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楚云微微一笑,解释道:“叔父,莫要被这些停留在表面的假象所蒙蔽。”“哦?”曹操饶有兴趣地看着楚云,“难道这其中还能另有玄机不成?”“叔父,刘表已死,虽然他在临死前总算是做了一件不算糊涂的决定。但是,刘琦与刘备虽然一心要与我们交手,但荆州当地的士族,以及其他郡县的太守、县令们,已经与叔父您多有书信往来。侄儿料定,他们虽然不会帮我们出兵合击襄阳,但也绝不会助刘琦、刘备他们。再加上士族们在背后掣肘,侄儿相信,刘琦和刘备只是外强中干,荆州的局势也绝非表面上那么稳定。”听楚云说完,郭嘉也在一旁帮腔:“魏王,在下以为,车骑将军的话,很有道理。”曹操也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点头道:“嗯,说得也是,那依你们俩的意思,咱们接下来应该?”“叔父!”楚云拱了拱手,“侄儿愿与师兄再一次亲率六万精兵渡江与诸葛亮的三万荆州水师一战。”“你有这份心意,叔父我很高兴,不过云儿,你可莫要忘了,荆州水师尤善水战,他们把你堵在江里,沿着江岸设防,我军将士大多不习水性,如何能顺利登岸?”“叔父放心,只要叔父肯借侄儿一人,侄儿就有信心战胜诸葛亮!”见楚云信誓旦旦的样子,曹操不禁问道:“何人?”“就是先前被俘的敌将——蔡瑁!”——三日后。襄樊之间的江水,今日格外湍急。水浪拍打船体的声音,仿佛在曹军出发之后,就不曾在楚云的耳旁停歇过。“呕——”楚云趴在甲板上,不知自己是第一次向江水里呕吐。“哈哈哈哈——”每当这个时候,一旁的曹昂,都会一边用手轻拍着楚云背,一边哈哈大笑。“师弟啊师弟枉你一世英名,想不到你居然会晕船,哈哈,哈哈哈——”一直以来,楚云都给曹昂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时间长了,曹昂有时甚至会情不自禁怀疑,楚云是否会是苍天派来襄助父亲的神人。可现在看来,楚云也是肉体凡胎,也会有晕船这样有些好笑的毛病。已经早就把胃里的食物吐得一干二净的楚云,一边用纸擦着嘴,一边幽怨地看向曹昂。“我说师兄啊,你师弟我在这痛苦,你却拿我的痛苦取乐,是不是有点儿不够意思啊……”“阿这,不好意思,我错了,师兄向你赔罪……噗——哈哈哈哈!”曹昂正经严肃的神情挺不住三秒,就又一次爆笑如雷。楚云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曹昂,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轻轻按摩着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否会起作用,但楚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企图借此驱逐那股晕眩感。“早知道,就应该让紫青给我弄点儿晕船药,等等!”“师弟,你干嘛去?!诶?!”楚云恍然想起什么,赶紧强撑着意志,回到船舱里寻找乔紫青当初塞给自己的药箱。果然,匣子中有一枚瓷瓶之中,装得是晕船药!“哎,把这茬给忘了,白遭了半天的罪!”楚云毫不犹豫地服下药丸,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感顺着喉咙遍布全身,直冲大脑,让那种恶心呕吐的感觉被完全驱逐出体内。“舒服!”吐出一口浊气,楚云顿时感觉浑身神清气爽,将瓷瓶收好以后,匆匆赶回甲板上。“师弟,你方才急匆匆的干嘛去了?”“拿药。”楚云没好气地白了曹昂一眼,因为之前曹昂实在是幸灾乐祸得太过分了。“有药,你怎么不早吃啊?”曹昂的这个问题,把楚云给问得一愣,他心想总不能说自己把药物的事给忘了,干脆就扯谎道:“我这是为了磨练一下自己的意志!”这个听起来就扯淡的回答,居然引起曹昂的肃然起敬。“了不起,师弟,此等意志力,师兄实在是佩服!”没想到这种低级谎言,曹昂都能信以为真,楚云面露惭愧之色,赶紧转移话题。“对了师兄,蔡瑁将军呢?”“在后面呢,怎么?你又有话要问他?”曹昂的语气中透露着明显的不屑之意,让人听起来并不怎么舒服。“师兄,你还是应该稍微注意一下对待蔡瑁将军的态度,他毕竟是降将,已经投入了叔父的麾下。况且此次登岸作战,很可能需要与敌军展开水战,若是没有他襄助,你我如何取胜?”楚云低声正色提醒道。“我记下了。”曹昂最大的好处,就是足够虚心,愿意学习并不断提高自己,承认错误的速度,也是快的出奇,完全不像一个公子摆足架子死不认错。其实楚云也知道,曹昂不喜欢蔡瑁这个人。事实上别说是曹昂了,就连楚云自己,都认为蔡瑁这个人并不讨喜。只是眼下这正是用得上此人的时候,如果还抱着对蔡瑁的意见开战,这场登岸战就可以说是未战先败了。“嗯,来吧师兄,随我一起去见一见蔡瑁将军。”“好。”——另一侧的船甲边上,蔡瑁正在聚精会神地凝望着远处的江水。“蔡瑁将军。”楚云走近蔡瑁,打断了对方的思绪。“哦?原来是车骑将军,公子也来了!”蔡瑁吃了一惊,连忙行礼。“蔡瑁将军不必多礼,不知方才将军在看什么?”“回禀车骑将军。”蔡瑁站好身子,“末将方才在看江水。”“江水?”“是的,车骑将军有所不知,这江水的水位,对于接下来的登岸战十分关键。按目前我军船只行驶的速度来看,我军应该在两个时辰之后,也就是黄昏时分抵达岸边。依照末将通过观察水位得出的推断,那个时候,江岸西面的水位更高。诸葛亮绝不会在满是江水的岸边设立太多的守军,所以西面也更适合我军在那个时间尝试登岸。”听得蔡瑁分析得有条不紊,楚云点了点头道:“将军果然深谙水战之法,连这样高深的技巧,都烂熟于胸,佩服!佩服!”自打投降以来,蔡瑁在曹营之中,已经不知经受了多少白眼,特别是那些曹氏宗族的将领,根本没把他当人看。所以蔡瑁属实没想到,自己区区降将,居然会引得楚云这样的大人物如此以礼相待。“久闻车骑将军恢宏大度,情操高洁,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末将万万不敢当得起您的‘佩服’二字。”这时候,一旁的曹昂,在佩服蔡瑁在水战上的造诣时,更佩服楚云的心胸和远见。蔡瑁方才这一番针对江水的判断之言,恰恰证明了楚云所说的是对的。即使是个人不喜欢蔡瑁这个人,也不应该把这种情绪带到战事之中。如果不是楚云及时提醒,曹昂心想自己恐怕要因为与蔡瑁针锋相对,而误了大事。“蔡瑁将军言过了,莫要说是我师弟,包括我现在,也是对将军刮目相看呢!”曹昂也趁机为楚云帮腔,拉近跟蔡瑁之间的关系。闻言,蔡瑁顿时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要知道,曹昂和楚云,可是象征着曹营年轻一辈中最有分量的人物!而眼下,这两个人居然同时主动向自己示好,哪怕明知道这是因为在接下来的登岸战中,他们需要仰仗自己杰出的水战能力,但蔡瑁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心头一阵温暖。而且,他还不禁在心中感叹,且不提曹操,就连曹操的儿子、义侄都有此等胸襟气量。反观他的故主这一边,莫要说是刘琦、刘琮这二位公子了,就是刘表本人,也远远不及曹昂、楚云其一。这样巨大的差异,让蔡瑁心中那仅存的一丁点儿对荆州的眷恋,被彻底抹消了。楚云的这三言两语间,确实透露着明显的“拉拢人心”的意图。但他说得坦**,既不遮遮掩掩,更不拐弯抹角,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绝不会反感别人用这样的方式来跟自己套近乎。接下来,楚云、曹昂与蔡瑁开始商议具体的登岸策略时,就显得轻松顺利很多了。大概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蔡瑁将自己从大局上的战术,细节到每一艘战船,甚至每一兵一卒的登岸方式,都完整地跟楚云、曹昂二人讲述了一遍。而二人听得看似头头是道,连连点头,其实完全像是听天书一样,不明所以。说得简单点,二人的心情就是“虽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又过了一个半时辰,时间与蔡瑁预计得几乎是分毫不差,极其精准,战船上的曹军将士们,已经能远远望见江岸,以及在岸上严阵以待的荆州水师们。不止如此,楚云、曹昂还有蔡瑁三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现曹军船队的左右两翼,都有荆州水师的船只!“蔡瑁将军!敌人难道要用战船对我们形成左右夹攻么?!”曹昂是第一个慌张的,从位置上看,如果左右两翼的荆州水师靠过来,对曹军船队似乎非常不利。“不会的!”蔡瑁镇静地解释道:“公子莫忧,诸葛亮的兵马不足,绝不会在江中与我们用水战决胜负!他此举只是为了牵制我们的注意!只要我们不上当就好!”“蔡瑁将军分析得有道理,诸葛亮不会放弃江岸那么好的防守优势,主动跟我们在江中决战。”楚云点了点头,以他对诸葛亮的了解,诸葛亮生性谨慎,绝不会采取这种过分冒险激进的方式指挥作战。事实果然如蔡瑁和楚云所预料的一样,在左右两翼的荆州战船,虽然在保持着运动划行,但始终没有要朝曹军战船靠拢的意思。而且稍微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战船的数量并不多,远不及曹军战船的五分之一,甚至还要更少。看来,这确实如蔡瑁所猜想的一样,是诸葛亮故布疑阵的障眼法。“蔡瑁将军,接下来我们是按照原计划靠岸?还是先把那几艘敌军的战船解决掉?!”曹昂左顾右盼之后,又看向前方在江岸上驻扎的荆州军,不禁觉得头大。“公子,咱们得先把敌军的战场先逼退,如果任由他们在左右侧翼周旋,一旦我们先强行登岸,他们就可以抄后路烧毁我们的战船!一旦那样的话,咱们的退路就断了,士气也将大受影响!”蔡瑁经验老到地分析道。“好,那咱们就先把这些敌船清理干净!”曹昂点了点头,让旗手通过旗语,向其他的战船下令。很快,其他战船的将士们就收到命令。曹军的战船们一分为三,左右侧的部分战船,开始向左右两翼的敌船靠拢。江水自东向西而行,曹军的战船是逆流行驶,速度并不快,而荆州水师的战船们看到曹军战船向他们逼近,立刻调转船头,选择避战。这个选择对于荆州水师来说非常合理,他们在战船数量上处于绝对劣势,一旦开战,处于劣势一方的舰队,战败的速度往往比陆地上的部队还要快得多。然而,一旦调转穿透,荆州水师的战船们,也从顺流而行,转变为逆流而行。而且,荆州水师本身的战船体量更大,行驶起来的速度也相对更慢一些。没过多久,双方战船的距离就逐渐被拉近,到了彼此都不得不进行迎战的境地。于是双方都开始用早就备好的火箭,射向对方的战船,天空中满是来回飞舞的火光,显得绚丽而反常。无论是曹军的战船还是荆州水师的战船,在中了数十支火矢后,船体都开始纷纷起火。而早就准备好灭火的将士们,会立刻用提前预备好的水桶,泼水扑灭船体上的火焰。只要救火及时,这些专门用来作战的船只,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损坏。因此这种远程攻击,也很难对敌人的船体造成什么伤害,所以,主动进攻一方的士兵们,通常会选择一种,非常古老而直接的进攻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