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奔马之声过后,又很快安静下来。尤其是那个狭窄的巷弄,吕姑娘已经被人按进车里,捂住口鼻。吕无双并没有拼命挣扎,她只是有些沮丧。与西门婉婷斗了大半个月,本想着今天再一次逃脱,就算是自己成功了,可以去王府向秦王宣布自己的胜利。她还会无可奈何的样子说一句:我没钱喽,否则我还会继续与侧妃玩下去,她抓不住我的。可现在她竟然失手了……好没面子……不过呢,自己是被生面孔逮住的,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并不是红桃小队里的人。看样子是西门侧妃自认为抓不到吕无双,只能去找外人帮忙。换句话说,西门侧妃耍赖皮,胜之不武。那去到秦王面前,自己也有话说。算是找回一些面子吧。或许姑娘找的理由很牵强,可姑娘就是这样劝慰自己的,慢慢的她就安静下来。看她出奇的安静,那中年男子脸上略带诧异之色。“还要堵嘴?”“休要废话,否则遭受皮肉之苦!”这个男人的武功相当不俗,他没说话,只是把吕无双绑了起来,又用布条把她嘴堵上,然后把车厢盖盖上,推着车,走出狭巷。也不知走了多远,车停了下来,吕无双听到有人说话,声音不大,依稀听到他们在说逮住某帮派老大的女儿……“呜呜——”吕无双突然躁动起来,引来那中年男子掀开侧盖,砰砰给了她两拳,又把盖子盖上,然后继续与人说话。中年男子道:“今天晚上,我们用人换人,若他们撕票,我们也撕!”有一位老者叹了口气:“他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咳咳。”真是缺了大德,中年人的两拳,好悬没把吕无双的鼻子砸碎。结果软组织挫伤,导致鼻子红肿,有些发炎,呼吸不畅。可此时姑娘的嘴被堵着呢,只能靠鼻子呼吸,好悬没把吕无双憋死。幸亏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完成一次翻身,这简直是救命的一翻,导致左边鼻孔稍有缝隙。可全力呼吸之下,依然把脸憋得青紫色,已是命悬一线。当时吕无双的脑子已不太清醒,只是知道天已经黑了,两伙人见面,互相放了些狠话,然后自己就被人从车里揪了出来。当站起来的一瞬间,鼻腔立刻通畅不少,她猛吸几口气的同时,看清了面前状况。可很快,鼻孔又堵上了,姑娘觉得自己就快死了。这是一个废弃的大院,大院子里杂草丛生,破壁残垣上尽是烧毁的痕迹。对面七八个人,他们也绑着一个姑娘,用刀架在脖子上。当吕无双看清楚这些,感觉脖颈一凉,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此时吕无双浑身无力,呼吸声如同拉风匣,直到现在中年男子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道了一句:“你要是敢喊,谁也别想活着出去。”说话间,她扯掉了吕无双口中的布条。吕无双先是贪婪地大喘两口气,才恨恨地说了一句:“瓜娃子!你们抓错人了撒!”在那一瞬间,中年男子的手哆嗦了一下。虽然中年男子与那个“帮派老大的女儿”不熟悉,但他听到吕无双的口音不对。这明显是川蜀口音。心中暗道一句不好。可此时天黑,双方有些距离,吕无双声音不大,对面还没发现问题,还在那边叫嚣:“若你敢伤我女儿,我保证让你的女儿生不如死!”看来,双方都逮住了对方的女儿,这是要交换人质。可这时中年男子退缩了,他把吕无双又放回车里,并恳求道:“姑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回头补偿你。现在求求你别出声,好吗?”吕无双微微点头,盖子又被盖上。对面传来咒骂声,问中年男子为何要停止交换,中年男子说:“我觉得你们缺乏诚意。咱们三日后,去南市换人。”然后中年男子又推车走了。……秦王府东别院,木板搭建的舞台上,正在上演《三箭定天山》的好戏。艺人们在台上唱念做打。台下坐着一大群人,前排准备方桌,坐在那里的尽是穿金戴银的太太小姐。戏子卖力,时而引来掌声。这时秦王大踏步走了过来,并未停留,只是与见面的女子们简单招呼,便走进栖凤阁。“婉婷啊。”西门婉婷又跑了一白天,傍晚回家,还是老样子,先沐浴一番,秦王来到浴室门口,呼唤一声。小太监王当迎接秦王进屋,这时西门婉婷刚迈入水桶,坐进水里,慵懒倚靠桶壁:“殿下有何吩咐?”秦王背着手:“多方上报,说你经常在闹市区奔马,可有此事?”“呃…,我不是抓飞贼嘛。”“我不是不让你抓了吗?”“可是……”“没有可是,明天你要再跑出去抓飞贼,我就扣你的马,削去你的金鸡都尉头衔。”西门婉婷很能折腾,但她的脾气并不很大,最起码没有唐灵儿那么大。都说脾气与人的修养有关,可在苏御看来,脾气这与人的身体也有一定关系。有些人天生气量就大,他们不容易生气,相反他们更容易消化脾气。但脾气不大,不代表思想观念容易改变,西门婉婷还是想抓吕无双。既然自己不能去抓,那就派别人去。于是当天晚上,义子阿良带着一柄短剑,和金鸡都尉佣役腰牌准备出发。虽然有腰牌,可这不足以保证金吾卫会放过他,因为他没有品级。“王当,你带人去给我买些甜冰来,买最贵的那种。”“买多少?”“一人拎十斤回来。”“小祖宗,您知道十斤是多少吗?”“那你看着买吧,够大伙儿吃就行。”“好的,小奴走了,小姐不要闯祸呦。”“快走,我等不及了。”王当走了,西门婉婷手写一封令书,又跑去秦王殿,偷来秦王大印,咣当一声盖在上面。值得一提的是“令书”本意是指太子颁布的书面命令,与皇帝诏书相别。西门婉婷不管那些,想到这个词儿不错,就用上了,然后把令书交给阿良。阿良不懂这些弯弯绕,带着令书就出发。偷用秦王大印,如此容易吗?那要看谁偷。西门婉婷不是偷偷摸摸的来偷,而是堂而皇之来到王殿,掐着腰对林娟说:把大印拿来。看她那一脸的坦然,俨然是秦王允许的,林娟便把大印给她取来。事后林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才去找秦王询问此事。话说,林娟还是年纪太小。若是恬静,绝不会把大司马印拿给别人用,即便是樊公妃要用,也不行。“除非有我手书,否则不允许给任何人取印。”“奴婢知错了。”苏御不是一个爱训斥属下的人,面对林娟犯下的错误,他也没多言语,只是增加了取印条件。在印柜上增加一把锁,那把锁的钥匙,放在王殿守卫长梅红衫手里。还准备一把备用钥匙,放在陈逊手中。能用规则解决的问题,尽量不骂人。当时秦王正坐在宵凤阁郡主榻上,唐灵儿去参加长老会,到现在还没回来。桌案上还放着饭菜,用纱布罩住,阻挡蝇虫。甄巧巧带着两个孩子和两个书童婢,有些手忙脚乱,不多时胡荣来了,甄巧巧立刻轻松许多。小郡主赵糖酥带着王追、林妍两个小婢女。虽然组成小团队,可到底是一群孩子。胡荣已经开始教两个小婢女练功,可她们年纪太小,估摸着难以练成。但老貂寺也不着急,现在这个阶段,主要是教她们懂规矩,知尊卑,传授为奴之道。此时苏御手里有两摞地图,一摞是蜀汉地图,一摞是南晋地图。看过之后,都不是很满意,心里想着,明日与兵部尚书谈谈,派遣测绘地图的行家,潜入汉晋两国绘制地图。当然不能公然测量,这次派人去的目的,主要是寻找那些山间小道。军队平时走大路,那是为了运送辎重方便。可有的时候,轻骑兵、轻装步兵,完全可以带着几日干粮,走小路迂回,这对于战争来说,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见父王在看地图,赵糖酥凑了过来,伸手在地图上指指点点,问问这个,问问那个。苏御很有耐心地给她讲解。这时唐灵儿回来了。“七叔说,秦王有意通过这次机会,增加出兵条款?”苏御点点头:“今天西门真森能提出那个问题,究其根源,是他想好了战争能给他带来的好处。与其说是他提出问题,不如说是时势造就。但今日早朝,我听他们开出的条件,俨然是太苛刻了些。”唐灵儿道:“换句话说,出兵的时机尚不成熟。”苏御点点头。“那殿下觉得,他们什么时候能做出让步?”苏御摇摇头:“我不知道。《泰平之盟》的存在,为梁朝带来百年国祚,可它也束缚梁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