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合朱雀雁悲鸣提供的线索,苏御猜测那白胡子老头可能是冯太妃与儒尚农程坤之间的联络人。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被赵准驱逐的某位幕僚。可赵准一口气驱逐十几个人,大多都是白胡子老头,这就很难判断了。苏御找来县衙刑案画师,让雁悲鸣口述,画师画出一张人脸。雁悲鸣说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苏御拿过来看了看,感觉像一张死人脸。随后苏御派童玉把画像送去庚王府,得到的答复是,从没见过这个人。要说赵准也蛮用心的,他担心苏御怀疑他与那些幕僚有勾结,他竟派“黑桃J”韩韦来见苏御,说要帮着苏御办案。因为韩韦认识所有被驱逐的幕僚,而且就是他执行的驱逐令。苏御在王殿西耳接待韩韦,锦衣婢林娟送来些茶水点心,乖巧离去。苏御身边只留下教派秘书郎马修。韩韦倒也识时务,见秦王时毕恭毕敬,秦王挥手,他礼貌颔首,才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慢条斯理地道:“儒尚农是冯太妃的远亲外甥,而程坤是儒尚农介绍给太妃的。”苏御问:“太妃身边幕僚,谁主管刺杀任务?”韩韦想了想说:“太妃身边的幕僚没有专职任务,有什么事,基本都是临时派人。而幕僚们献计,也都是照顾全局,不针对某一方面。不过众幕僚当中,汤胥和蒯三良曾浪迹江湖。汤胥年轻时有‘俏剑郎’的美誉。”苏御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扭头去看马修。马修附耳轻声道:“叶掀枝的师叔,早年小有名气,剑客谱三四十名的水平。”苏御点了点头。再找来县里刑案画师,根据韩韦描述,画出汤胥和蒯三良的画像。苏御取来雁悲鸣口述的画像对照。都不像。苏御觉得,可能是慌乱中雁师姐看不大准确,因此也就不打算继续从画像上入手。只是把画像交给马修保管。与韩韦交谈,得知冯太妃中风很严重,又知道一些被驱逐幕僚的现状,但并没有获得太有价值的线索。只是现在可以确定,有一个人代替冯太妃继续活动。可既然冯太妃已经不行了,这个人是在给谁效力呢?苏御首先想到的是康王,但也不排除赵准藏得深。另外还有那群和尚是什么来路?与张匪有没有关系?原来的天龙寺和尚哪去了?苏御再派金吾卫去天龙寺,经过挖掘,发现被埋入地下的尸体。通过鸿胪寺送来的僧人名单,再逐一对照,得知整个天龙寺从方丈到小沙弥一个活口也没留。“这帮人太狠了。”就在苏御感叹时,林娟走了进来,低声说康王义女赵婴求见。康王的义女义子可是够多的,而赵婴的身份也已经公开,同时公开赵范、赵旻的身份。赵范在康王府里当主簿,赵旻随康王去河南税改。都得到重用。之前的怪妆少女,褪去妆容,露出一张俏脸。看得出康王对她不错,身上衣衫华丽,身旁还跟着一个胖乎乎的小丫鬟。但凡能把丫鬟养胖的家庭,侧面说明家中女主不会太苛刻。苏御在小西楼接见赵婴。赵婴说,天龙寺方丈是袁昆。“你得到消息蛮快的。”苏御有些纳闷,她是怎么第一时间知道这件事的。赵婴很快地说:“听说天龙寺出事,我就一直在那附近。今日金吾卫去挖掘,我看到了。”苏御点点头。这时满脸淤青的老黄端着茶水果盘上楼,很不礼貌的坐在一旁。苏御发现老黄和赵婴竟然认识,而且他二人眼神都不大对劲。苏御盯着赵婴,直言道:“我对袁昆没什么好印象。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他是害死谭方鼎的罪魁祸首。”赵婴不讨论这个话题,而是道:“你一定要除掉那群匪僧,不是吗?”苏御点点头。“那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赵婴咬着牙说:“你就当我是来为你效力的。但我有一个条件,我要亲手处决匪首。”赵婴以为,有共同的敌人,就是朋友。苏御也相信她是真心为袁昆报仇。可赵婴现在是康王的义女,这个身份就太特别了。如果把她留在身边,总感觉不大放心。而老黄比苏御表现得更为直接,张口骂道:“你是康王派过来的狼崽子!”这老恶奴,张嘴就骂人,把赵婴骂得小脸惨白。可她硬挺着挨骂,只等苏御发话。苏御摆了摆手,示意老黄要有礼貌,随后道:“我知道你是酆王的女儿,可是很抱歉,我不能把你当妹妹看。我想你能理解。”赵婴点头。苏御又道:“我正要成立一个专案小组,如果不怕委屈,你去小组里待着。如何?”苏御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不想再出现老吕的情况,不想再让朱雀、雁悲鸣去冒险。经常在眼前出现的人突然就再也看不见,那种感觉非常不好。所以这次行动小组采取招募的方式,高金从江湖上招人。同时悬赏各级府衙,通报刑部、京兆府、锦衣卫、南北两县、各坊署。发现张匪,活捉、击杀,或提供有价值的线索都有高额酬金。苏御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道政坊,西北角一所大宅子里,犁万堂问楚无霸,天龙寺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楚无霸说不是。犁万堂一挥手,楚无霸行礼告退。楚无霸走远了,犁万堂吞下一条小蛇。刚吞下小蛇的冰寒之感很难熬,犁万堂攥紧拳头。过了一会,无比畅快的内力增加的感觉袭来,年过花甲的老太监倒在逍遥椅里认真享受。不久听到脚步声,脚步声停在门口。犁万堂知是欧阳锟来了,闭着眼睛说:“欧阳先生运气差了点。”欧阳锟苦笑一声,背着手走进来,随便找一个椅子坐下,叹了口气道:“本想比武解闷,竟意外碰见一个人。”“谁?”“汤胥。”犁万堂睁开眼睛:“你是说,现在是汤胥带着程坤?”欧阳锟点头。犁万堂坐了起来:“那群和尚是什么来路?”欧阳锟视线在屋里扫了扫:“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我面前,他们从不说话。”眼窝深陷的犁万堂臂弯压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欧阳锟的眼睛:“既然儒尚农当初能联络上张匪,我猜那群假和尚也是张匪。”欧阳锟笑着点点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犁万堂笑了笑:“他们的头人叫什么名字?”“张重阳。”“你瞧瞧,果然是姓张的。”犁万堂脸上笑意加深了,又倒回躺椅里:“现在秦王可是够闹心的,家里外头都不省心。”犁万堂这句话还真就是现在苏御的生活写照。老吕牺牲对苏御打击很大;侧妃的事把唐灵儿折磨得经常心口疼;师姐雁悲鸣、情人朱雀也不让苏御省心。外面的敌人杀不净,总让人提心吊胆。张之悌的下落依然不明,第四师就一直撤不回来,日耗甚巨。欧阳锟闷着头,再三衡量,有些话到底要不要说。他已经犹豫了几天。犁万堂似乎感觉到什么,瞥了欧阳锟一眼:“我想汤胥是在给庚王办事,而张匪只是搭他的船。一是汤胥对洛阳熟悉,二是能得到康王势力照应,三是汤胥手里有钱。而他们有共同目标,干掉秦王。”欧阳锟笑了笑,依然不说话。犁万堂皱了一下眉头:“欧阳先生见到汤胥,会聊些什么呢?”欧阳锟大笑两声:“我这次来,就是要与犁总说这件事。汤胥说,康王知道唐振一定会打桑腊,而且一定会勾结太后和秦王。既然不能阻挡,康王也就不拦着了。若唐振出兵,康王也会派兵。但有一个前提。”“什么前提?”“不能把闵悦放回来。”欧阳锟直言道:“我骗汤胥,等五王子登上王位,一定会阻拦闵悦。汤胥说,只要我们能保证唐家商道畅通,唐振就不会硬要打通河西走廊。而那时康王也会说服贤王一起撤兵。这样一来,唐家的问题解决了,而闵悦也回不来。”犁万堂站了起来:“欧阳先生够坦诚,到底是老朋友啊。”犁万堂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又皱眉道:“可汤胥的话有几分可信呢?他会不会是在诈欧阳先生?”欧阳锟站起身,面色凝重:“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富贵险中求,我就是要试试。康王就快回来了,而我会继续在洛阳摆擂,而且还会与洛阳书报社合作赚些钱。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来。如果汤胥是真心帮我,康王就不会动我;若汤胥是在诈我,康王一定会派人逮捕我们。”“那你别去北市摆擂,那里不方便逃跑。”犁万堂背着手踱步,突然站定:“去西市。那里距通济门很近。我还会派楚霸王协助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