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襄阳,又能怎么样?”诸葛亮叹了口气。“你这是怎么了?”徐庶难以置信地看向诸葛亮:“这可不是你‘卧龙先生’会讲出的话!”“如果换做是一年前,我也不相信。”说完,诸葛亮走近徐庶:“现在的情况,你知我知,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认为我们可以劝得动我家主公的话,那你就错了。”“连你也做不到?”听徐庶的语气,似乎不大相信。“没错,我做不到。”诸葛亮痛快地承认着,“事到如今,我认为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地步。”“这是自然,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想来也是。”诸葛亮讪笑着,“我家主公盼星星盼月亮,都盼望者有朝一日,能做这荆州之主。”徐庶还是吃了一惊。他想过诸葛亮接下来会说出几句重量级的话。但他还是低估了诸葛亮要脱口而出的话的分量。“你不用这么惊讶地盯着我看。”诸葛亮撇嘴笑了笑:“正如你所说,你愿意在我面前现身,这一行为本身就已经诚意十足了。”“所以为了回应你的诚意,我才会直接跟你开诚布公地交流。”“好,那你说下去。”徐庶看待诸葛亮的眼神明显比之前要友善多了。“你知道我家主公在得知刘琦公子要走的时候,他的反应是怎样的么?”“恐怕是欣喜若狂吧。”徐庶随口一猜。诸葛亮笑了笑:“算不上那么夸张,但我得承认,当时他确实是盼着刘琦公子离开。”“只不过,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最终还是同意让我去拦住你们,想方设法劝你们留下。”这次,徐庶就无法理解了。“这我就不明白了,刘皇叔都盼着我们离开,把整个荆襄留给他一人,你又为何偏偏会来留助我们呢?”其实,徐庶对诸葛亮还是有几分怨气的。如果不是诸葛亮突然赶来拦住刘琦,一番话让刘琦改变了心意,那么这个时候,他徐庶很可能已经与刘琦一起,踏上驶往江东建业的船只了。“因为我知道,如果你们走了,襄阳必失!”“这你就错了。”徐庶冷笑着摇头道:“就算我们不走,襄阳也早晚要丢的!”“至少不会是在今年!”诸葛亮看着夜空,“三日之前我夜观天象,今年冬季天气转凉,会比往年早些,我估计再过个半个月,荆州就要开始下大雪了。”“半个月?!”徐庶这下被吓了一跳。“是的。”诸葛亮很享受自己用语言让徐庶经验成这样。然后他继续道:“很可能还会提前。”“也就是说……”“只要再坚守最多不超过半个月的时间,曹操就会退兵?!”“没错。”在得知此事的那一瞬间,徐庶确实内心有过激动,他承认。可是那种感觉,最多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然后,连同那件带给他震撼的事,都被徐庶抛诸脑后。“这没什么太大的意义,战局于我们不利,再战下去,我们也成不了十五天,或者说,我认为我们连三天都撑不住了。”徐庶并不是过分悲观,他的言语也绝不是危言耸听。这一点,诸葛亮与徐庶同样清楚。“所以你就想逃?带着刘琦公子,去江东做你们的丧家之犬?”“别弄激将法!”徐庶叫停诸葛亮,“你这套也许对别人还能管点用,但我根本不在乎你的态度,你的措辞。”“好吧……你还是和三年前一样,那么难缠。”诸葛亮放弃了,这么拙劣的手段,他本就不指望能对徐庶生效。“话说回来,元直,你真的是抱着要带刘琦公子走的打算么?”“是。”“即使是我也不能让你改变心意?”“不能,至少现在不能。”徐庶的意思是,诸葛亮还没能向他抛出一个足够影响他心中天平的理由。诸葛亮苦笑道:“其实我想到了一个能应付曹军的办法,如果你有兴趣,我们一起探讨一下?”“别卖关子,快说。”徐庶过去就经常跟诸葛亮不对付。这并不是因为二人对彼此抱有恶意或者其他负面的情绪。只是徐庶单方面不喜欢诸葛亮那种故弄玄虚的做派。见徐庶有些不耐烦,诸葛亮开始直入正题。“我有个大胆的主意,如果咱们只留下少部分兵力在襄阳,趁夜逃亡江夏,并沿途留下少量忠于我们的将士负责把守沿途经过的各处城关,怎么样?”“我们连襄阳都守不住,还去江夏做什么?”徐庶摇头晃脑道。“不,别这么想。”诸葛亮也学着徐庶的模样摇头,逗得前者哄笑出声。“别忘了,元直,时间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此言一出,徐庶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们如果朝江夏逃遁,曹操势必会率军追杀。而沿途在各个城关中留下少量兵马驻守,虽然看似实在给曹操送好处,实则是在大幅度拖延曹军东进的进度。按照诸葛亮的说法,冬季将要来临。只需要留下兵马用命拖住曹军,刘备和刘琦的联军,就已经能成功拖延到曹操不得不撤兵位置。毕竟如果要执行这个计划,在临离开襄阳之前,他们一定会把城中所有的财帛、粮草都运走。到那个时候,曹操想得到什么会比登天还难。徐庶托腮陷入沉思,诸葛亮则没有催促他加快思考,而是静静坐在他一旁,等着徐庶自行领悟。“我承认你这个法子还不错,但我军之中,恐怕没有几个将军符合你筛选的标准。”留下负责镇守沿途经过的城池之人,美其名曰是为主公们争取时间,可说的难听一点,这其实就是安排人去送死。用生命的大家去延缓曹军追击大部队时的速度。说得通俗易懂些,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好端端地,恐怕没人莫名其妙到想要送命。特别是在这个刘备与刘琦都缺乏威望的时候,贸然下达这样的命令,搞不好很可能会激起兵变,就算刘备依仗张飞和赵云的勇武能够将叛乱铁血镇压,可那也同样会给将士们造成巨大的心理阴影。“很简单,我们只需要给每一个负责留守城池的校尉、将军留下一个命令就好了。”“怎样的命令?”徐庶好奇地追问道。“三天,他们只需要在自己的岗位上坚守三天,三天一过,随时可以向曹军投降。”这次徐庶不得不佩服诸葛亮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妙了。襄阳与江夏之间,少说也隔着七、八个城池。别说是三天,就算每个城池只能拖延曹军两日,也足够拖到下雪了。“确实是好主意,那你希望我怎样做?”“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一个在智谋上与我在同一级别的人,来与我一起商讨计策。”“我们之间的计策,要以你为主?”“省省吧,元直。”诸葛亮的眼神空洞着,仿佛回忆起过往的孩提岁月。“都到了这种时候,谁说了算我想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说你一定要跟我争一下话语权吗?那应该也不是你处世的风格。”“行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明天我会去试试劝说主公,陈明利害的。”这只是叶辰的一局客套话,刘备虽然也具备不错的自我思考能力,但他的只是是不全面的,每当面对自己的短板时,他才会明白自己之前的某些举动,为什么那么奇葩等等。“好,这是你我的第一次携手并肩作战。”“呵呵,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三日后。站在襄阳城内,检查着满目疮痍的城墙,楚云叹了口气。尽管在全军将士的通力合作下,襄阳成功落入己方之手,但楚云还是觉得不大舒服。因为他没能凭借这次的计划,生擒活捉,或者干脆阵前斩杀刘备、刘琦还有诸葛亮。而诸葛亮和刘备不除,则终究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但是与楚云的心情截然不同,曹操现在的心情可是好到了极点。第二次攻城时,不足七日,就成功拿下了这里。而刘备、刘琦还有诸葛亮他们,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弃城而逃。现在曹操坚信,他迟早能将整个荆州拿下,然后彻底断绝刘备、诸葛亮等人的忧患。“云儿,干嘛闷闷不乐的?”将清点粮草、军械还有俘虏的事下零点查清楚后,曹操兴奋地看向楚云。“侄儿,叔父我终于做到了!”“恭喜叔父!”“也别光顾着恭喜我,话说回来,你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拖叔父的福,总算康复得还算不错,只是今日又没能留住刘备他们,总觉得有些可惜……”刘备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金蝉脱壳了。可这一次,是楚云最无法接受的一次。为了攻打襄阳,曹军耗费了太多资源。人力物力,奇谋百出,所有一切的努力,最后收获的只是一座空城。虽然人口和建筑都还在,但是城墙残破不说,城中粮仓内的存粮,也被刘琦和刘备他们给搬得一干二净。死伤无数,换来的只是一座残破的城池。一想到这里,楚云就涌起捶足顿胸的冲动。“没什么可惜的,他们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了。”曹操豪迈地哈哈大笑,看样子他是真的不再把刘备、刘琦还有诸葛亮他们视作威胁了。在得知他们逃亡江夏后,曹操就立刻请楚云代替他,决定应该派遣谁去负责追杀他们。最后,楚云给出的人选是——马超。原因无他,一来马超武艺超群,碰上负责断后的赵云、张飞等将,就算做不到以一敌二,至少也能全身而退。再者,马超麾下的虎豹骑,都是由昔日最精锐的西凉骑兵演变而成,是曹军中当之无愧的最强骑兵。所以此事交给马超,应该是最能够确保万无一失的人选。“云儿,你应该相信孟起将军,他会把刘备、刘琦还有诸葛亮他们的首级统统带回来的。”这种想法未免太自我安慰了。只是这句话,楚云还是没有当着曹操的面讲出来。庆功宴上,还是一如既往地老套路,将军们与谋士们一起,不停地互相推杯换盏,享受着这场欢腾的盛宴。楚云感觉自己可能被整个世界隔离在外了。于是他唯有喝酒,可偏偏连自饮自酌都做不到。因为一旁的侍从会不停替他斟酒,其他将军、谋士们,也争相向他套近乎。——曹军留在襄阳城进行修正,并等待着马超的归来,以及是否能带回一些好消息。就算没有好消息,那么只要是与刘备等人的去向有关的消息,也同样够弥足珍贵了。但是好消息没有收到,反倒是在襄阳城内,先爆发了相当可怕的噩耗。来路不明的瘟疫开始在城中肆虐,无论百姓还是将士,有十之二三都病倒了。好在这一次,楚云并没有生病。瘟疫在汉末并不罕见,但每次大规模爆发,都足够让人头疼不已。楚云本想请乔紫青前来相助,但冀州距离荆州几乎横跨大半个大汉疆土,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唯有另想办法。曹操、郭嘉、曹昂还有荀攸他们一个个都忙得团团转,楚云却没有参与其中。这不仅是曹操给予楚云的特权,同样也是因为楚云一直在苦心思考应对之法。最后,他能想到的,还是一封书信过去,请在许都养老的华佗、张仲景二老折腾一趟,来襄阳解救军民们。虽说二老都是一把年纪了,但论起悬壶济世,二老真可谓是责无旁贷。曹操也在书信中提到,只要二老肯来帮忙,赏赐丰厚自不必多说,还要用魏王在许都专用的车驾,请二老乘坐其中,并派最善于驾驶马车的车夫,以及千余精骑一路护送他们赶来襄阳。如此大的手笔,也可见曹操着实是被瘟疫给折磨得头疼不已,束手无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