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进攻的校尉胡松也是吓得一朵搜,但仅仅是这种程度就要撤退放弃进攻,是不可能的。胡松咬紧牙关,拔出刀既像是在给身旁的将士们鼓舞士气,又似乎是在给自己壮胆道:“兄弟们,拿起武器,随我冲!”曹军将士们见状唯有跟随胡松,冒着箭雨和巨弩的压制前冲。箭矢密密麻麻地自天际中不断射来,将士们各自利用树木的枝干进行躲避,无数箭矢如同钉子一般,钉插在树木上,泥土中。当然,也会有运气不好或者闪避不及时的曹军将士中箭,如果倒霉透顶,还会被射中心脏、头部,致使他们当场身亡。但这种情况并不多,毕竟曹军将士们不但善于规避箭矢,而且手上还有坚固的盾牌,在四处都是树木的森林之中,想要躲避这些箭矢,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巨弩所发射出的巨矢,就截然不同了。无论是威力、速度还是攻击范围,巨弩都远在普通的弓弩之上,闪避不及的将士们,被当场贯穿胸膛、腹部,然后如同人型旗帜一般被钉在树木上的情况并不少见。被钉在树上的曹军将士,整个腹部都露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他们奄奄一息,口中吐血不止,想要挣扎,但只要稍微一动,那传遍全身每一根神经的彻骨剧痛,就会加剧他们走向死亡。有些关系好的将士们,看到自己的兄弟这副惨状,当即放弃向前冲锋,带着其余几人扭头想要将巨型弩矢从树木上拔出来,拯救被钉在树木上的袍泽。然而,这不过是一时悲痛而产生的天真想法,且不说他们很难将**在树木上的巨型弩矢拔出,就算拔出来,被钉在树上的将士,也唯有当场因失血过多或伤势过重而阵亡。早在被巨弩射中的那一刻,他们的死亡,就已经注定了。“放弃吧,别管他们了,继续冲锋!”见此情形,本该怒声呵斥士兵的胡松闭眼谈了口气,有些于心不忍地劝阻道。被规劝的将士们唯有放下手中的弩矢,痛苦地忍住泪水,转身不再去看必死无疑的兄弟,化悲愤为力量,继续向目标北门冲锋。就这样,在伴随着不断有新伤亡的前提下,五百先锋将士终于在校尉胡松的带领下,成功抵近北寨门附近。“继续进攻!兄弟们!随我杀进去!”胡松高喊一声,将手中的环首刀高举过头顶,提盾保护这自己向前冲锋。身后的将士们也被彻底激发斗志,发出如群狼般的怒号,气势汹汹地向前冲锋。但是,下一刻,更加可怕的事,发生了。一连串的弩矢发射声,天空中飞射而来的弩矢,如同加特林机枪一般,以完全远超常理的发射速度,不断射向胡松以及其他的先锋将士。盾牌确实可以抵挡弩矢,一支两支,三支五支甚至是十支都没问题。但是,数以千计的弩矢铺天盖地地射过来,而且射速极快源源不断时,躲避也好,举盾抵挡也罢,都显得毫无意义。唯有躲在参天大树的枝干后,才能勉强保住性命,可一旦这么做,就寸步难行了。抵近大门的曹军将士,被逼迫着只能重新退回树林中。“快!退回树林!找树木做掩……啊!”还没说完话的胡松,正要带队后撤,可突如其来的一发弩矢,直接贯穿了他的咽喉!声带被破坏的胡松只能勉强发出漏气般的声音,别说是身边的将士,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下一刻,他便整个人失去最后的生命力,“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作为指挥的胡松,先锋部队的其他将士们顿时乱作一团,他们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有的只顾着在林中乱窜。而诸葛亮显然没有营寨内的守军出去追击的打算,只是下令让守军们继续用远程武器压制。后方的曹昂见此一幕,气得捶胸顿足,懊恼道:“坏了!胡松一死,这五百弟兄算是回不来了。”“哎……”楚云也叹了口气,虽然胡松和这五百先锋军确实试探出对方营寨门口防守能力的虚实,但因此就让自家的弟兄们沦为炮灰,换做是谁都难免不大好受。不过战争一向是这么残酷,为达目的,总会有所牺牲。“师弟,敌军使用的弩,似乎有点特别,你看!他们那个能连发数十支箭的大弩,既不是那种需要太多人操控的巨弩,装填起来也相对简单,这种情况下别说,别说是五百人,就是五千人,只要离开森林进入空旷的平地,也只有被射成马蜂窝这唯一的下场。”曹昂敏锐地看出了情况,如实分析道。“师兄说的是,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了。”楚云盯着哨塔和箭塔上的诸葛连弩,托腮说道。“师弟你见过那东西?”“从来没亲眼见过,只是听说过,但没想到它的威力,比我预想之中还有强。还好这东西并不便于携带,否则的话,诸葛亮拿他作为进攻利器,在平原上连骑兵都抵挡不住这诸葛连弩的厉害……”“那咱们怎么办?”“办法倒是有,但是眼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师兄,我看还是先派一些弟兄,通知先锋部队们撤回来,能救一个是一个。然后,我们率军后撤五里,我再跟你详细说明应对诸葛连弩的办法。”此时,楚云心里已经生出了一个对策,并在脑中思索着它的可行性。“好吧……”黯然叹息一声,曹昂又选了一百人负责从林中潜入,命令那些溃不成军的先锋部队们撤回来。事实上,五百先锋军已经只剩下百余人,救他们的价值并不大,但如果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对于全军的士气实在是影响太大,而且这种做法也未免太不人道。——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曹昂和楚云就带着蔡瑁一起,成功撤出五里之外,诸葛亮也知道,射杀几百先锋将士,对于曹军整体实力而言,几乎毫无影响,所以也不可能下令追击。“师弟,这里应该安全了,你先说说你的法子吧。”曹昂有些身心疲倦地又是一声长叹,从马背上翻下身,不顾形象地坐在一块半边长满苔藓的岩石上休息。“师兄,以现有的条件,要攻克这座营寨是不可能了。但是,我们如果想要进攻襄阳的话,就必须先拔出这个营寨才行,诸葛亮在营寨的建造位置上异常刁钻。”楚云也学着曹昂的样子,坐在石头的另一侧,二位主帅都下了马,亲卫们以及其他的将士们也都坐下进行着休整。将士们虽然经过划船和渡江稍显疲惫,但体力并没有消耗太多,反倒是精神上在目睹了先锋部队的出师不利后,略有些萎靡不振。“是啊……”曹昂左手扶着额头,“他把营寨扎在那个位置,如果放任不管直接进攻樊城的话,我军随时都有可能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再者,诸葛亮可以随时拦截我们从江北通过货船运输的粮草军械等补给……”“师兄说得没错,这就是说,我们必须要攻克营寨,避无可避。在确认了这一点后,我认为,只有以巨石将那些箭塔、哨塔上的巨弩、诸葛连弩都砸毁,才能向敌方营寨展开进攻。”听了楚云的话,曹昂少见地摇头否定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现在的抛石机都在樊城,就算要把它们运来,恐怕一般的船也做不到吧……”楚云却淡然一笑:“如果要运送抛石机,自然是太不方便,但我们只是要攻克营寨,砸毁箭塔、哨塔,而不是要砸毁城墙、城门。”“什么意思?”曹昂似懂非懂地挠着头问道。“师兄,我建议咱们原地安营扎寨,花两、三天的时间,赶工出一些小型投石车,然后用这种投石车到前线,砸毁对方的箭塔、哨塔。”“小型投石车?”“没错,抛石机的体积太大,运动起来也不方便,但小型投石车就完全不懂了,只需要四到六名将士,就可以推着它在战场上移动,不错的射程以及不逊色于抛石机多少的威力,我想它是最适合应对目前这个局面的攻城武器了。”“你懂制作方法么?”“这是自然。”“可是就算这样,咱们此行也没有带上工匠啊……”“师兄,小型投石车的制作方式并不像抛石车那么复杂,我相信咱们军中,肯定有些弟兄是在响应征兆前做过一阵子铁匠、木匠的。”“好吧,就算咱们做得出来,我也不觉得诸葛亮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安营扎寨,还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制作你所说的‘投石车’。”“放心吧师兄,诸葛亮在营寨的防守上,虽然固若金汤,但他如果主动出来进攻,想胜过我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再说诸葛亮生性谨慎,他是绝对不会放弃防守上的巨大优势,主动率军来进攻我们的。”“如果他向刘琦求援,刘琦又发兵来一起攻打我们,怎么办?”一旦对上诸葛亮,曹昂先前的那股冲劲儿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存在吞噬了似的,整个人都变得畏首畏尾起来。“师兄,你先冷静一点。”楚云看着额头上直冒冷汗的曹昂,觉得对方的状态实在太过失常了。闻言,曹昂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师弟,我……”曹昂不想再提及当初的败绩。“没事师兄,我明白。”楚云在曹昂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刘琦,肯定会保留最后的兵力,用来死守襄阳,以此保全最后的根据地。”“好,我相信你,咱们就按你说的办。”曹昂收敛心神,决定按照楚云的说法试试看。于是曹军将士们开始大兴土木,在原地准备搭建营地。收到这一消息的诸葛亮,果然没有派兵前去骚扰楚云,在他看来,这无非是楚云的疑兵之计,吸引他去进攻。曹军仅用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迅速修葺好了新的营寨,但足足用了三日,才将楚云需要的小型投石车赶制成功。下午,大营之中。“师弟,你说的这东西,他真的能行么?”曹昂围绕着崭新的投石车转了一圈,挠头问道。四个大小完全对等的轮子,长方形的木制车身,用诸多麻绳捆绑混合在一起的结实绳索,以及精巧的机关。可以说,摆在曹昂与楚云面前的,是前所未见的新型攻城器械。“当然可以,使用方法,我已经教给那些善于学习的弟兄们了,不过我不打算在开战前做试验,很可能会打草惊蛇。”楚云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如此郑重其事地决定道。“难道你要在不试验的情况下直接将它们投入到战斗中?如果它们有所故障,或者需要调校,该怎么办?”听到楚云的决定,曹昂难免会因此感到不安。“师兄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咱们必须赌一赌,否则一旦诸葛亮他们得知我们的动向,知晓投石机的存在,一定会做出相应的措施来反制投石车,这样我们的努力就全白费了。”对于诸葛亮的精明谨慎,楚云是再了解不过了,想要战胜诸葛亮,只有出奇招,正常稳扎稳打的方式,任何情况,都不会出乎诸葛亮的预想。“那好,就赌一赌看!”好在曹昂对楚云的信任不必多说,只要楚云坚持这么做,曹昂是绝不会提出反对意见的。于是,黄昏之前,曹军就在楚云、曹昂的带领下曹再一次向诸葛亮所驻守的营寨靠拢。为了让诸葛亮麻痹大意,楚云特意故技重施,选一位校尉带上五百将士作为先锋军,自森林向前推进。但是这一次,他们的目的不再是攻打寨门,而是故布疑阵,吸引诸葛亮的注意力。而真正的杀手锏,是藏在步军后方的十辆小型投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