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辑上十分通顺,但情理上朱元璋还是没能理顺其中的关系。见状,许青指了指外面,继续道,“皇上在皇宫城外,大建公侯宅院,虽然耗费了不少钱,但也让很多穷苦百姓有了活计,就比如上次的那几十个灾民。”其实建设公侯宅院几乎没用到百姓,绝大数都是士兵在做。少部分百姓也只做了一个月,春耕一到,便被朱元璋打发回去种地去了。饶是如此,也解决了数千百姓的口粮问题。许青笑道,“钱若是放着不动,那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只有将它们流动起来,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朱元璋缓缓点头,“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咱现在是真没钱啊!”“哎?”许青不以为意道,“国库没有,财主士绅有啊,咱们可以发有余之财。”接着,许青就富人开办车马行、镖局、漕运等政策扶持,以及放宽对他们的限制,对朱元璋阐述了一下其中利害。许青知道,朱元璋对商人一直不待见,登基后,他还专门颁布了一道圣旨,商人不允许穿丝绸,只允许他们娶一个媳妇儿。商人有钱,却不能穿绫罗绸缎,也只能娶一个妻子,妾室上倒没有限制,不过这也表明了朱元璋的态度。朱元璋的这一态度,直接导致他们不敢经商,人人自危,唯恐犯了皇帝忌讳。但这样一来,也造成了一个可怕的后果。富人不敢消费,穷人没钱消费,国家经济陷入一潭死水。“皇上,这些富商也是你的子民啊,他们的钱也不是偷来、抢来的,让他们大胆去经商,咱们只需在大方针上把控他们即可。”许青叹道,“光是农税、盐税又有多少钱,一年顶天也不过五百万两,就算过几年人口增长,各行各业进入正轨,也最多一千万两,太少了。”“一千万还少?”朱元璋眼一瞪,“你这厮大手大脚惯了,知道一千万能干多少事吗?”“一千万本身是不少,但对于整个大明来说,确实不多。”许青干笑道,“你想,二十万大军打一次北元需要多少?”朱元璋沉默,粮运辎重、兵器战甲、火器军饷、一路消耗,怎么也得三百五十万两,这也是他不发兵理由。许青笑道:“但若是让富人经商,那赋税至少能翻一番,等日后开海通商,与万国贸易,咱们不仅能赚富商的钱,还能赚外国人的钱。”“咱们瓷器、丝绸、茶叶、香料……就连女人胭脂水粉,到了国外也是天价。”巴拉巴拉……很快,朱元璋陷入许青描绘的美好蓝图中。良久,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四弟,咱之所以抑商,就是因为无商不奸,怕他们鱼肉百姓,你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都多黑。”“我知道!”许青点头,“皇上可以设定专门的律法、税收等一系列措施抑制他们。”“皇权至高无上,届时,即便他们没有触犯律法,但只要你想,一样能整治他们。”朱元璋沉思良久,缓缓道:“这个咱得好好考虑考虑。”“嗯。”许青知道观念一旦形成,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朱元璋深受贪官、地主剥削,对他们恨到了骨子里,需要时间慢慢转变。但一味的抑商,对国家实无好处。只有经过商业,才能完成工业化的转变,为大明带来新气象。许青也没想着一蹴而就,总得让他有个心理接受过程。就连后面海上通商,许青也没想着只让朝廷来做,民间百姓同样可以,只有将蛋糕做大,百姓们才能享受到真正的实惠。不过从今天朱元璋的表现来看,许青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清楚朱元璋的为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他是真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只要能改变百姓们的困窘,就算他不喜,也会去做。……翌日,歇了一个多月的许青终于上朝。憋足了劲儿的六科十三道再次发起攻势,控诉许青的僭越行为。朱元璋直接当着群臣的面,赐予许青参政之权,言官再次无语。规则在朱元璋手里,他说啥就是啥,他算是将最终解释权玩明白了。经过这几个月的发展,大明已经渐渐步入正轨,经户部调查,现在复耕已达到战乱前的七成,预计年底,就会全面复耕。朱元璋听了甚是开心,散朝后宴请百官,以示庆祝。官员们虽理念各不相同,但都盼望着百姓们过得更好,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许青忽然想到一句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但凡国家建立之初,大多君臣一心,吏治清明,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奸臣、佞臣陆续出现,但就目前而言,还没有这种苗头。现在的大明,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还不够强大,但很健康。宴席上,群臣频频向许青敬酒,就连刚在朝堂上弹劾他的言官也是如此。这些人公私分得很清楚:公事上,我该弹劾绝不手软,下了朝,你官大,该有的礼节我也不会落下。许青倒挺欣赏这些人行为模式,虽然他们做的不一定对,但那颗心是赤诚的。不出意外,许青又一次喝醉了。出了皇宫没走多远,便哇哇大吐,“奶奶的,再喝醉我是狗……呕……”回到家,喝了碗醒酒汤,胃里这才好受许多。“闺女呢?”“喏,睡下了。”许青一身酒气也没上前,见小家伙睡得很香,裹得结结实实,大着舌头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别老是捂着,容易起痱子。”“奶娘说小孩子不能见风,我这才给她包得厚些。”柳叶熙解释,“后半夜还是有些凉的,等女儿双满月后,再适当地减少一些。”“也好!”许青对育儿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闻言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另一间厢房。第二天是休沐日,许青洗了个澡,便迫不及待地去看宝贝闺女去了。小家伙肥嘟嘟的,身上的皮肤也不再皱巴巴,水嫩水嫩的,比刚出生时不知好看多少倍。“好闺女,叫爸爸!”“爸爸!?”柳叶熙奇怪道,“这是个什么称呼?”“呃……”许青挠了挠头,“就是亲人的意思,你也可以叫。”许青满脸期待,“小熙,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