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朱棣毕竟是做了多年的皇帝,虽然会被一时的气愤所影响,但冷静下来后还是很理智的。他想了想后,说道:“那你小子的意思是什么?”听到这话的朱瞻基脸上露出了如狐狸一般的狡猾神色,回道:“爷爷如果直接下旨让那些人缴纳更多的赋税,以他们的特性一定会激起不满,甚至各地的官员都会上书给爷爷,让爷爷撤回圣令。那个时候他们能说的话可就多了。”朱棣听着朱瞻基这些话,心中也十分认同,对于这帮读书人的性格,他朱棣也不是不清楚。“如果我们如此明显的针对他们,自然是不行的,可如果换一种方式呢?比如.....增加土地赋税?”瞧着朱瞻基脸上那狡猾的神色,朱棣第一时间还真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可随着他仔细的思考,渐渐的也品出滋味来,原本阴沉的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了笑意。这朱棣和朱瞻基坐在一起,仿佛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一般。朱棣一边笑着,一边指着身边的朱瞻基说道:“臭小子,脑子是真好使。”对于老爷子的夸赞,朱瞻基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毕竟这招也着着实实有些阴险。不直接针对某个利益阶层,那就不会引起反抗和激变。但事情却依旧按照计划实行了下去,目的也确确实实的达到了。这些士绅阶层是通过什么手段来侵占利益的?是土地!那么我现在不直接针对你们士绅阶层,反而是通过加收土地使用的赋税,将人头税取消后的亏空转移到土地使用的赋税当中,其实针对的还是那些地主、士绅阶层,可从表面上看,却不会引起如此直接而强烈的反抗。最起码不会像直接增加士绅阶层赋税那么**裸。属于潜移默化的手段。结果就是,将那些没有土地,土地被兼并的穷苦百姓身上的赋税压力转嫁到了那些拥有土地者的手中。朝廷收到的赋税不会减少,无地少地百姓不会再被赋税压力搞的饿死。而那些有地的百姓,也不会因为生孩子增加的人头税而不敢生孩子,同时他们需要缴纳的赋税并没有任何的改变,只不过从原来杂乱的赋税名目整合到了一个。明初本身的赋税就不高,这些有地的百姓足够生活,甚至还能积攒不少家底。让地力留在民间百姓的手中,将本该属于朝廷的东西再拿回来,同时还能极大的提升人口的增长速度。这一点从康乾三代多达三四亿的人**发就能看出来。试想,当如今大明朝的五千万人在短短的几十年间爆发到了三四亿,这些人口增长所带来的生产力增长,会有多么恐怖。到那个时候,朝廷随随便便的一个税收,就算程度与现今完全一致,所能带来的赋税总量,就是如今的七八倍!财政平白多了七八倍,就代表着他大明朝就能在老爷子现今的基础上,多修建七八条的运河,多北征七八次,多迁都七八次,多修筑七八次的永乐大典,多派出七八倍的下西洋船舰等等......所有如今朝廷的支出,都能提升七八倍!这还仅仅只是说朝廷财政带来的直接影响,还有无数隐形的利好。当然,在这之前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这个针对土地拥有者的税收制度革新虽然用的手段是潜移默化的,可这仅仅只是给了朝廷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就好像打仗要出师有名一样。而那些既得利益集团,也并不是笨蛋,他们聪明着呢。他们会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明白这条政令的意义。到那个时候,全国各地就会出现无数的阻力。甚至这些阻力就来自于朝廷内部。对于这些朱瞻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其实,他刚刚与老爷子所说的一切,都来自于后世著名的内阁首辅张居正的‘一条鞭法’以及康熙提出的摊丁入亩的政策。说白了,张居正对税收改制的办法‘一条鞭法’,其实就是摊丁入亩的简化版。但即便是简化版,也挽救了大明于水火,在大明的历史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可就算是张居正,也没有逃过被清算的结局。死后,万历皇命人将张居正开棺戮尸,并抄了张居正的家,可结果却并没有外界所谣传的张家积财百万。抄家的官员为了逼张家人拿出莫须有的百万白银,甚至不惜将张家人锁在自家宅院里,对其断水断粮,以至于,最后开门时张家已经有数十人饿死,尸体甚至都化作了野狗口中之食。那些活着的,也都被流放。虽说这其中有张居正生前狂傲,对万历皇帝不敬的因素存在,但又何尝不是因为万历皇帝迫于各方面势力的压力而做出的妥协之举。包括到了清朝时,康熙在主政期间的权势可谓到了中央集权发展的顶峰。但即便是如此,康熙也不敢在自己年老之时有太大的举措,直到雍正继位之后,才开始了彻底的改制。就这,其中所遭遇到的阻力也是难以想象。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朱瞻基该操心的,他只是一个出主意的,他上面可还有老爷子在呢。而一旁的老爷子,此时正在苦苦的思索着。朱瞻基的办法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顺着朱瞻基这个办法理解下去,朱棣赫然发觉,这个从底子上改变的税收策令还真的能够解决不少目前两税制实行中无法改变的弊端。正如朱瞻基所言,这个策令一旦真的实行,不仅对穷人有益,无田、少田者能够负担减轻,有利于生产发展,同时在征收赋税的时候还能减轻不少的工作量。可相反的,就算实行这革新后的税收策令,每年朝廷所得到的赋税也不会减少。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若非要说弊端,也仅仅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策令的颁发很可能导致一些多田者的利益出现损害。这一点,朱棣也意识到了。想要彻底改变难度不小,可,他朱棣是一个害怕下面阻力大的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