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聚众械斗

玉堂从军帐中出来后，立刻就去找火头。随着寨里的军士越聚越多，在路上走时，经常能看见这一幅情形：对面走着的几个人，因为面熟，停下来一看，发现眼前真的是熟人，然后两边突然就欢呼起来，拥在一处，又是笑啊，又是叫的，欢喜得眼泪都出来了。劫后重逢的场面，本人的激动不用说，连旁人看见了都跟着喝彩。厨房这里，因听见玉堂问粽子，火头里有一个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个！这荒山野岭的，人又来了这么多，米饭能够吃了就不错，上哪儿去弄那玩意儿！”旁边有一个切菜的，一边切菜一边道：“别说粽子，这些天想吃什么的都有，还专门要一些北方饭，什么鳝鱼包子、什么胡饼、瓠羹，上哪儿弄去？！偏偏病的人嘴巴馋，还有一些重伤的，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呢。弄不到，俺们心里面也不好受！”一个烧火的说话道：“粽子用的那几样东西，倒不是什么稀罕的，太耽误工夫！你不怕麻烦，给你点米，你去外面弄几片叶子，当粽叶包了，我给你蒸上！”粽子玉堂虽然不会包，真做应该也不算难。可既然展昭都开了口，那就弄几个正宗的，他不愿让这事儿太糊弄。正说话时，王小五、朱老六那几个，也跟着跑到这边来，对玉堂道：“九哥，听说你到这来了，王哥哥正到处找你呢！”玉堂便问：“王蛮找我有什么事儿？”小五便道：“王哥哥说，出了寨往北走十里地，就有一个大镇甸，那里应该有粽子卖！”因这个话儿，玉堂便掏出银子来，交与王小五两个道：“给你们钱，你们买着粽子了，剩下的钱打酒吃！”众人接了钱，欢欢喜喜要跑时，玉堂又道：“买着了就赶紧回来吧，别顾着耍给我误了正事！”那几个立刻回复道：“放心吧九哥，俺们有数儿！”一看粽子的事情有了下文，几个火头也跟着高兴。玉堂正打算告辞走呢，突然有个人跑过来，告诉那几个火头道：“你们听见消息了么？一会儿要过来一批辎重，米、肉什么的全都有，数儿还不少，这下咱们可发财了！”好几个都道：“好事儿啊！是真的么？”那人便道：“错不了！我听说下午有几个大官要过来，咱们把东西收好了，晚饭好好伺候吧！”为此有人询问道：“看这个架势，这是粮道又重新打通了？”回复的道：“如今衡阳城都被咱打下来，恢复粮道，可不就是顺手的事儿？！苦日子总算是熬到头了！以后什么都不怕短了！”玉堂在寨内闲逛了一会儿，遇到熟人，在一块儿又说了几句话，眼看时间不早了，便就开始往回走。回来的时候，玉堂突然遇着了一个相识，这人姓张，之前在延州做指挥使。玉堂好奇问他道：“张指挥什么时候过来的？没听说平蛮有你啊！”张指挥道：“九哥别提这个话儿，倘若放在一年前，我也不知道我能来！这不是陈安抚败了么，上面调狄宣抚接替他，我就一块儿跟来了！一来我就去了东面，帮大军运送辎重去了，西线这边，我也是刚刚转过来！”接着两个人说起当初狄青刚来的时候，派了杨文广那拨人，往包围圈运送辎重的事情。张指挥突然提起来韩煦，口里不断惋惜道：“枫林渡那一仗打得壮烈，三百多人，生生拖住了拖住一万的蛮军，明远倘若在天有灵，知道咱们快赢了，保准能欢喜！”玉堂一听见这句话儿，手里的帽子没拿住，一下就掉了。这个时候，王小五、朱老六那几个，已经从外面回来了，在后面大声喊叫道：“九哥，事儿办成了，粽子俺们买回来了！”“九哥，俺们还买了几瓶酒，咱们今晚上解解馋！”“九哥，下酒菜俺们买了些，羊肉、肥鸡，什么都有！”“九哥…”众人的喊叫，玉堂一句也没有听见，等到跑到跟前时，突然看见玉堂垂泪，把众人全都吓了一跳。旁边的张指挥也呆了，问玉堂道：“韩煦的事情，怎么九哥不知道？其实事情已过去很久了，我以为你们知道呢！”等到张指挥告辞走了，有人便就询问道：“九哥，‘韩煦’也是你的朋友？你们的交情很深吧！”因这个话儿，玉堂立刻收了泪，然后提醒众人道：“韩煦没了这个事儿，你们回去了都管住嘴，别在展昭跟前提！听见了么？”众人立刻点点头，把手里的粽子交过来。这时候回去，玉堂的心情没平复，肯定会露馅。展昭是一个聪明人，让他发现就麻烦了！玉堂让王小五和朱会去送粽子，他自己要出去走一走，等到心情平复了再说。本来大家都瞒着，偏偏有一个嘴欠的，听见了“韩煦没了”这个事儿，趁着没人，这厮特意跑到展昭的跟前，告诉他道：“喂，问你呢，韩煦这个人你认得么？”得到了展昭肯定的回复，那个人便道：“听他们说，那个韩煦战死了，那些人害怕你知道，都不肯告诉。”一下午玉堂都在走，午饭他都没有回，就怕让展昭看出来有事儿。这么小心谨慎的，谁知道还真就出了事情了。展昭突然开始吐血，然后情势就急转直下。听见不好，好几个军医飞奔来救人，闲人一个都不准靠近。本来都已经快好了，突然又变成了这个样，令人不解。王小五那几个被玉堂叫来，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玉堂问，小五便道：“早起都还好好的，我们去送粽子的时候，展指挥还吃了一个呢，他说其他的不要了，让咱们都尝尝。下午情况突然就遭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小五这东西素来木讷，问也是白问，玉堂又问其他的人。突然有一个想起来道：“我听旁边床龙猛的说，趁咱们不在，广锐的那个老婆嘴儿，跟展指挥说了一句话，没多久他就这样了。”玉堂立刻追问道：“有这回事儿？！你把事情细给我说说，没有咱们不冤枉人，有的话我也饶不了他！”玉堂按着这厮的话儿，找着龙猛的那个军士，问明白事儿，立刻抓起把挖壕铲，直接朝广锐那边就去了。寨里面玉堂的熟人不少，一看他要打架了，不少人立刻都跟在后面，一块儿过去助威厮打。一听说外面有一帮挑衅的，已经朝广锐这过来了，寨里面广锐的那些人，也不等着让别人欺负，也立刻聚集起人马来，全都在门口站成了一排，只要他姓白的敢动手，大伙便就一块儿上。乌压压的人马，看着就来了。一看广锐的挡着门，不让人进，玉堂挥动着铁铲道：“叫‘王宝川’的是哪个？给老子出来！冤有头债有主，晚爷只找他一个问话！”后面一连串跟着的道：“对，一人做事一人当，叫王宝川出来！”“有本事出来跟俺们说话，别在里面当缩头乌龟！”除了帮忙厮打的外，人群里还有些劝架的，在旁边一个劲儿劝说道：“天底下宋军都是一家，友军之间，有多大的仇儿？！有什么事情跟大伙儿说说，错的就让他赔个礼，什么冤仇都解了，何必成这样！”“对啊，对啊！仗还没胜呢，这时候可千万别起内讧！让蛮军知道就笑死了！”玉堂才不理这些话，只管瞪着眼睛骂：“驴养的王八！舌头不要了割下来喂狗，现在开始当兔子了，藏起来了？只管躲在别人后面，晚爷连他们一块打！”王宝川此时正在这里，因听见玉堂把他的同伴也骂了，仗着身边有自家人壮胆，胆子大些，在人群里面只管回骂道：“你就是那个白玉堂？！哼，不过如此，我以为有多了不起！我就说了一句实话，又没撒谎儿。他自己撑不住怪谁呢？”话没说完呢，那头玉堂已冲过来，左揪住宝川的领子，右手铁铲就上来了，旁边人根本就拉不住。眼看着两个人打成了一团儿，旁边还有个解说的，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们说说，这鸟厮到底该不该打？！”王宝川处在下风的人，这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关注外面，口里还在嚷嚷道：“大伙儿说说，这事儿我有什么不对？难道说实话也有错儿了？！龙卫的欺负人，广锐里面，十个人得有八个站我！”立刻有一个广锐的道：“呸，直娘贼！这个打真是自找的，这事儿我还真不站你！”另一个同是广锐的道：“这鸟厮一张嘴就瞎哔哔，挨个打能长记性也好！”除了骂的人以外，还有些在那拉架的。聚众打架这件事儿，有人飞跑着去告诉上面，知寨那头已听说了。这个时候寨里的人，多数都是外来的，不是他们本寨的，知寨说的话不顶用，根本就没有几个人听。若不看势头，就这么带着人贸然去平乱，恐怕事情会闹得更糟。因一时想不出合适的法子，急得知寨团团转。正焦急时，忽然外面来报道：“知寨好事儿！龙卫的军使过来了！”听见这话儿，知寨知道来了个救星，立刻亲自跑出去迎接。广锐的门前，仍旧有一群人围在那里。不知道罗弈人已经到了，还在那继续厮打呢。玉堂手里的那把铁铲，把宝川的脑袋拍成了馒头，然后馒头又变成了青瓜，青一块、紫一块的，眼睛只睁开一条缝儿，铁铲上面都在淌血，看着吓人。因宝川反抗，玉堂也挨了好几下，他发了狠，于是下手更重了。好几个害怕会出人命，一看吆喝不管用，直接跳进去拉架了。王宝川那厮嘴巴不好，平时得罪的人不少。见他倒楣，坐在旁边看热闹，口里面喝彩叫好的人，数量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