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营帐内。朱元璋沉声道,“前方三十里就是龙湾,那里一大片开阔地,把对方引到岸上,我们的战力才会最大化。”“大帅。”李善长拱手道,“就算那康茂才真心实意为我们做事,但又如何能保证陈友谅会听他一面之词。”汤和也道,“是啊,陈友谅又不傻,水路快速便捷,他何必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朱元璋微微一笑,“上次徐寿辉败北后,咱便命人在龙湾建了一座大桥,阻挡水军。康茂才已经写了信,派遣心腹去陈友谅联系了,信上说,他会把那座木桥移开,让大军从秦淮河直达应天城下,但等陈友谅到了龙湾,发现木桥不没有消失,反而变成了石桥,他会怎么办?”“这……”李善长怔了怔,随即道,“应该会把石桥炸了吧!”“大帅,咱们虽然捣毁了他们的火药库,但汉军绝对还有剩余的火炮可用,炸一座石桥,根本不在话下,再者,匆匆建造的石桥质量上也不过关啊!”刘伯温皱眉沉思片刻,突然眼中精芒一闪,呵呵笑道:“大帅,高见!”见众人疑惑,他慢条斯理地解释道,“陈友谅若是看到石桥,第一时间肯定想的是中了计,因此,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走水路。且龙湾距离应天并不是很远,他没必要冒着中计之险。”众人听完,恍然大悟,纷纷拍马屁:“大帅高见。”“哈哈……诸位兄弟快去准备,舰船暂停,咱们从陆路前往龙湾。”朱元璋笑着摆摆手,目光在刘伯温身上多停留了一阵儿,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天黑时,大军抵达龙湾附近。朱元璋又下令亲兵去联系常遇春,让他携骑兵赶回来支援。……时间一晃,十日便已过去。常遇春都来了,陈友谅还是没来。就在众人以为他短期不会来了的时候,陈友谅终于姗姗来迟。“报!”探子匆忙下马,单膝跪地道,“大帅,陈友谅率六十万大军奔来,距离此地不足百里。”“六十万?”朱元璋冷哼道,“上次徐寿辉攻应天折了十二万,围攻洪都两个多月又是损兵折将大几万,还他娘的六十万呢?”“哈哈……”常遇春笑道,“估计连四十万都没有,再加上看家的,撑死三十万,当年曹操还号称八十万呢。”众将官大笑不止。那探子讷讷道,“大帅,汉军确实人数众多,就算没有六十万,也有五十万,而且他们的战船…好大!”“有多大。”许青问。探子比划着道,“最大的一艘长有三十余丈,宽七八丈,高有五丈,上面能跑马。”“……”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他们突然发现,即便真把对方引到岸上作战,好像也打不过。这可怎么办?所有人都犯了难,大战在即,突然发现对方比自己预估得强大太多,任谁都是心里发虚。许青突然灵光乍现,当即笑道:“咱们援军随后就到,区区五十万不足道哉。”“援军?”常遇春愣愣道,“咱哪里还有援军啊?”许青笑着道,“朝廷的军队啊!大哥在临出发前就给元廷皇帝写了信,可助他解决陈友谅,现在已经过了半月,相信用不了几日,他们就会从水路过来。”“元廷的军?”常遇春看了朱元璋一眼,“大帅,这……真的吗?”“呃啊,咳咳…没错。”朱元璋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事儿不太光彩,咱想着等他们来了,再告知你们,呵呵……”众将官恍然,心里的紧张顿消几分,若是有朝廷帮忙,那自然不用担心。毕竟暂降元廷的事,全军上下都已知晓,所以对许青这话也没有怀疑,都以为这次是跟元廷合作。李善长担忧道,“大帅当需留意,战后元廷很可能会对咱们动手。”“断然不会。”朱元璋摇头道,“还有一个张士诚呢,咱们对元廷有用。”“也是。”李善长释然。朱元璋下令:“五军营在前,三千营从分左右两翼,等待时机,神机营在后架炮。”“是!”众人领命离去,开始部署。天色渐暗,朱元璋望着远方的长江,满脸忧虑。心里暗骂:这狗日的陈友谅,真他娘的难缠。…………陈友谅兴奋地满脸通红,决战时刻终于到来了,这次他要一战定乾坤!待拿下应天,下一步直逼张士诚,而后北扫元廷,大事定矣。“哈哈……朕才是真命天子!”陈友谅志得意满,“传令,加速前进,明日中午之前,务必抵达应天城下。”他现在整个人都飘起来了,望着天上的皓月,只觉得是那么美好,连带着空气都变得香甜。忽觉行船速度降慢,陈友谅不悦道:“不是说了加速吗?是谁让停下来的?”“报!”亲兵急急上前,“陛下,前面战船传来讯号,有阻碍,无法通过。”“阻碍?”陈友谅一惊,直觉不太妙,还没等他理清思路,一艘小船急急奔来,左丞相余椿大喊道:“陛下,前面有一座桥,而且是刚建好没几天的石桥。”“啊?”陈友谅心中一凛,“糟糕,中计!”娘的,这康茂才竟他娘的敢骗我……陈友谅牙咬得咯咯直响,他恨不得剐了康茂才。“陛下,朱元璋必定在石桥后埋伏,咱们不如在龙湾登陆,从陆路前往应天。”余椿建议道,“此地离应天不到200里,耽搁不了多久的,实在没必要往对方摆好的圈套里钻啊!”陈友谅往前方望了一眼,虽有皓月当空,但前方仍是一片幽暗。仿佛暗处有一张血盆大口,等着他送上门。“好!”陈友谅沉声道:“去传令,留下两万人照看舰船,以防明军偷袭。”“是!”余椿领命。一炷香后,战舰全部靠岸,数十万大军抹黑上岸。等到把辎重转移出来,已是午夜。余椿提议道:“陛下,要不休息一晚再去应天吧?”陈友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很累?”“没…没有。”余椿战战兢兢道,“水上行军,兄弟们都很轻松,只是咱们没走过这条路,臣是怕夜间行了岔路。”“要是连路都能走错,朕还要你们干什么?”陈友谅阴沉着脸道,“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