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修长,越发有韵味的孔家大姐儿,闲来无事,臂弯压在窗户边上,眼神放空无精打采地看着街景。视线中出现车队,为首两元铁甲老将,**大黑马,其后便是那辆骈车徐徐驶来。望见马车,姑娘欣喜,急忙打扮一番,轻盈下楼,可当她下了楼来,却见苏御从一辆小毛驴车里钻了出来。姑娘心中好奇,又觉得好笑,不禁揶揄几句:“嘻,义父怎的这般好雅兴,豪华大车不坐,竟坐个驴车来?”苏御面带微笑,背着手走进来:“婷儿有所不知,义父我喜欢毛驴,就好像婷儿喜欢孔雀一样。”姑娘指点那毛驴道:“那牲口有何可爱之处?”“嗯…,毛驴水汪汪一双大眼,浓长睫毛,甚是可爱。”姑娘一双大眼眨了眨,瞥那毛驴一眼。……欧阳庆对公办说,我爹是大内太监,曹太后面前的红人,官爷能否行个方便?说话间,欧阳庆塞一包钱给公办。公办掂了掂钱袋,有些为难地道:建立艺术门类学院,不是我们县里一家说了算的,我们只是最低级的衙门。若你真的想办,先要去“国子监”“礼部”“秘书省”“京兆府”办手续。手续不全,我们也是爱莫能助。不过呢,既然欧阳少爷如此开明通达,想必手续不会错的。那我们县里就给你开个罚单,你先经营着,手续补全拿去县里看一眼也就是了。欧阳庆才十三岁,光听这些“有关部门”的名号就把他听糊涂了。本来应该找他爹去办这些事,可现在他爹几乎是瘫痪在床,于是只能找义父爸爸。刚才他望见长安郡马的骈车路过,骈车周围铁骑扈从、京统铁甲卫队。后来见骈车不当不正地停在北三仓门口。于是他跑到车旁,打算拜见义父。可这时听童玉说,你去孔雀楼找人。随后欧阳庆来到孔雀楼,见一辆驴车拴在门口。他不知是谁的车,突觉气恼,破口大骂:瞎了眼的,竟把这破毛驴车停在我义父别院门口,这不是寒碜人的吗?门口坐着两名白胡子老将,冲他嚷几声。欧阳庆道明身份,才进楼来。“爸爸呀!儿遇到大事了!”欧阳庆刚一进来,还没等见到苏御,便喊了一声。突然一名虎目青年迎面走了过来,拦住去路,审视目光打量着他。白展也走了过来,介绍一二。虎目青年才让开道路。告诉欧阳庆,郡马爷在三楼孔婷姑娘的闺房里对弈。欧阳庆突然犯难,以为义父在楼上与孔婷姑娘大练筋骨,可这时听楼上传来苏御声音:“什么大事?”欧阳庆嘻嘻一笑,来到三楼,复述刚才县里公办的话。苏御眉毛一挑,让丫鬟取来笔墨纸砚,刷刷点点写了几个字,让欧阳庆拿着字条去国子监找主簿唐帆。苏御说,唐帆是清化坊念博士之子,为人通达,可办事。你带一百万去找他,看他能否办成。若不成,再想其它办法。至于其他衙门,你先不要去。有国子监文书,基本都能搪塞过去。只要来人查,你就塞给公办五万钱,保你一年不来找麻烦也就是了。而这国子监文书一定要办,否则他们来找茬,可就不是五万能应付的了。欧阳庆问:为何不把所有手续办全?那样多省心哩。苏御反问:你以为手续齐全,他们就不找你麻烦了?另外,所有衙门都走一遍,没有五百万你都办不下来。再说你确定这学院能长久?你现在不过是试运营,你先搞上一年再说吧。欧阳庆觉得自己去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带上“妈妈”窦彩仙一起。苏御和孔婷站在三楼窗边,向八角楼望去。见那欧阳庆好像请佛爷一般,把一身盛装的窦妈妈请到车上。这小子殷勤至极,亲自扶着窦妈妈的手上车,很是乖巧。从楼上往下望去,那窦彩仙好像仙女一般,身上彩带飘飘,行如踏云。孔婷感叹,这般美好的女子,竟沦落红尘,真的可惜了。苏御道,老天恩赐好皮囊,让她能当八角楼大总鸨,锦衣玉食,琼浆玉液,她的境遇已比其他馆女好上数倍。照比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更是好上百倍。一向乖巧的孔婷这次却略带反驳之意地道了一句:她心里苦。……在小街收钱,带回家给郡主夫人送去。郡主见到钱,心情好了许多。可她却并不会表现出笑容,仍然保持着独属于她的端庄。对此,苏御从不评价什么。相反若是郡主有一天不再端架子,反而会觉得失去了什么。难免感叹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通济坊小街是苏御拿着郡主私房钱建起来的。郡主心心念念要回本,当然很是关心。把钱放好,拿起私房小账本,敲打算盘,做下记录,藏起账本。郡主心满意足,觉得小街生意比预想的要好。随后她又陷入忙碌当中,苏御没去打扰,而是背着手溜溜达达出门去。从唐翠掌管的小厨房里取来些酒肉,再买几套换洗的棉布衣衫给欧阳镜当病号服。随后来到许洛尘家里,只听许洛尘站在门口骂人。原来是欧阳镜看不懂那本武功秘籍,与自命才华横溢的许举人讨教,结果许洛尘说,那是一本骗人的书,根本练不成的。从这开始,两个人把一本武功秘籍扯到中医上去,又从中医扯到道教,又从道教扯到佛教。突然欧阳镜说,以前没觉得佛教好,今个聊起来,怎感觉恁地有缘,还让许洛尘去给他找个得道高僧来聊聊。一听这话,自称小仙的许洛尘暴跳而起,咒骂欧阳镜不识抬举,本小仙磨破嘴皮子,没把你引入道门,怎还让你走进旁门左道?你这是在侮辱我家“一朵云仙居”这块太后亲笔题写的鎏金匾额吗?亏得我把你当厚德载福的兄长看待,你竟如此欺我这个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挚诚良人!苏御听许洛尘骂人,总感觉有趣,而被骂的欧阳镜当时躺在逍遥椅里,像一堆枯木残枝,他也不搭理许洛尘,只是凝眉看书。“别吵了,我这里有肉有酒,何不畅快一番?”苏御把酒肉举到许洛尘面前,许举人立刻眼睛一亮,抱着酒肉跑去屋里。举起切骨刀来,咔嚓一刀下去,紧接着两刀,三刀,四刀,铛铛铛一阵劈砍。随即取来六大块肉,分给阿呆、阿丑两个丫鬟,说:这是你们今天,明天,后天的口粮,你们仔细吃着,要念老爷我的好,以后出门不许说我刻薄你们。随后许洛尘用三个小碟,摆上三块拳头大小的熏肉块,拿到厅里,分别摆下。欧阳镜刚要伸手取肉,许洛尘提前动手将碟抢走,呸呸吐了两口唾沫在肉上,道:“我只是出于礼貌,摆出来给你看看,闻闻,并没打算让你吃。你骨断筋折,肿胀未消,不能吃这厉害发物。”随即许洛尘呼唤丫鬟,取来黄瓜籽、赤小豆招待欧阳大财主。要说欧阳镜也是个怪人,许洛尘这般刁难整蛊,他也不生气,只是抬起脚来,照许洛尘的脸比划比划,并未踢出去。丫鬟送来黄瓜籽、赤小豆,欧阳镜伸手抓来吃。形如麸糠,难吃至极,抻脖子往下咽。“劲锋,我知你是武术行家,不如你帮我看看,这最后一页到底是何意思。哥哥我已将之前文章读过百遍,不说倒背如流,也是正背如流了。只是这最后一页,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参悟。刚才被这书呆子一顿噗噗,把我喷得更是糊涂。”苏御接过那本《分筋错骨》看了看,发现这并不是一本典型的擒拿手秘笈,直接翻看底封,见此书成于梁朝初年,是玄苦法师所创。这位玄苦法师,苏御倒是听说过,他是皇族豢养的一名妖僧,据说武功甚是厉害,内功达到无人能及的高度。传说登上第十二境。可是除了他之外,梁、晋、蜀汉都未听说有达到这个高度的人。因此好多人觉得他是在自吹自擂,不过这个人在当时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其人自创《白蟒鞭》《摄魂白骨爪》天下无有对手。这妖僧自己是内家高手,竟然能创造出这本外家功法,已经让人觉得很是不可思议。苏御本是内外兼修,可现在更注重内家。于是对书上记载的外家招式并不是很看重,可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才发现这本秘笈的精妙之处。“果然,要想把此术练至大成,最终还是要靠内力催动。”说着,苏御眉头一紧:“怎感觉更像是爪法?此功汲取人身上九道纯阴大穴之功力集于手上……,咦,怎感觉与《摧骷手》有相似之处?可《摧骷手》不过是夜无良教内二流功法……,哦,我明白了。”听苏御自言自语,欧阳镜眨眨眼:“你明白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