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楚云轻唤了一声,道:“弟兄们训练得怎么样了?”一听这话,典韦激动得是手心都在流汗。“终于轮到我们出马了?!”看典韦这反应,楚云就知道他不仅准备的足够充分,而且怕是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典大哥,叔父已经同意让我和师兄去执行我先前的计策了。”“太好了!”典韦激动地一拍大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了五百万彩票大奖。“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典大哥……此次非比寻常,其中危险……”“得了吧!你小子!跟我还说这些?”典韦在楚云后背上使劲儿拍了一下,直拍的楚云是七荤八素。“你觉得你兄长我是贪生怕死的人么?”这一句话,就直把楚云问得哑口无言。“好,你让弟兄们早做准备,出发时我回来喊你。”“一言为定!”——两日后。遮天蔽日的乌云布满苍穹,即使是一大早,也见不到半点阳光。楚云率领四万步军自曹军大营北门直出,楚云回头看着一干人等,满面春风得意之色。“师弟,咱们是去冒险,又不是去享受,你这么高兴干嘛?”曹昂将擦拭过的泠雪剑重新收入鞘中,见楚云一脸得意的样子,不解地问道。“师兄啊,曾几何时我还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如今我虽亲身赴险,却有这么多好兄弟生死与共,我方才在想,就算这次真的不幸身死,也算死得其所了!”“你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揍死你。”曹昂难以接受楚云的说法,失去这个兄弟,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宁可最后死的人是自己,也不愿成为独自苟活下来的那一个。可在场这么多人,抱着和他一样想法的,又何止他一个?楚云率军行了一日半的路程,正午时分,大军已兵临延津以北,相当靠近冀州通往延津的粮道。四万大军想遮蔽身形本就困难,更何况楚云从来就没没打算要隐蔽行踪。延津,县令府。“都到齐了?”看着前呼后拥的一群人,袁绍皱着眉头问道。“回禀主公,都到齐了。”“好,曹军一支大约三、五万的部队孤军深入到我军腹地,全是步军,却大摇大摆地在我军粮道附近停驻,甚至连营盘都只是草草扎下,这事你们怎么看?”袁绍这次本来打算先自己琢磨一下,尝试着摸清这伙曹军如此反常之举的用意。可他琢磨了半个时辰,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担心拖延的久了会出什么变故,这才匆忙将谋士们都聚集到此,商议对策。郭图见众人你推我让,谁也不敢上前直抒己见,便得意一笑,前进一步,向袁绍拱起手。“主公,想必是那曹贼先前小胜一筹,便以为我军无力与之相抗。可我军稳居延津,他又黔驴技穷,奈何不得我军,便想派人劫掠我军辎重部队!在下建议,主公亲率大军出城,既然敌军尽数是步军,主公追上去以兵力优势对其形成包夹之势,再迎头痛击,必定能聚歼之!”郭图话音未落,田丰、许攸、沮授三人脸部的肌肉便不约而同地一阵抽搐。田丰最先按捺不住,上前道:“主公,郭图之言,实在是狗屁不通!”要知道,田丰的脾气一向是刚直不屈,也最见不得郭图这样的庸碌之臣胡言乱语误主。“田丰……议事归议事,休要以口舌伤人。”袁绍见没说几句话,就又要兴起谋臣相互争吵不休甚至进发成骂战的态势,立刻出言阻止。“是,属下失言。”装模作样地道了声歉,田丰继续道:“主公,曹操用兵,何其狡诈?以他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怎么会如郭图所言,是‘黔驴技穷’之下的莽撞行为呢!”“那依先生你的意思是……?”“属下以为,曹操此举,必有深意!”见田丰如此表态,沮授也上前一步,道:“主公,在下附议!那曹贼必定是另有图谋,而且很可能用心极其险恶!”见唯有许攸一人不曾发表看法,袁绍没有急于下判断,而是向许攸问道:“子远何不说说看?”许攸悠悠上前,晃着脑袋道:“主公,要想知道那曹贼的用意,我们不该只凭借直觉和臆想,武断地下定论。而是应该客观地分析,推论出最可能的结果。”“先生说得有理,请继续说下去。”“主公请试想,那曹贼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什么?”袁绍想了想,却道不出答案。见状,许攸赶紧含笑自问自答道:“主公,在下以为,曹贼希望看到主公能率主力出城,与他决一死战!因为眼下我军士气稍有受挫,您拨调的骑兵又未能及时从冀州赶来,所以此时交战对那曹贼有利,于主公不利!”这下袁绍总算是听明白了,恍然道:“先生的意思是,曹操以这数万大军为饵,意在引诱我率大军出城?!”“在下不敢断言,但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答案!”许攸自得地笑道。郭图一听,不悦道:“主公,许攸此言实在是杯弓蛇影,杞人忧天!”“为何?”袁绍正想夸许攸说得有理,却不曾想这郭图又站出来否定许攸的观点。“主公,据在下所知,您英明果断,早已派数百哨骑在延津方圆百里内四处打探,不知迄今为止,您可曾有收到关于延津周围有另一支曹军的消息?”“这……确实没有。”袁绍如实说道。郭图脸色更加自鸣得意,像是拳赛上占了上风的拳手般追击道:“如此说来,我军哨骑的情报准确无误,这数万曹军是一伙毋庸置疑的孤军!既是孤军,何来诱我大军迎战一说?难道曹操就靠着几万兵马,想胜过我军数十万将士不成?还是说曹操另有数十万雄兵能从天而降?若是能,那在下无话可说。”在场之人不得不说,这郭图的伶牙俐齿倒是了得,几句话不但反怼田丰怼得理直气壮,而且气势十足,让人有种不禁要对他产生信服的感觉。袁绍顿时又觉得郭图的话有道理,转而将视线投向田丰,看看他是否能反驳几句。这次,田丰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能反驳郭图观点的话来。毕竟郭图是以事实为依据,通过没有情报证明延津方圆里确实没有其他曹军。而田丰的言语虽然有理,但只是他个人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相比之下,郭图的说法就远比田丰更具说服力。田丰此刻心里这叫一个恨啊!他既恨郭图这样的佞臣颠倒是非,欺君误主,更恨自己明知道郭图是一派胡言,又偏偏说不出能驳倒他的话来。这次,不但田丰束手无策,就连许攸,沮授二人,也是无可奈何。随后袁绍见没人能说得过郭图,就索性采纳郭图的计策,做好率军出城的准备。下午,申时。盘踞在天空的乌云仍不曾散去,在不见阳光的地面上,楚云正率军在河岸附近徘徊。“太子太傅,咱们连营盘都不扎,一看就不像是真的要与袁军交战,这样袁绍还能上当么?”徐晃跟着楚云在河岸边晃**了少说两个时辰,耐性渐失,便如此抱怨道。“你懂什么?我们手里就四万人,以眼下的游击之势,随战随退,才更逼真!若是安营扎寨,做出一副要和袁绍硬碰硬的架势,那袁绍就是再蠢也知道我们另有图谋!”没有谁会主动用四万大军与三十万敌军抗衡,还是用正面交锋的方式。“原来如此,末将受教了……”徐晃若有所思地悻悻道。阴郁的天气让自家将士们的心情愈发灰暗,尽管楚云已经提前向他们打过招呼,这次只要敌军出城来追,就只管在维持阵型的前提下,全速向西狂奔即可。但楚云还是担心,若袁绍真的大举攻来,将士们会不会一哄而散。毕竟这次他带来的可不是精锐,而是些算不上弱旅,但也有些靠不住的普通士兵。“报——”一位哨骑拖长着音,呐喊着自南面策马飞奔而来。“怎么?是不是袁绍率军出城朝咱们这来了?!”楚云猜想着问道。“正是!太子太傅,袁绍亲率二十万大军出城,此刻已行至南面,距我军不足十里之处!”楚云闻言故作淡定地一笑,冲众将戏言道:“袁本初这一次的动作,倒是很麻利啊!二十万大军,整顿得确实够快!走吧,让咱们去‘会一会’他!”所谓的“会一会”,其实就是佯装交锋,在交战之前就诈败逃跑。这个套路楚云也不是第一次用,但与先前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跑很远的路,而且途中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回头痛击对手。将士们的士气振奋不少,在将军们的鼓舞下,开始向南迎去。统御骑兵习惯的曹昂,对步兵们的机动性感到略有些不适。步军穿着盔甲本就行动迟缓,再加上要维持阵型,以至于骑兵数息之间就能行进的路程,换做步军要走上十倍以上的时间。行进了没多久,楚云就意识到有些不对劲。西、南、东,袁军正自这三个不同的方向,均匀地分配着兵力,向楚云的部队进行包围。更可怕的是,这三股部队单论兵力,每一股单拎出来,都在楚云之上。深谙兵法的关羽见状,勒住赤兔马赶紧向楚云建议道:“太子太傅!敌军势大,我军兵寡,趁敌军的包围还未成型,应趁早自缝隙绕过,切不可正面突围,否则一旦发生一触即溃的情况,后果将一发不可收拾!”关羽说得非常有道理,两军没有接触,士气逊色的曹军尚能稳住心态,可一旦短兵相接,哪怕只是交战片刻,曹军就可能顷刻间土崩瓦解,难以控制。如果是精兵,还能在战事不利时服从命令,但这些普通士卒,甚至是只为了混口饭吃才不得已参军的家伙们,一旦风头不对,很可能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关将军,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我们如果连片刻的交手都不敢,就一溜烟向南逃窜,你说袁绍还会追咱们么?”“这么说来,太子太傅是打算与袁军交手了?”关羽当然不惧,只是担心楚云和曹昂的安危。“当然,咱们此次居然来了,怎么说也要与袁绍过两招才能撤,你说是不是?”危难时刻,佯装镇定的人,关羽见得多了。但像楚云这般,泰山崩于前而真正能做到面不改色的,世间罕见。“末将谨遵太子太傅的命令,可是,还请太子太傅安排好退路……”换做平时,关羽肯定不愿意说这种得罪楚云的话。但是这种危急存亡的重要关头,他宁可得罪楚云,也要提醒到位。楚云并不生气,而是理解地笑道:“将军莫忧,我还年轻,没活够呢。”“哈哈哈哈……”闻言,不但是关羽,就连其他将军们也哄笑成一团。活跃过气氛,自楚云往下,全军所有人都开始认真起来!随着距离不断被拉近,楚云等人能够愈发清晰地看到来自三个方向的袁军数量有多庞大。密密麻麻,应接不暇,哪怕是在辽阔无际的平原上,被排列成无数纵队,仍是一眼望不到尽头。楚云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敌人,但上次还知道曹操在后方给自己撑腰,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眼前的困境。就连一向自信的夏侯惇,这忍不住出言问道:“贤侄,跟叔父说句实话,你真的打算继续前进吗?”再往前,就等同于自投罗网进入袁军的包围圈,望着数以十万计的袁军,夏侯惇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怕了……“元让叔,你想听一句实话吗?”“太想了。”“那我实话告诉你,我真想立刻!马上!掉头就走!但是,我不能这么走。我们若是撤了,袁绍绝不会对我们穷追不舍,唯有我们交手后诈败,袁绍才会真的失去警惕,认为我们是真的在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