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这样离谱的俸禄分配恐怕到了门下省就会被打回来了,连送到宰相、皇上那边的可能都没有。见得欧阳不凡、墨竹两人这般担忧,沐川不由嘿嘿笑道:“门下省不就是由侍中作主吗?到时我去打点打点就好了。”侍中,正三品官员,门下省的一把手,与沐川这名户部尚书同一级别。此前沐川曾帮过侍中一次,对方可欠了人情了,到时沐川差遣人员送上文书一封,再带些好酒好肉,这事不就成了吗?墨竹为人正经,听得沐川这法子后不由声音颤颤地说:“大人……你这不就是贿赂吗?”“贿赂什么啊!”沐川扬着手就朝墨竹的木鱼脑袋拍了一下,解释称着,“这是人情往来,是交流!”“大人……”看起来墨竹似乎又要说些什么了,欧阳不凡察言观色,这就上前先一步堵住了墨竹的嘴巴了。“墨竹你就是一笨蛋,沐川大人这般为我们着想,你就应该感激涕零好吗!”欧阳不凡斥责说着。说到底就算墨竹不想加俸禄,但欧阳不凡想啊!他可不能再让墨竹胡说八道。由此,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二个时辰后,门下省官邸,正大殿,殿前立有一排排榕树,宫殿辉煌高大,十分大气。殿内,一群穿着深蓝官袍的男人们正在案台上执笔草拟文书,大唐国度每日不少军机决策、国家大事都是由这里发出的。此时中央位置上的红木桌前,正有一名年约五十的男人悠然坐着,双鬓发白,身形佝偻消瘦,颧骨高高,此人正是中书令上官金了!作为门下省的最高级长官,上官金在官邸中可是呼风唤雨,掌权极深。当其他同僚官员正在忙碌时,上官金赫然在看着野史杂书,模样简直是像个退休老人。“上官大人……”这时一道轻轻的呼唤声传来。上官金瞥了一眼,发现是门下省内的一名中书舍人,便是问着:“怎么了?”“上官大人,刚刚户部侍郎送了一封文书,是关于俸禄调整一事,还请你过目。”“俸禄调整?”上官金暗暗想着,朝廷官员的俸禄已有近三年没改变了。近些年来大唐日益昌盛,百姓安居乐业,看来应该是国库充盈所以才要调整俸禄,这对大家都是好事啊!奈何上官金打开一看,老脸顿时黑了!他以为这次俸禄调整是整个朝廷的官员,结果调整范围仅仅是户部的两百多名文官。其中五品以下的官员涨三成俸禄,五品以上涨三倍。看了这奏折,又看了看奏折的署名,上官金又是气又是好笑。“原来是这户部尚书沐川啊,这黄毛小子装神弄鬼,华而不实,居然敢滥用职权上涨俸禄,莫非是不怕御史台弹劾吗?”“大人……关于此奏折咱们是不是得盖印上奏啊?”中书舍人询问道。“盖印?盖什么印!莫非是想让本官被人嘲笑吗!”上官金重重冷斥。户部尚书草拟这种可笑的文书,若是由中书省代传到门下省,怕是会被门下省的人耻笑吧?到时旁人只会说中书令上官金处事不力,连审阅文书的工作都没有办好。何况提到户部尚书沐川,上官金可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毕竟沐川有几次与自己作对,而且对方还整过自己的儿子上官白峰,两人算是有些过节的。“将此奏折打回去,退到户部那里!”“大人……”中书舍人唯唯诺诺道,“户部那边好像知道我们不会通过,特别让我给大人带了一句话。”“喔?户部说了什么啊?”“户部侍郎说,此俸禄调整一事,事关重要,轻则影响户部官员的积极性,重则将延缓国家政事。如若此决策无法通过,由此引起的一切祸患将由中书省承担责任。”上官金听了可差点要吐血了!户部侍郎区区一四品官员敢说出这种话?不用说肯定是户部尚书沐川在背后传的话!而且这沐川也够嚣张的,竟敢出言威胁!“岂有此理!这沐川说什么让中书省承担责任,莫非是欺本官怯弱吗!本官倒想看看他能让我如何承担责任!”“大人息怒……依卑职看,不如就成全了户部吧。”“哼!你一个区区中书舍人莫非是在教本官做事吗?”“小人不敢,小人只是觉得,借着此事能令户部颜面扫地,好好挫挫这户部尚书的威风。”中书舍人说话时,面容浮现了几分狡黠。中书舍人,正五品上,主要负责起草诏令,参与国家要事的商讨,官位不高但权力却不小。上官金眼前这名中书舍人名字叫作白小海,年方二十七,皮肤白皙,穿着蓝色斜襟袍,头戴方帽,文质彬彬。虽然白小海看着斯文有礼,却足智多谋、擅于察言观色揣测人心。经得这些时日的观察,白小海自然知道中书令不喜欢户部尚书了,为此他投其所好,这就为上官金设下一计。此时听得白小海说可以挫挫沐川的威风,顿时就令上官金产生兴趣了。“有意思,中书舍人你给本官说说看,这如何挫户部尚书的威风啊?”“户部草拟的奏折令人讥笑,荒诞不堪,此决策必定不可能通过!想必传到门下省后应该是会被打回来的……依门下省的性子,若看到这般可笑的决策内容必定会在朝堂中提起,到时也就到了大人发挥的时候了。”听得白小海一讲,上官金瞬间明白了!门下省负责审阅诏令、决议、国政大事,自然不可能会让户部通过这种内容了。而且根据以往的惯例,门下省的侍中会作总结,将可行与糟糕的诏令一一说出,以供朝堂文武百官们商讨。到时侍中一旦提起这件事,想必会质问上官金为什么会允许提交这样的奏折决议,到时上官金只需要装委屈称着是被沐川威胁,就可无形之中上告沐川了,可谓是完美的借刀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