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咦，他身旁没有女伴

初唐三年，长安城。宵禁过后的长安街道，在寂寥的夜色下显得格外的空旷。只有几个乐坊，青楼，还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一个青袍小厮从长安城最有名气的醉仙居后门偷偷溜出，骑上门口一匹健马朝着宫城方向疾驰而去。途中几个所遇的想要上前拦截的衙役和禁卫军见到他出示的令牌之后，纷纷退让。太极宫，立政殿。皇后长孙无垢的寝殿。一个身材健瘦的中年男人正在殿中焦灼的来回走动。“世民，那消息指不定只是那些市井无赖出于嫉妒所散布出来的谣言，你作为一国之君，如此焦灼着实是有些过了……”一道清丽温婉的声音从床榻的帷帐后方传来。紧接着，一条脆生生如同藕臂一般的胳膊从帷帐中探出，露出一张惊世绝艳，清丽脱俗的面容。李世民回头望了眼长孙皇后，脸上苦笑一闪而过。总是在只有面对着这个今生最爱的女人时，他才能稍微吐露心房。“观音婢，你不懂，此次科举舞弊的流言来势汹汹，背后必定是那些不满科举的世家大族在指使。”长孙皇后听见“世族”二字，秀眉不由微微一蹙。大唐境内那些“五姓七家”的实力，她是早有了解的。那些世家之人，总是把家族利益摆放在朝廷利益之上。但偏偏因为在各地根基深厚，在军界政界的门生故吏，亲朋好友也多如牛毛，所以，朝廷的很多地方政令不得不依靠他们来实行。而李世民这次强势推行的科举改革，违逆了他们这些人一直推崇的依据家世门第选材的“九品中正制”……“朕，不派人探听清楚今年这些新科进士们的根底，实在是心中不得安稳啊！”李世民喟叹一声，眸中掠过一丝抑郁。“禀陛下，奴婢回来了。依据奴婢于醉仙居进士宴饮聚会中所探……”立政殿门外的青衣小厮说到这里，脸上满是忐忑。“嗯？”李世民勃然震怒，一把拉开门，一双虎目直勾勾盯着装扮成青衣小厮的贴身太监。贴身太监叫做王德，乃是前隋降人，跟着李世民已经有数十年的时间了。“这个……那个，奴婢学识浅薄……”被李世民一瞪，王德顿时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了。李世民一摆手，怒道：“速召长孙无忌，杜如晦，高士廉入宫门前伴驾，朕倒要亲眼看看，这些所谓的新科贡士的真实水平！对了，还有程咬金！”不多会儿功夫，一脸懵圈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高士廉和程咬金就在宫门前碰了头。还没等四人商议几句，就见一身寻常员外装扮的李世民带着几个寻常打扮的金吾卫脸色铁青的出了宫。除了程咬金，长孙无忌三人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碰李世民的晦气，只是各自在心里暗自揣度。而程咬金显然也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醉仙居里灯火通明，喧嚣声鼎沸。其中有几道格外大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刘兄，此次会试你高居一甲第三。不知对于今晚盛会可有什么佳作奉送我等同年？”“哈哈哈哈，实不相瞒，本才子前段时间才想到了一首佳作。我且吟诵，诸君且静听！”“都安静，且听刘兄佳作！”随着一声拍桌子的声音响起，负手站在门口，脸上面无表情的李世民脚步不由一顿。就连长孙无忌三人都露出一副认真表情。程咬金瞥了眼他们三人，连忙有样学样。饶是他都知道，这些贡士可都是今年科举考试所精心挑选出来的种子选手。就以会试一甲的前三名来说，如果运气好的话，那可都是可能在殿试中就会被李世民给钦点为状元的大才子！……醉仙居内，案几三三两两被摆放的横七竖八。案几上，堆砌的满是珍馐佳肴，美酒玉食。一群形色各异的年轻人各自怀中揽着衣不蔽体的美妙女子。“咳咳，《咏雪》—刘大生。”随着声音落下，一个锦衣华袍，肥头大耳的年轻人推开怀中女子，从案几上起身，一副指点江山，慷慨激昂模样。“江上一笼统，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一诗颂罢，醉仙居内寂静下来。李世民脸色的僵硬稍微缓和了些，下意识吐槽一句。“看来，朕这次科举所遴选的贡生也不全都是刘大生这种草包……”“咳咳，陛下所言甚是。那，那个刘大生是为了活跃气氛，故意扮丑也说不一定呢？”高士廉眨眨眼，赶紧附和。“甚是此理。”长孙无忌捋捋颌下清须，一本正经附和。杜如晦眼神古怪，看了眼身旁二人，不出声了。程咬金本想说些什么，但见到杜如晦模样，便也难得聪明的闭了嘴。就在长孙无忌话音刚落之时，醉仙居内竟忽然传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叫好之声。“刘兄大才！”“刘兄这诗才，果真不愧一甲第三之位，王某服了！”“且慢，既然刘兄都做了这么好的一首诗。那我陈某人怎能不献丑以助兴呢？”“陈兄位居一甲第二，想必佳作更胜刘兄！”“就是就是……”“既然刘贤弟以咏雪为名，那陈某不妨也以咏雪为名吟诵一首，诸君且欣赏！”“《咏落雪》—陈恒。”“什么东西天上飞，东一堆来西一堆。莫非玉皇盖金殿？筛土灰啊筛土灰。”“好！”“此诗大佳！”“陈兄此诗一出，写尽落雪风流，往后五百年内定无人再敢以落雪为题！”“……”不同于醉仙居内的一派吹捧，和程咬金的不由自主点头，看不清楚李世民脸上表情的长孙无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皆是古怪神色。“砰！”“真一群酒囊饭袋！”这时，李世民终于忍耐不住了，低骂一声，一脚踹开房门，大踏步走进醉仙居。而甫一闯进醉仙居，李世民的目光却瞬间定格在靠着东南庭柱戏谑饮酒的一个少年身上。少年一袭白衣，俊美无双却醉意朦胧，望着那一群争相吹捧的贡生，双目半开半合间满是嘲弄。“咦，这个少年身边竟然没有女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