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设伏地

这么多人马聚集到一块，说什么的都有，意见也完全不统一。杨畋说要以守城为主，让贺州的人马守住城池，等侬智高率领大军过来时，城内外可以同时夹击。张忠非要反着来，在半路打侬智高一个伏击。两边说不到一块去，又各持己见不让步。张忠那厮，便不跟杨畋一块儿进贺州城，只管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走的时候，张忠还这么说话道：“都到这个时候了，杨安抚仍旧不思进取，只知道守城！守吧，守吧！等侬智高把岭南都打下来，你还继续守着贺州那破城！”张忠的话儿，并没让杨畋回心转意，杨畋仍旧进城去了。众将们有几个跟着杨畋同去了贺州，更多是跟着张忠在一块儿，准备在外面打仗的。看这边人多，张忠心中有一些得意，忍不与众将说话道：“杨畋的策略，无非是想烧掉粮储，深沟高垒不予交战，等到侬智高粮草尽了，自然会退走。然而如今的情势，是侬智高已经联合了蛮瑶，夺了太平场辎重，足可以支撑不少的时间。有这些粮储，他们能打下来好几个城池，想把他困死谈何容易！侬智高的大军已经放弃了广州，转头向北，要先取贺州，然后会往西再取昭州，接着取的便是桂州。等到侬智高打下来这三城，与郁江的水线南北呼应，形成了纵深，再想灭掉他那就难了！到那个时候，侬军会借助借助岭南艰险的地势，从贺州一带往北侵蚀。侬军一到，那些境内有蛮瑶的州县，蛮瑶们也会趁机起来，一块儿响应侬智高，到时整个荆湖南路，全都会落入侬智高之手！真到了那时，侬智高就彻底成了气候，真正成了中国的大患！杨畋那厮身为安抚，不思进取，只知道守城。看眼着蛮军一步步蚕食，无能为力，这种人实在是指望不上！”众将里面，有一个出来说话道：“张都监这话儿说得不错，侬智高的军师黄师宓，早就在暗中联络蛮瑶，他们对荆湖南路早有图谋！眼下这情形，咱们不能再继续守了，必须要主动出击才行！”因这个话儿，众将一叠声发话道：“不能任事态再发展下去，侬智高及其所有的部署，这一仗必须要彻底歼灭！”人群里还有声音道：“西北已经不稳了，南边再有事，辽、夏那些主战的，肯定会建议趁机南征。拖得越长，局势对咱们的越不利，打吧都监，不能再等了！”众人一致请求道：“张都监赶紧说说吧，这一仗应该怎么打，俺们全听都监的安排！”为了能彻底消灭侬军，张忠仔细观察了贺州附近的地形，终于把宋军设伏的位置，安排在贺州以西、昭州东南的白田一带。在这个位置上，一则可以看住侬智高，打消他欲图西进的意图。二则此地地形险恶，易守难攻。倘若提前做好了防御，蛮人从外面想杀过来，损失会不小！侬智高一旦进了这口袋来，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这个时候侬军那头，侬智高亲自率领大部的人马，已经从韶州往西赶来，马上快要到贺州了。随行的除了诸将外，连黄师宓都已经办完了事情，回到侬智高身边了。得到侬智高人马已到的消息，侬建候、侬建中立刻来见。当下众人见了面儿，侬智高询问二人道：“如今贺州的情形如何？你们守在这儿好几天，宋军有什么动静么？”侬建中道：“这件事儿陛下快别提了：在短短三、五天的时间里，陆续来了十几拨宋军！这些人里，有杨畋的人马，有张忠的人马，有蔡保恭的人马，还有其他各处的人马，所有的人马加起来，足足能有两三万！我们不到六千的人，跟他们比起来差距悬殊，所以就没再敢公开露面儿。如今我们俩已钻进了密林，一天转换好几次宿地。把人马还分散成好几拨，躲避宋人的追击。”对此黄师宓笑了道：“张忠大老远从东京赶过来，就想跟咱们来一场大仗！你们居然钻进了密林，跟他玩起来猫捉老鼠，那个暴脾气肯定恼了！”侬建候道：“瞧军师这话儿，不躲着行么？那些宋军刚刚过来，一个个眼睛都泛着蓝光儿。别说是人，连山里的猴子，那厮们都想捉回去建功呢！”因这个话儿，众人一哄都笑了。说起那帮追击的宋军，当下七嘴八舌议论起来，一个便道：“就在前天的时候，我们一行五百的人马，在大石山那块山坳里躲着。不到一个时辰里，前后一共有两拨宋军，从俺们的眼皮子底下过去。说来也奇怪，他们愣是没发现人！我心里想：他们的眼睛，可能都是些摆设吧！”还有人道：“话儿也不能这么说。昨天下午，就有几个发现了建中哥哥的。他们把建中当成了村里的樵夫，还问他借火儿！”一番话把众人说的哈哈大乐。侬智高又问建候道：“侬志忠那边情况如何？他们抢了宋人的粮食，也该被宋人追着打吧！”侬建候道：“他们手上有宋军的粮食，害怕被抢走。已经跟黄知古、盘杰合兵在一处儿，往北面蛮瑶的方向撤了。粮食放在蛮瑶那儿，比咱们随身携带着强！”说着，说着，侬建候突然提起来道：“我们为了打探消息，昨天去捉了两个宋军的俘虏。听他们说，杨畋和张忠两人不合，因为张忠看不惯杨畋，不同意杨畋守城的策略，他自己拉着人马出了城，跑到城外埋伏了。贺州城城内，只剩下知州顾堃和安抚杨畋，这几个在守城。”这件消息事关重大。倘若贸然攻城的话，被城内外的宋军同时夹击，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对此黄师宓便问道：“既然这样，那么建候知不知道，张忠埋伏的这个地点，到底在哪里？”侬建中道：“昨天捉的那两个宋人，只是普通的军士。对上面的消息知道的不多，不知道张忠的伏兵到底在哪儿。”已经知道了有这路伏兵，又不知在哪儿，贸然攻城得不到好处，侬智高立刻发话道：“传令下去，明早攻城的这件事儿，暂时取消，众军暂且原地待命！”对于侬智高来说，如今攻城已经是次要，要紧是查出张忠这一干人马，到底埋伏在哪个位置。当下就有人拿出来地图，侬智高、侬建候、侬建中、黄师宓，还有其他的几个人，把脑袋全都凑在一块儿，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然后便小声商议起来。一个便道：“我猜张忠的伏兵，会设在贺州的东面。这一带山高林密，容易躲藏不用说。一旦咱们开始打贺州，他们从背后杀来也容易！”对此黄师宓不同意道：“倘若宋军在东面设伏，咱们的前军遇袭后，后面的大部能立刻撤走，损失不大！张忠是宋朝的一员名将，虑事周到。费力气做这种小买卖，太不合算！”又一个道：“会不会张忠把伏兵设在北面，阻止咱们跟蛮瑶会合？”黄师宓又道：“北面有侬智会守在那里，继宗、继封和黄玮那几个，也过去了。倘若张忠在北面设伏，他们也能提前发现，可那边没发来宋军有异动的消息。换一条路看：眼下咱们最要紧的，是先打下贺州，然后连通昭州和恭城，进而再图荆湖南路。北面的战场仅仅是次要，张忠不会在北面设伏！”不在东面、也不在北面，那只剩下南面和西面了。对此黄师宓分析道：“倘若我是张忠的话，知道侬军要打贺州，率众出城埋伏的时候，必然预估了侬军行进的路线。贺州这边是岭南重镇，城池坚固，有安抚使杨畋亲自把守，不容易攻取。若急攻不下，又有援军在不断涌来，侬军的人马怕被围，不敢耽搁太长的时间，必然会向西去取昭州。若是在贺州以西、昭州以东的位置上，张好罗网，埋伏好了大量的宋军，等到侬军攻打贺州不下，继续西进的时候，张忠就可以以逸待劳，只等着收割！到这个时候，就算有侬军向东逃走，东面贺州城已得到了消息，立刻就可以从中阻截，想要逃出去实在不易！”对于黄师宓这个猜测，众人立刻同意道：“倘若真如军师所说，张忠埋伏的这个位置，还真选的不错！咱们若不管不顾攻城的话，损失就大了！”对此众人又询问道：“若张忠真在这里设伏，咱们可就没退路了！该怎么办？军师快点给想个主意！”虽猜出来张忠设伏大概的方向，到底宋军会埋伏在哪里，黄师宓一时半会儿才搞不清楚，还需要派人马前去打探。为这事儿上，黄师宓在地图上一连画出来七八个可疑的地点，让侬军那几个打探的人，打扮成本地的乡民，提前去刺探。不到一天的时间内，黄师宓已经先后派出去三拨的人马。等三拨的人马都回来，一一把消息上报后，黄师宓这厮，终于把张忠设伏的地点，弄清楚了：就是贺州以西，昭州东南的白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