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父(主公),我等告退。”二人再次默契地回答着,并一同大开房门以小碎步倒退着离去。带着满意地笑容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曹操仰天感慨地呼出一口气,向曹昂道:“子脩,你有两个好兄弟啊!”曹昂欣慰点头,却不敢去接这个话。见曹昂没有回话,曹操又重新收敛笑容,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子脩,爹要告诉你几句话,你听好了,替我向你娘转达清楚。”曹昂吓得不敢说话,只得嘴唇颤抖着点头。“这一次,无论怎样,都就此揭过,只要她还活着,正室的位子永远是她的!但倘若她还不肯罢手,再动那些歪心思,就算是你们娘俩一起求我……”曹操的话恰到好处地戛然而止。“儿记下了,儿会一字不落地转述给娘……”曹昂心虚地说道。见儿子似乎被自己的态度吓到,曹操叹了口气,轻手抚摸着曹昂的头发,无奈地宽慰道:“去吧,替我劝劝她,她会听你劝的。”曹操是真的不希望丁夫人再对卞夫人有什么歪心思,也不想被逼得不得不处置丁夫人。故而,他只有借曹昂的口,威慑丁夫人,让她不再对卞夫人有不轨之心。“孩儿告退……”曹昂心情相当复杂地向曹操道别,迈着发软的双腿颓然离去。——平安到家的楚云一进门,便与在府上苦等自己数日的乔紫青深情一吻。她还是那般美艳动人,一颦一笑都足以颠倒众生。“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了。”乔紫青的声音很笃定,一双美眸中却隐约闪着泪花。仿佛苦等出征入伍的夫君凯旋一般,一颗担惊受怕的心总算重回归处。将佳人拥入怀中,楚云感受着肌肤之亲,任由扑鼻而来的脂粉香气充斥着自己的大脑,笑道:“当然,小事一桩,如何能拦得住我与心仪之人团聚的脚步?”本是久别重逢的小情侣间极为温馨的场景,却偏偏有人会在这时不解风情地打破这柔情蜜意的气氛。“咳……”沙哑的咳嗽声在一旁响起,楚云猛然松开乔紫青,二人齐齐看向咳嗽声的源头。只见华佗与张仲景两位老者,正满脸尴尬地看向他们,仿佛欲言又止。也料到他们二人尚未离去,楚云对此倒是并不惊讶。恰好今日,一切暂且告一段路,与乔紫青团聚的楚云心情属实不错,也就主动向二老打招呼道:“华老先生,张老先生,近来还好吗?”“好……还好,多谢太子太傅挂念。”华佗勉强挤出笑容,心神不宁地回答道。至于张仲景则脸上仍挂着尴尬之色,支吾道:“蛮好的……”相较数日前,张仲景对楚云的态度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这也在楚云的意料之中。回来的路上,楚云曾私下打探过李当之被抓进牢狱的经过,据说是当场抓获,证据确凿,连半点儿争议的可能性都没有。既然李当之身为学医之人,却行下毒害人性命之事,那么足以见得其品性恶劣,张仲景当然不会再考虑,将爱徒乔紫青嫁给一个与死囚犯没区别的李当之了。对比一下楚云,回忆起自己对楚云的种种无礼之举,人家楚云虽然是晚辈,但少年得志地位崇高,能看在徒儿的份上,屡次迁就自己这个老家伙,也算给足了自己面子。再加上自己和华佗在人家府上赖着,被好吃好喝好房间地招待了大半个月,人家楚云也从来没动过撵他们二人走的念头,就更让张仲景不知该如何面对楚云才好了。楚云大概猜到张仲景的心理变化,只不过他向来大度,先前都不会与张仲景一般见识,现在就更不会刻意让他难堪。再不济,他毕竟是乔紫青的恩师,乔紫青能有现在这身青出于蓝的顶级医术,也确有他的不少功劳。“既然如此,我还是那句话,二位是悬壶济世的当世名医,自然也是我楚云府上的贵客,张老先生又是紫青的恩师,只要二位不找我的麻烦,不再阻挠我与紫青的婚事,那么二位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哪怕是准备参加我与紫青的婚事,甚至长留在此,也无妨。”楚云对他们二人这么大方,一来是考虑到这俩人在当今乱世已不知挽救过多少黎民百姓的性命,是当世为数不多有大功德在身的善人,二来也是考虑到他们与乔紫青有多年照顾的情分。张仲景除了点头拱手致谢,再没什么话说,倒是华佗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太子太傅……老朽……老朽有一不情之请……”“华老先生,你的这个忙,我确实帮不了。”楚云知道华佗想拜托自己什么。“这……太子太傅莫非已经猜到……?”华佗大急地问道。“华老先生是想求我帮你救下李当之的性命,是么?”“太子太傅,老朽知道我那逆徒这次确实做了错事,而且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可他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知道太子太傅一向宅心仁厚,定然不会忍心看着我这一把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华佗几乎是声泪俱下,哪怕是铁石心肠之人,亲眼目睹这白发苍苍的老人为了爱徒求情,也难免会有所动容。“哎……”楚云一声长叹,挽着华佗的胳膊让其与张仲景一并坐在一旁的地毯上,道:“华老先生,并非我不愿出手相救,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法不容情,你的弟子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罪无可恕,你让我如何能向叔父开口,求他放过一个本打算毒害他爱妾的罪人呢?”一股深入骨髓的刺痛感自心口向体内四处涌动,华佗捂着前胸,老泪纵横,继而放声大哭。楚云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依然坚持不为所动,只是又叹了口气,宽慰道:“老先生还是节哀吧,虽然我与紫青并非您的衣钵弟子,但紫青自小没少受您照顾,如您不弃,往后我与紫青愿代之,向您老敬孝。”这番话,楚云已经给足了华佗面子,虽然注定痛失爱徒让华佗几乎失去理智,但他也知道木已成舟,既然楚云都无法挽回,唯有认命道:“那还请太子太傅帮老朽另一个忙,望太子太傅万勿推辞!”这话多少带点儿威胁的意思,但考虑到华佗眼下内心悲痛欲绝,楚云也不愿计较,问道:“老先生不妨先说来听听。”“老朽想见我那逆徒最后一面,不知太子太傅可否能帮忙安排……?”李当之是孤儿,华佗可以说是他当今世上唯一的亲人,这人注定难逃一死,让他在临死之前与恩师团聚,倒也在情理之中。虽说楚云对李当之此人深恶痛疾,但为了给神医华佗一个面子,楚云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道:“好吧,我尽力一试。”“老朽谢太子太傅成全!”楚云如今在曹操面前的话语权有多重,华佗虽是一介布衣,也心里有数,他肯点头答应,就等同于曹操同意了。二老来此打扰楚云与乔紫青团聚,本就是因为有事相求,眼下楚云已经答应下来,他们再迟钝也不会再继续留下大煞风景。见二老离去返回各自厢房,楚云直接一把抱起乔紫青回到房内,随着一阵娇哼之声,整个房间很快便春意满满……——当晚,楚云便收到了谢礼。不但收到了谢礼,还是两份谢礼,两份截然不同的谢礼。两份谢礼,自然出自两人之手,两个对楚云充满感激的人。其一是丁夫人,其二自然就是卞夫人。丁夫人的信使是曹昂,让自己得意的儿子帮忙跑腿,在这位正室夫人看来似乎并无不妥。曹昂带来的谢礼,是一块玉佩。那显然是一块由极品璞玉精心雕工而成的上乘玉佩,翠绿之中透着一点斑白之色,雕刻而成的花纹如盘旋在空的麒麟,看上去霸气十足。这是一个让楚云感到颇为意外的礼物,不是因为它本身的价值有多么昂贵,而是因为他见过与之相似的玉佩。没错,在曹昂的脖子上,有一块同样的玉佩就挂在上面,一向不离其身。据说,这玉佩最初本就是一对,原为曹操心爱之物,后来传给刘夫人所诞下的两个儿子,一个是曹昂,另一个是曹铄,刘夫人病逝已久,曹铄也已病故,这玉佩便沦为无主之物,最后落到了代替刘夫人做曹昂之母的丁夫人手里。只是楚云没想到,自己先前可以说是一点儿没给丁夫人留情面,现在她却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当做谢礼,还专程让曹昂送来,其感激的诚意确实是足以证明。旁敲侧击地试探着问过曹昂之后,楚云才得知,原来自打楚云一走,丁夫人就像没了牙的老虎,整个人蔫了不说,待在房内惶惶不可终日。当时在她看来,不但没能出手除掉楚云,还把楚云给得罪死,若是楚云把事情全捅到曹操那里,别说是正室的位子,她还能不能保住这条小命,都是未知之数。没想到峰回路转,楚云虽然把她斥责了一顿,但最后好歹看在曹昂的份上,没对她赶尽杀绝,还不辞辛劳跑那么远的路,救下她的性命,虽说楚云并非为了她,但她还是恩怨分明地承下这个大人情。曹昂没有把话说得太透彻,但还是明确地表达了对楚云的谢意,还为先前对楚云的怀疑供认不讳,并诚恳地道歉。事关自己的母亲,曹昂当初对楚云避而不见,也在情理之中,楚云表示理解后,只是稍摆酒宴,让曹昂自罚三杯,俩兄弟欢庆着喝了几杯,此事就此揭过,永不再提。也不知是静候多时,还是恰逢其会,总之,曹昂前脚一走,那陆真真便不知从何处悄然而至。还好楚云了解她的本事,所以哪怕她鬼魅般地出现在楚云和乔紫青的面前,楚云与乔紫青也没有被其吓到。陆真真带来的谢礼,倒是没那么特别。“先前云哥哥你不是总说真真的迷香是好东西么?娘就派我来给你送来一份,聊表谢意。”陆真真说着,将一包如药材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迷香递到楚云的身旁微微笑道。经过此事,楚云与卞夫人是相互合作的关系,亦互相钦佩欣赏对方的品行,卞夫人的礼物不似丁夫人答谢救命之恩那般沉重,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楚云还是忍不住调侃一句道:“婶婶这次未免有些小气,这迷香随时好东西,可仅此一份,不觉得太少了么?”陆真真却看向楚云身旁一脸诧异的乔紫青,甜甜地道:“真真素闻嫂子精通医道,这迷香的制作再精妙,可是哪怕仅有一份,但只要被嫂子仔细看上一遍,嫂子想做多少份,不都是易如反掌么?”楚云闻言一愣,此时陆真真的几声“嫂子”喊得是一声比一声甜,引得乔紫青好感大生。乔紫青忍不住好奇地拿起那密封的包裹,将之拆开后,只是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便惊呼道:“这么难得的药材,用来做迷烟这等东西,岂不可惜?!”“嫂嫂果然是行家,一闻便知其中奥妙。”以陆真真的本领和眼界,能被她这般夸赞的人,当真不多。“能制出这东西的,也定是常年钻研医道之人,妹妹看来也是相当通晓医术。”说着,这两位佳人互相吹捧了一阵,竟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越聊越投缘不说,还将楚云晾在一旁,开始聊一些楚云根本就听不明白的医理见闻。小心将这份迷香收好放在身上,以便日后随时能用得上,楚云便像是听着老和尚念梵文经书般,硬着头皮听这俩姑娘讲了一个时辰的医学心得,最后还是陆真真忍不住提出要回去复命,二女这才作罢。“想不到真真妹妹还是个蛮有意思的人。”久居府上,已不知多年未曾碰上能交流医学知识的同辈人,终于能一解寂寞的乔紫青对陆真真似乎相当满意。“我看你还是莫要小觑她比较好,她与你不同,她钻研医理,可不是为了救人,反而大多时候,是用它来害人……”“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