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命麾下亲卫将重伤昏迷的曹昂抱至曹操面前,曹操下意识地想要接过曹昂,将他抱在怀里,可伸出一半的手,却又突然缩回。他不愿将自己表现得如此失态,哪怕心中再担心儿子的情况,也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乱了方寸。曹操干咳一声,重新板起面孔,威仪不减地命人将曹昂抬向负责容纳伤患的营帐。曹操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与楚云交互了一个眼神,二人便心照不宣地默然一起跟在负责抬动曹昂的将士们身侧,一同前往那早就站满军医的营帐。大公子曹昂受伤昏迷,军医们不得不承受来自曹操的巨大压力,为曹昂诊断伤势。幸好曹昂的伤势不重,毫无生命危险,在如实汇报给曹操后,曹操眼中难以遮掩的忧心与自责之色,总算得以消散。听得曹昂无忧后,为了避免自身持续给军医们在施救上造成压力,曹操识趣地悄然拉着楚云,退出营帐,回到曹操休息时所用的营帐。毕竟是在凌晨深夜,虽然发生这么大的事,但曹操并不打算就此将郭嘉、夏侯惇等正在休息的心腹喊醒,只是打算先与楚云单独聊聊,尽快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叔父,此次是我失职,未能保护好师兄的安全,请叔父责罚!”一入营帐,楚云就躬身满怀歉意地说道。曹操黯然失色地连连摇头,叹息到:“唉,云儿你不必将过错强行揽刀自己的身上。此次是子脩自己立功心切,我又一时不忍,纵容他出兵,才酿此大祸。你先前商议之时,就不赞同贸然出兵,是我没能纳你良言,才害得子脩险些丧命……”“叔父……”楚云见曹操这时候仍如此客观明理,心中佩服曹操之余,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曹操用手指在脑门上按揉了几下后,关切地问道:“我好像看见许褚将军也伤势不轻,想必是你在出发前,命他跟随子脩一道出战的吧?看许褚将军的样子,莫非是碰上了吕布不成?”楚云苦着脸应道:“正是,吕布借着夜色在师兄此行的必经之路上舌埋下伏兵,若非许褚将军拼死相护,大部分将士们牺牲自己,扛着师兄的将旗大纛将负责追击的吕布引走,侄儿恐怕也救不回师兄……”曹操目光一黯,唏嘘不已地问道:“与子脩一同出征的将士们……?”楚云又是一声长叹:“只回来了百余骑……”五千精骑最后只回来百余骑,这确实算得上损失惨重,可想到曹昂能在遭受吕布的伏击后,仍能保住小命就已经算是个奇迹,曹操倒也就释然不少,没有过分痛心。接着,曹操从楚云的口中,获知了楚云今夜出征的完整经过,一番探讨过后,曹操、楚云二人一致认为,这从头到尾就是陈宫的诱敌之计。陈宫先是以明显不足的兵力出小沛城,并装作出一副扎营的状态,似乎要与吕布行程掎角之势。实际上,那营寨只是个诱使曹操出兵袭击的饵,就连其内部大概率是个空营,二人也猜到了。曹操竭力平复着濒临崩塌的心境,强笑道:“幸亏有云儿你处事谨慎,才不至于让事情恶化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此役我军虽败,你仍是立下大功啊!叔父谢谢你了!”曹操对救下曹昂性命的楚云,真挚地感谢道。“叔父严重了,侄儿不敢居功。只是许褚将军拼死血战吕布,才得以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师兄,而那些为了掩护典韦将军撤退的将士们,才是真正的功臣。叔父,侄儿斗胆提议,请叔父嘉奖许褚将军,并善待此役阵亡将士们的家属。”“嗯……理当如此!”曹操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明主,对于这些付出巨大代价甚至是牺牲生命拯救长子曹昂性命的功臣们而言,无论他们是生是死,曹操都会予以重赏,阵亡者的家室,也会得到极好的照顾。再说,如果曹操不这么做给其他将士们看,那么以后谁还愿意为他拼死效忠?曹操最感激的还是楚云,不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再道谢不仅有失长辈的威严,也显得他与楚云叔侄之间太过生分见外。此役楚云的羽林骑们除了有不到二百人负伤,部分将士的盔甲兵器有所磨损外,并无更多的人员伤亡,这让曹操不禁感叹楚云知人善用,治军有方,短短数月便将羽林骑训练培养成如此精锐的骑兵部队。但曹昂的精骑们几乎损失殆尽,就让曹操颇为头疼了。组建骑兵部队所需的战马昂贵,为了保证骑兵们上阵的生还率,给骑兵们配备的武器、战甲大多都是品质精良的上好货色,再加上骑兵选拔门槛高,训练更是不易,想在短时间重新组建五千名精骑,对于现在的曹操而言,是近乎不可能做到的。曹操也没有将过错怪罪到曹昂身上的意思,正如她所说,此次出征本就是经过他首肯的,曹昂提出的应对从兵法上讲,也没有不妥。问题还是在于,陈宫此计太过狡猾而大胆,如此冒险的诱敌深入之计也敢用,要知道他是以自身为饵,诱骗曹操上钩,若是曹操识破他的计策,或在营外的伏兵被曹军的骑兵发现,那么他将在平原上以步兵面对同等数量,甚至更多的铁骑冲锋,下场一定会很惨。战争没有如果,有的只是无所不用其极地争取胜利,陈宫此次虽奸诈,但曹操以及其麾下众谋士们,包括楚云在内,哪个不是如此?只不过,这等行径在自己人看来,代表着足智多谋,而在敌人的眼中,自然就变成了阴险狡诈。曹操心中肉疼,表面还是故作淡定地冲楚云问道:“云儿,鏖战一夜,辛苦你了,不如嫌弃歇息,待明日天明,再叫上奉孝、元让他们一同商议对策。”此役曹军损失不小,尤其是在骑兵数量上,经此一败,与吕布在骑兵对弈上,曹操担心会处于劣势。最疼爱的长子被重伤,折损了五千精骑,乱世枭雄曹孟德很生气,他表现的越是平淡,心中越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吕布、陈宫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