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坦的官道上,路两边都是荒芜的杂草以及不知道死了多久,骨头都已经风化的百姓尸体。昔日里繁华的洛阳周边,此时行进百里也难以看到一个村镇。看到这一幕,祖逖忍不住悲从心来。他早年间雄心壮志,与并州刺史刘琨意气相投,后来,八王之乱,刘琨作为金谷二十四友之一,靠着家势,早早的坐上了并州刺史的职位。反观祖逖,还在基层混迹。他先后跟了齐王司马囧,长沙王司马义等人。但转了一圈发现,这些作乱的藩王中,除了司马义,没有一个好东西。兜兜转转,他又做了豫章王司马炽的主簿。司马炽登基之后,似乎是给祖逖忘了,对自己这位近臣也没有提拔什么的。以至于,到了现在,四十二岁的祖逖依旧还是没什么名声,也没有什么职位要权。不过是洛阳城一个小小的守城官罢了。这些天,王弥兵围洛阳城,祖逖带领手下数百亲族部曲无日不战,可压根就扛不住王弥大军连翻强攻。中间好几次,洛阳城外城都要易手。而此时身居高位,身为洛阳城临时统帅的太尉王衍,依旧安于享乐,整日里只想着如何收敛更多的钱财。亲眼目睹着这一切,祖逖的内心无疑是悲哀的。以至于,祖逖内心已经陷入了极度的悲观之中。国家在这些蛀虫手中,长此以往,将会再无翻身的可能啊。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弥大军却忽然撤退了。城中天子高官自然是欢喜不已,连带着,守城将士们都高呼更生。在一片欢庆之中,祖逖意外的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信息。那王弥明明占据优势,怎么说撤退就撤退了呢?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变故发生。于是乎,他率领自己手下的部曲出城,趁着王弥大军撤退的时候,偷袭了王弥后军的一个营地,抓获了十多个还没来得及撤走的舌头。从这些舌头口中,祖逖得知了王弥撤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姚裕率军收复了许昌,断了王弥后路。以至于,王弥不得已,只能选择北上投靠刘渊。得知这个消息,祖逖激动的一蹦三尺高。姚裕的荆州军战力如何祖逖还是略知一二的。先后挫败李雄陈敏不说,早先与司马越翻脸时,更是能以弱势兵力打的司马越叫苦不迭。无奈给姚裕许下了镇南将·军的职位。如今,王弥兵围洛阳城,天下诸侯,竟然无一支援的。驻守凉州的西平郡公张轨,屯驻在雍州的车骑将·军贾疋,这些说是忠臣,实际上却都打着自己的坏主意。否则的话,缘何两个月过去了,还看不到他们的援军。反倒是与司马越有间的姚裕,却不辞辛苦,统兵北上勤王。这不,感激姚裕心意的同时,祖逖带着舌头面见王衍,表示大军应该趁此时机追击王弥,不说将王弥击败,但也要阻拦他逃跑的脚步。不然,放任王弥逃到河内,偷袭司马越的后方的话,己方大军将会损失惨重。到那个时候,就再也没有对付刘渊的手段。对祖逖的建议,王衍是拒绝的。在洛阳城被围困的这段时间,王衍已经怂了,他是打心眼里害怕王弥了。说什么,也不准派兵出城。哪怕祖逖已经和王衍明说了,己方只要拖住王弥,等到姚裕大军赶到,就能一举定胜负。偏偏王衍不,在他看来,谁知道姚裕的兵马会不会准时赶到呢,万一到时候己方落败了呢?这不,王衍就以洛阳城守备力量不足为由,拒绝了祖逖的出兵提议。这可是给祖逖气的不轻,暴怒之下,他直接越过王衍,不管许多,亲自率领麾下数百部曲,不顾军令。出城追击王弥的大军。终于,一天后,他在河阴,撞到了要渡过黄河,往北向河内进军的司马越。“兄长,斥候来报,敌军距离我军已经剩下不到二十里的距离了。”就在祖逖骑在马背上,低头思考着天下局势之际,其弟祖约赶上到跟前,轻声提醒说道。祖逖听到声音缓过神来,此时时过清晨,早晨的露水打在祖逖的眉梢发丝上,给这位心怀家国的老将,增添了几分风霜。“命令全军收拾军备,准备作战。另外,让焕儿集中所有的马匹,扬尘故作疑兵。让志儿把弓箭手集合起来,去放火箭焚烧敌人的渡河船只。”祖约闻听此言,忍不住脸上露出迟疑:“兄长,这也会不会太勉强了,咱们拢共只有三百多人,还要分兵三路。这如果和王弥大军遭遇了。会瞬间被击溃的。”祖逖深吸一口气点头:“这点我自然清楚,但是,我军的任务就是拖住王弥北上的速度。为即将赶到的姚镇南争取时间。”祖约迟疑:“那,那万一姚镇南赶到洛阳之后,先去拜见天子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辛苦了?”“不会,一来,我让大哥留在洛阳城中,等姚镇南大军赶到就通知他前来。二来,姚镇南是个忠心为国,刚正纯良,对战机异常敏感之人。如果他知道我们正在拖延着王弥的脚步,肯定会撇下朝廷,亲自督率兵马赶来支援的。”祖逖一番话说完,倒是让祖约松了口气,这不,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兄长,好,我这就去安排。”“去吧,让大家都小心一点,王弥这人可不一般。虽然是渡河撤退,但他并非是战败走的,以他的性子,大概率会留下断后的人员。”祖约笑了笑:“放心吧兄长,跟在您身边这么久,我自然知道要小心一些的。”说罢,祖约就一抱拳,下去安排去了。至于祖逖,则是隔着清晨的迷雾望着前方。他看到了,二十里外的河边,那王弥隐隐约约渡河的大军。“王弥,大晋正是多了你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贼子,天下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祖逖发誓,有我一口气在,便绝对要肃清海内。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世道!”说到这里,祖逖握紧了拳头,目光变得异常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