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隧道

这条矿道似乎是为了让轨道车通行专门挖的，比起何顾之前走过的矿道，这条通道明显要窄不少。轨道车两侧距离岩壁就只有半米左右的宽度，要是把手伸出车厢外搞不好都会撞在岩壁上。而且隧道里没有灯，轨道车钻进隧道没多久，周围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车头前方亮着一盏黄灿灿的大灯，然而这大灯似乎也十分老旧了，光线昏暗不说，还时不时会闪一下。何顾跟瘦高组长一起坐在车头的驾驶室里，耳边满是呼呼的风声和两侧岩壁上反射回来的回声，整个人都感觉闷闷的。透过“呜呜”的风声和“隆隆”的回声，隐约还能听到坐在后面货兜里的矿工们在扯着嗓子大声聊天。而何顾身边的瘦高组长，正一言不发的注视着前方，这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就在何顾盘算着该怎么跟组长聊几句套点信息的时候，组长忽然扭头开口道：“忘了问了，你叫什么名字？”何顾微微一怔，不假思索的回道：“秦墨。”组长点了点头，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吐着烟雾云淡风轻的说道：“小秦啊，记住了，一会儿车不停下绝对不可以下车。”何顾闻言一怔，点头道：“好。”这话说得很怪。这轨道车虽然不算快，但也得有个四十码以上的车速，两边岩壁这么窄，车不停怎么下车？然而组长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抽着烟。何顾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组长，咱们明天几点上工啊？”组长扭头瞥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明天？呵……”就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没下文了！何顾见状心头一紧，这家伙什么意思！？就在何顾准备继续问些什么的时候，组长忽然把手中的烟头一扔：“我去后面跟他们交代点事情，你坐在这儿别乱碰。”“记住，车不停不能下车！”快速甩下这两句话，组长便拽着车门把身子探了出去，几乎是擦着飞速后退的岩壁爬到了后面的货兜里。看到这一幕，何顾心底一沉，顿时有种想骂娘的冲动。这家伙，绝对是故意想搞自己！他反复交代“车不停不能下车”，又把自己一个人留在驾驶室，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好事！奈何有一条即死规则是必须服从组长的安排……一会儿真要出什么状况，何顾难不成真就留在车上等死！？这么一想何顾顿时也急了，回头想看看后面货兜里的情况。然而隧道里一片漆黑，车头的大灯只能照亮前面的一点儿地方，后面几乎完全是黑的，何顾什么也看不见。后面不时就有说笑声传来，不过驾驶室里杂音太大，何顾也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看着两边飞速后退的岩壁，再看着前方不知道通向何顾的隧道铁轨，何顾一时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何顾忽然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的岩壁上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反应，何顾便看到前方的隧道里白蒙蒙的一片。这隧道里居然起雾了！而且是那种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的大雾！轨道车一头扎进了雾里，何顾瞬间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灰蒙蒙的雾气。前方的车头大灯那无力的黄光只能在浓雾中形成一团模糊的光晕，就连两侧窗外近在咫尺的岩壁都看不见了。不仅如此，似乎是因为这雾太浓了，何顾只感觉耳边的风声和回声都被削弱了许多，杂音立刻就小了下去。同时消失的，还有后面货兜里的矿工们的说笑声。不知道是他们忽然集体安静了下来，还是因为这浓郁的雾气阻碍了声音，后面的说笑声也在进入浓雾的瞬间戛然而止。这时候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轨道车快速行驶形成的那一点点杂音。何顾心头一阵发闷，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被骗了……我们都被骗了……他们抛弃我们了……”就在这个时候，隧道中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在隧道的回声效应下显得有些空灵，仿佛是有人在前方的隧道里说话，又好像说话的人就在何顾身侧。这突兀出现的声音把何顾吓了一跳，立刻握着铃铛警惕的看着四周。“我好饿……一天只能吃这么一点儿东西，我实在受不了了，让我做个饱死鬼吧！”紧接着，又一个声音响起。“行了，这才几天！咱们把食物统一分配，每天定量只吃一点点，就能多活几天，总能等到救援队下来的！”“别想了，他们不会来了……”“闭嘴！”……这时候，何顾耳边的风声和轨道车的回声彻底消失了，何顾仿佛又回到了矿道里。周围有人说话的声音，有脚步声，还有怒骂、哀嚎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乱作一团。“妈妈，我想吃薯片……”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紧接着就有一个虚弱而又略显焦急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吃什么薯片！你这孩子，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薯片，哪有薯片！”稚嫩的童声似乎很委屈：“可是……”那女人的声音有些暴躁：“没有可是！闭嘴！听到没有！”最后几个字那女人几乎是尖叫着吼出来的，何顾光是听着就能感觉到她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这时候旁边又有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行了周玲，你跟孩子置什么气？”“小童过来，叔叔这儿还有半颗糖，给你吃。”被称为周玲的女人声音再次响起：“老张，你这……不行的，你本来就有低血糖，这是你最后半颗糖了吧？”被称为老张的男声苦笑一声：“我自己的情况我清楚，如果能等到救援，少了这半颗糖也没事，要是等不到救援，这半颗糖也没什么用了，倒是给小童吃保不齐能让他多撑几天，小孩子需求小，半颗糖有好多热量哩。”……这时候，周围暂时安静了一会儿。过了大概半分钟，一声惊呼响起：“老张！老张断气了！”周围的声音瞬间就乱了。“老张！这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完了，我们都得死……都得死……”“我好饿……今天怎么还不发吃的？”“没了……一点儿食物都没有了……”……这时候，那个稚嫩的声音弱弱的响起：“妈妈，张叔叔是不是死了？他昨天还给我糖呢，要是我给他分点小鱼饼干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周玲的声音忽然有些慌乱，压低了声音急促道：“你这孩子，别瞎说！”……这时候，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大概又过了半分钟，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咱们把老张埋了吧，都三天了，再放下去该臭了……”“我好像闻到了饼干的香味儿，是错觉吗？”……“小童你在吃什么！？”“艹！这兔崽子书包里全是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