花池里种桃树,你能养活几棵?——离开美伶馆,又去孔家做客。虽韩斐被下大牢,可审判结果一直不出。据说孔祥走动门路,要治那韩斐死罪,可有韩家照应,这死罪无论如何也定不下来。苏御劝孔祥,别花那冤枉钱,你家虽富,但也斗不过财阀,再大的耗子也斗不过猫,更何况猫大是虎。除了要找韩斐的麻烦,孔祥还到处找母亲和二弟,这二人杳无音信,好像人间蒸发一般。这孔祥对母亲又恨又担心,看着都让人感到纠结。“唐氏只关心自己的那点事,对于韩斐,他们就是点到为止,不想因他与韩氏财阀撕破脸皮。剩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了。如今我也是庶人一个,在官场上走不开的,没渠道去求皇后。就算找到皇后,看在韩氏的面子,也是没什么大用。或许也正因为是皇后,所以韩斐才能躲到今天。否则那一场恶战死了那么多人,他这个肇事者早就被砍头了。可现在大理寺对那些下人们的审问,都是浮于表面,没人供出韩斐。整个过程根本不用刑的。呵,这时他们审案倒是变得温柔起来,闻名遐迩的‘七大棒’,他们的棒子也举不起来了。‘七大棒’死了两个,还剩下五个,皇后知道他们刚正不阿,结果调他们去外地监察民御公车。而审这个案子的,竟是樊氏财阀的人,大理寺少卿樊侓,还是韩家的表亲呢。”孔祥问道:“义父有何打算?”苏御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一口气挊不死他,那就慢慢来。只要还走在报仇的路上,就不要让自己太憋闷。你可不要莽撞,机会多着呢,咱们挑最好的机会下手。跟我说说,最近你都安排了什么?”苏御套孔祥的话。孔祥有些过意不去,道:“韩斐待在监牢里,我想派人混进去弄死他,却发现连门都进不去的。应该是韩氏打点过,除了韩家人和官差,都无法见到韩斐。后来我拿钱去贿赂那些公办,现在也没个动静。光吃钱,不办事。”苏御道:“那就把钱要回来。”“要……要回来?”孔祥惊惑:“事还能这样办?”“贿赂官员,也是有道道的。”苏御笑了笑:“看来孔老大活着的时候,没跟你说过。”孔祥叹了口气:“爹爹总说我不成器,他压根就没指望让我接替家业。可他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死了。倒是仓促了些。那义父说说,这里有什么道道儿。”“我给你打个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