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刚从店里出来,车夫就过来了。“两位公子,找着了,不是很远。”车夫牵着马车,给两人指了指方向。“顺着这条道直走,走到头拐个弯就到,路好走的很!”“行,那上车吧!”郡王依旧拿着根雕,说完率先上了马车。沐川将掌柜的写好的纸条揣怀里,也上了马车。车夫说的没错,路很好走。这条路是木头市的其中一条主干道,虽然人多,但不影响马车通行,所以很快就到了道路的尽头。沐川从车窗外望去,虽然是木头市,但越往里走,越不繁华。漂亮的店铺门市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都是矮小的棚子,也在做生意,只是更偏重繁重的体力,以扯板子、做小家具为主,从单价上看,没有前面的店铺挣钱。沐川一路看着,再往前就是土坯房,是木头市最边缘的住宅区,应该也算长安城的贫民区了。看来长安城自古以来就这样,能容贫能纳富。走过一排土坯房,车夫拐了个弯,就到了一个矮小破烂的草棚子前。门前的年轻人正在雕一些小木头玩意儿,天光正好,他雕的十分认真。见马车停在他家附近,也没有抬头看一眼。沐川从车窗外看过去,年轻人虽然穿的很贫穷,但衣着整齐,头发干净,跟这个草棚子都有些格格不入。沐川朝郡王看了一眼,郡王会意,俩人一起下车。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朝他走来的两个年轻人,并没有多说话,继续低头干活。沐川便走到他身边,跟他一样蹲下,郡王也毫不在意,蹲到沐川旁边。俩人看着年轻人雕刻,一直到把一个人物刻出来,他才放下刀子。“请问,二位找谁?”年轻人看着沐川和郡王,疑惑的问道。“你是李响吗?”沐川用李响学的一门外邦语问道。年轻人惊讶的睁大眼睛。“我是李响。”半晌,他才用同样的外邦语回答了沐川。沐川笑着点点头。“就是你,没错了。为什么没去报名?让别人顶替你?”沐川拿着地上的一根长长的木屑,一边把玩着一边随口问道。“那两个李响都会习我的名字,又比我有权势,我自然只能乖乖听令了。”李响淡淡的说道。沐川和郡王对视一眼,俩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不解。他们俩能看得出来,李响早看出来他们是当官的了。他没有表现出对当官的敬重,这倒是很正常。大唐时期,不少文人极有风骨,瞧不起当官的也很正常。可李响不是不敬重,也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冷漠,彻头彻尾的冷漠。“那你又何必大费工夫去学五天?他们逼你去的?”沐川诧异的问道。不怪他诧异,主要是这个李响,看着不像是会被能威胁到的人。难道是他有重病在床的家人需要照顾,所以不得不屈服?沐川回头朝茅草棚子里看了看,里面黑乎乎的,不像有人的样子。李响闻言看了沐川一眼,笑了出来。年轻的男人经常在外劳作,晒出了一身古铜色。一笑,虽然不是貌若潘安那种白净的公子哥的模样,但莫名有种飒气在里面。“看来你们已经发现了他们是顶替的我,能这么快找来,这位大人也没草包啊。”“可惜了,之前我就没那么好的运气。”李响笑着说道,说的还十分不客气。可沐川并没有动怒,因为他后面的那句话,沐川就知道,他不至于莫名其妙就这样。如果细问,肯定又是一个年轻人的血泪史,或许还掺杂着人命,所以一句讽刺的话,就显得格外不引人注意了。“我确实是被逼的,他们逼我去学,逼我考试通过,然后他们就能去冒领我的功劳,一个月赚十两银子了。”李响淡淡的说道。“本来只有一家逼你去,可是两家都逼你,你不想去也变得想去,因为你想看一场狗咬狗?”沐川看着李响问道。“说的不错,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李响听了沐川的话,顿了一下,但还是特意强调着说了这句话。“不对,肯定还有别的原因。我猜,你还想趁机上学?”郡王将目光从一旁的小本子上移开。李响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随他看了过去。“如果两个棒槌能报名成功,可见学院管理很弱,你到时候也可以跟他们替换着念书,而理由就可以是月考,是不是?”沐川接着郡王的话说道。“哈哈,没错,两位大人都猜对了。”李响笑着承认,可那笑容更像是一种嘲讽。你们猜对了又能如何?这个世道就是这么乱,这么不讲理。“既然想学就去学,学院的大门为你敞开着。”沐川没有理会他大笑里的含义,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劝他看开些?让他别什么官都恨?让他放尊重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他又怎么能知道发生在李响身上,是一些什么样血淋淋的事实。李响被沐川这句话整懵了。他相信他之前说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他相信只要这两个大人脑子没问题,都会气的拂袖而去!可他听到了什么?旁边这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大人,比另外一个笑容满面的更难说话的大人,他竟然让自己去学院学习?就是那个不是交钱而是赚钱的学院?李响整个人脑子嗡嗡的,一边脑子在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可以去学!不为了钱,就为了前程!另一边的脑子在阻挠自己,他不可信,他在给你挖坑!他和所有的狗官都一样!可虽然有一半的想法是怀疑,可李响知道,这个怀疑太牵强!这大人又不是吃饱了撑的,非要过来坑一把自己。“你,你,你们是怎么找过来的?”李响呆了半晌,只磕磕绊绊说出来了这句话。他的脸瞬间涨红,手脚也无措起来,连忙起身想去找凳子给大人坐,转了两圈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破棚子里根本没有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