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你欺压百姓是怎么回事。”朱棣坐在位置上,漠然的望着他。丘松看了一眼朱辰,连忙道:“我只不过是帮这位小兄弟遵纪守法而已,他的铁矿山的确没有办盐铁证啊……”朱棣呵呵一笑:“你是不是答应了人家?”丘松额头上的冷汗一直冒。他开始害怕了,他害怕回答这个问题,他更害怕朱棣发起怒来,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是。”丘松道。在朱棣面前,他不敢隐瞒。“既然答应了他,你为什么不让他动工?”朱棣冷笑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想私吞他的铁矿山,自己好发一笔横财是吧?”真实目的被猜透,丘松脸色一变,连忙道:“大帅,下官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朱棣摸了摸胡须,笑道:“绝无此意?你这话可说笑了,你没此意怎么干得出这样的事来。”“别把我当三岁小孩,看在你爹和我是战友的份上,你想清楚了再说话。”轻飘飘的几句话,把丘松给震慑到了。眼前的老爷子是啥人啊?他可是敢煮铁炫的耳朵,然后塞进人家嘴里吃的狠人啊。永乐一朝,谁不知道皇爷凶狠残暴啊。丘松生怕落得这样的下场,战战兢兢道:“大帅,我知道错了,还望大帅看在我父亲的面上,饶过我吧。”“大帅,是我糊涂,恳请大帅开恩啊。”丘松吓得磕头如捣蒜。拿着额头,一个劲儿的往地上磕。磕出血了,朱棣还吩咐道:“来,磕响点,磕快点,你这哪叫磕啊。”丘松拼命的砸脑袋,直到将脑袋砸得头破血流,一脸血痕,才停了下来。朱棣盯着他:“那是朝廷要的兵器,你也敢拖进程?那是皇上要扩建大军的铁器,你也敢私吞?”“说说吧,除了这一个,你还欺压过多少人。”丘松连忙摇头:“没了没了,就这一个,就这一个。”朱棣冷笑一声:“确定?”“你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要是等人查出来,我把你丢到荒山上喂狗。”丘松战战兢兢,不敢说话了。朱棣怒吼一声:“写,把你所有犯过的罪统统写下来,别让我亲自去查!”丘松知道自己栽了。彻底栽了……皇爷是什么脾气,他比谁都清楚。要真等到皇爷出动锦衣卫,那可是什么都查得出的,他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全得扒拉出来。现在写了可能会死,但至少还能保全家人。丘松权衡一番,立刻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拿笔开始书写他的罪过。一条,两条,三条……他一条一条的写,朱辰一条条的看。这些欺压百姓的罪行,简直不堪入目。朱辰的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拿着朝廷的钱,当着朝廷的官,却非但不为朝廷做事,反而还将百姓搞得乌烟瘴气!这他娘的还算什么官?朱辰冷笑道:“老爷子,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你说的,官员小贪不是罪,既无能,又害人的才是大罪!”朱棣心中略有欣慰。孙子能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待丘松写完,连忙呈交给朱棣,朱棣瞥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狗东西,你仗着朝廷的势,欺压着谁的人?”“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真想把你给砍了!”“自今日起,你给我滚去海南,贬为指挥使,要是再敢作奸犯科,你爹也救不了你。”这上面写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在丢朝廷的脸,哪一件不是在丢他永乐的脸?可是,朱棣虽是皇帝,却也不能率性而为,哪怕真的想砍了丘松的脑袋,也得考虑别人的看法。不是不砍,而是不能砍。海南?这不是被贬到山高皇帝远的流放之地了么?丘松脸色大变,顿时悲从中来,恶狠狠的盯了朱辰一眼,遂而将脑袋埋在地上:“知道了。”丘松知道,他彻底脱离勋贵圈子了,他再也不能承袭他爹淇国公的爵位了。仅仅因为招惹了这个少年,便惹来了皇爷。这个少年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什么人?满心的怨恨,此刻再看朱辰第二眼,竟已化为一丝畏惧,连朱辰的眼睛都不敢直视了。朱棣在处理完丘松的事情后,再看向身旁的孙儿,吩咐道:“还有气吗?有气就狠狠踹他两脚。”朱辰摇头,瞥了丘松一眼:“这种即将被贬到海南流放的人,不值得我生气。”心中的这口气,早就出了。只是再看丘松,朱辰觉得这种恶贯满盈,欺压百姓的官,应该斩立决才对!只是,当下还不是时候,朱辰强忍在心里,等待会再问。“老爷子,我们走吧。”朱辰道。朱棣颔首,站起身与朱辰一起离开,只剩下丘松还跪在地上,连忙转过身来,满眼惊恐的望着朱辰搀扶着老爷子离开,心中震撼非常。他到底是谁?为什么皇爷与他这么亲近?他的身份,到底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光凭他能搀扶着皇爷,那就绝非等闲之辈啊。丘松不敢多想了,他想到了自己马上被贬到海南的命运,一屁股坐倒在地:“完了,完了,一切全完了……”他还想着扶汉王上位,做个从龙之臣呢,可没想到先得罪了隐藏的太孙。只能说,他这是找死。……等出了转运司衙门,朱辰憋着没问,朱棣一边走,一边笑问道:“臭小子,从这里面看出什么道道来没有?”朱辰深吸一口气,开始分析朱棣的做法:“老爷子你吓唬他,是想让他尽快招认,你把他贬到海南,是想将他踢出权力中心。”顿了顿,朱辰道:“可是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不杀了他?”对于这种恶贯满盈的官,该杀!长此以往,农民受不了欺压,那是要造反的。正是因为这些蛀虫,才会导致国家越来越不稳,朱辰想不通,老爷子为什么还要让他活着。虽说明朝时的海南,还是个流放之地,可去了海南,他照样能祸害人。朱棣呵呵一笑:“想对了一半,我吓唬他,是要让他意识到皇权的可怕,是要让他尽快招认,自己把那些罪名写出来。”“这么一来,攥着他的罪名,以后他还敢这么行事?恐怕没这胆子吧?”朱辰诧异道:“他会把全部罪名写出来吗?会不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朱棣笑了笑,感慨道:“自然还有,可哪又怎么样,要真去查的话,哪有那功夫,我们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也不需要将他所有的罪名都知道,能治他的罪就行了。”“皇帝不可能什么事都管,更不可能什么事都面面俱到,你以后当了大官也一样。”朱棣在教导自己的孙儿。他重重的拍了拍朱辰肩膀:“这天下事太多了,管不过来,咱们得挑重要的事管,才不会浪费自己的精力,明白吗?”“人力有时而穷。”朱辰叹息道。朱棣淡淡一笑:“这是我教你的第一课,学会取舍,学会挑重要的办。”朱辰明白了,郑重道:“知道了,老爷子。”朱棣呵呵一笑,望着朱辰的眼神多了几分宠爱。孙儿啊,孙儿,爷爷想把这一身的帝王术都教给你。你虽聪明多智,杀伐果断,但在驾驭官员的方面还差了点,这帝王心术,你还有很长的路走。爷爷今年五十多了,也不知道还能教你多少……等爷爷到时将皇位传给你们父子俩,你们一个忠孝,一个不懂驾驭下臣,如何能压得住汉王啊?爷爷替你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