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见他声音的时候,不过三个月之前。可现在重新听见,却只觉得遥远,仿佛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是上个世纪生的事情了一般。那时候,他满身是伤,不知道用怎样的毅力,支撑着醒了过来,死死的攥着他的手,一边吐血,一边艰难的对他说,“不要管我,救柳柳……”当时自己正在气头上,还真没想过要管他,甚至嫉妒的疯,恨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可是,当他听到这句话后,他还是被震撼到了。原来这世上,除了他,还有别的人肯为了她,连命都不要。这个人,还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一想到他们相爱,他们在他没有看见的地方如胶似漆,他就嫉妒的差点失去理智,在他身上补一刀。可是,再想到柳柳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更恨他,他才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她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他不想再加深她的恨意,即使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真相。盛又霆神情倦怠的伸手捏了捏梁骨,问道,“下飞机了?”楚南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上,笑眯眯道,“刚下呢,盛大少你的电话就来了。”盛又霆懒得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开口,“既然都下飞机了,便直接来盛园吧。”“嘿,巧了。”楚南笑着道,“我正有此意,没想到,咱们的想法不谋而合。”果然,他一下飞机,便马不停蹄的往他这边赶来要人了,连一刻钟的时间,都等不了。盛又霆只觉得累,什么都不想说,于是挂断了电话,坐在了书房的沙上,呆呆的看着手里藕色的围巾。那样鲜嫩的颜色,很是趁她的肤色,她戴着更显的白皙干净。围巾上,沾染着属于她的馨香,很淡,很好闻,和她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隐约还能感觉得到,她身体里遗留下的体温。他突然想到,先前在车库里,他追上她喊她名字的时候,她一下子转过身来,高高踮着脚,将围巾分了一半围在他脖子上的情景。那时候,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暖。他分享着她的体温,感受着她的气息,那颗被冻僵了的心,刹那间就仿佛枯木逢春般,跟着变的温暖,鲜活,噗通噗通的跳动。只可惜,跳动的时候太短。仿若南柯一梦,昙花一现,稍纵即逝。离盛园不到八十里的高上,几辆低调的黑色豪车正在飞行驶。可尽管这样,走在最前头车辆的副驾驶上,长相极其精致漂亮,却一点不显的女气的男人依旧在开口催促着,“快点,快点,快点!!”其实,他在大半个小时前,就下飞机了。按照现在的度,最多再半个小时,他便能赶到盛园。副驾驶的人再次提,可男人仍旧不满意,就差没一脚踹他身上了,“赵清欢,你丫的是没吃饭还是怎么着?开的慢吞吞的,像只乌龟在爬!”“卧槽!!”赵清欢满脸黑线,“楚南,我叫你一声爷爷行了吗?我这都已经一百八的度了,你竟然说像只乌龟一样慢吞吞?你当时干嘛坐车?不如做直升机来算了。”楚南眯了眯凤眼,“你懂个屁,叫你开快点你就开快点,废话真多,你要是不行,就把车停到紧急通道上,换我来。”“你大爷的,居然说我不行,你难道不知道,男人说他什么都可以,不能说不行?”“德性!”赵清欢连翻数十个白眼,“再说了,开那么快干什么,是赶着去投胎吗?你这一身的伤都还没有真正的痊愈,便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想再来一次?”楚南“啧”了一声,“赵清欢,赵大爷,这大清早的,你就开始咒我了,合适吗?”“我咒你个鬼,我是实话实说。”赵清欢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阿南,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和柳柳许久不见,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可是……”“你这几个月都熬过来了,多等上一会儿就不行吗?不可以吗?”楚南挑了挑眉,“不行,不可以,像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明白的,对吗?赵大爷?”赵清欢,“……”心里头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说话归说话,能不进行人身攻击吗?”他这没有媳妇儿,又不是他的错,干啥不好,非得要戳他的痛处??再者,他这得意洋洋的语气,是从哪儿来的自信?盛又霆愿意放人了吗?柳柳答应要跟她在一起了吗?柳柳真心实意的愿意跟他走了吗?真是的,真想啪啪两巴掌甩他脸上,让他能稍微清醒一点,不要兴奋的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还有,您老能淡定点,甭着急吗?”“反正最痛苦的几个月都熬过去了,现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对吧?”楚南直接了当的否认了他的说法,“不对。”“咋又不对了捏?我觉得自己说的挺在理的,都差不多可以当哲学家了,好伐?”“正是因为熬了几个月,我都快要熬疯了,所以现在才会这样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见到她,立刻带走她。他们有过约定,等到真相大白的这天,他们就会在一起。往后余生,不离不弃。他等了很久很久,现在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等得了?“其实吧,你这种心情,我不是不能理解,只是……”赵清欢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怕了……”“你怕什么?”“你说我怕什么呢?”他翻了个大白眼,“你自己倒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可我这里还心惊胆战着呢。”几个月前他赶到事故现场,盛渣渣把人交给他的时候,他满身是血,气息薄弱,他那时真的被吓的不轻,生怕他停止呼吸,再也醒不过来。好在他福大命大,最后留了口气,在一路大大小小的手术中,挺了过来,可尽管这样,赵清欢还是害怕啊,害怕这种事情会再来一次。他的心里算是彻底留下了阴影,所以就算楚南催的再急,他的车都不可能过两百,不然,他就没法放心。“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还害怕个什么劲。”楚南拍了拍赵清欢的肩膀,道,“再说了,我福大命大,现在这不还好好的吗?”虽然留了些疤痕,但在他看来,都是不打紧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嗯,我觉得这句话,倒是挺在理的。”赵清欢冷哼了一声,丢给他一句,“你满嘴歪理的,我懒得搭理你。”说罢,认认真真的目视前方,好好开车,就真的没有在理会楚南,不管楚南说什么,他都一个字不回,就算他催促的再厉害,他都保持着这个度。有时候听烦了,他还会故意将车放慢一些。楚南察觉到了他故意放慢车,笑骂了声,“赵清欢,你大爷的!!”赵清欢被他这一声搞的,没有忍住,破了功笑出声,“得了,我在开车,你特么的别逗我笑。”“还有,我告诉你啊,你等下不要带着柳柳在我面前秀恩爱,扎我的心,否则,我就把你俩一块丢到车下去。”“放心吧,等下接到柳柳,你求我坐你车我都不坐,所以,你是不可能有机会把我俩丢到车下的,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赵清欢,“艹!!”见色忘友的家伙,也不看看这回到底是谁帮了他?要不是自己机智,他现在还有机会从盛渣渣的手里带走柳柳?天方夜谭吧!半个小时后,天已经亮了,只是被清早的雾气所遮掩,所以看上去始终朦朦胧胧的,看什么都看不真切。“叩叩叩!”书房本就没有关上的房门被人敲响,同时,伴随着薛清的声音,“少爷,盛园来客人了,他们的车子被我们的人拦了下来,少爷,需要放他们进来吗?”来的可真快,怕是他先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便已经在路上了吧,根本不是他口中的刚下飞机。否则,以机场到这里的距离,开车的话,就算车飞了起来,半个小时里同样是不可能到达的。见盛又霆没有,薛清不太确定的问,“少爷,还是说,我让人直接赶他们走?”盛又霆稍稍掀眸,看了眼门口处站着的薛清,薄唇微动,“不用,把人带到书房里来见我。”薛清领命,“是,少爷,我这就去办。”薛清刚一走,宋离就踏进了书房门,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问道,“楚南来了?”盛又霆瞧着他,没有说话。宋离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旁,“哟,他来得可真够早的,这天儿不过刚刚亮,人便已经到了。”“我之前还以为,好歹要下午或者晚上去了,看来,他乘的是昨天的航班,不是今天……”盛又霆面无表情道,“话这么多,是酒醒了,脑子已经能转了?”“哪能啊,还晕着呢。”每次喝醉酒的第二天,总是特别难受。虽然人醒着,但头一直晕乎乎的,还疼的要命。宋离使劲锤了几下脑袋,“倒是你,我看清醒得很呢,一点不像是喝了几瓶酒的样子。”他连什么时候醉倒的都不知道,甚至窝在沙上睡了几个小时,这一身的骨头酸痛的,恨不得通通都打断得了。到底是三十已过,身体大不如从前了,连酒量都没有以前来得好,可偏偏在这时候,身边的男人淡淡道,“几瓶酒下去,还不至于醉。”宋离,“……”“哟,瞧把你得意的,尾巴干脆翘到天上去得了。”他活动活动着筋骨,视线在盛又霆身上扫了一圈,“昨晚,你又没有睡觉?”那眼里红的,全是血丝,明眼人一下子便能看出来,所以盛又霆并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反倒大方的承认了下来,“睡不着。”宋离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他的目的还是没能达到,盛又霆本来就有失眠症,睡不着是正常的,更别说,柳柳要走了。他只会更加无法入睡,哪怕喝再多的酒。“昨儿我喝醉睡着后,你就把我丢到了沙上,然后跑到柳柳的房间里去,守着她看了一整宿?”盛又霆错愕了一下,眼神随之黯淡。“啧,看来是被我猜中了。”宋离翘着腿,不太舒服的靠在沙上,摸出烟递给他,“喏,抽烟,缓解下心情。”盛又霆接过烟盒,取出一支点上后,还给了宋离。宋离头疼的厉害,也跟着抽了一支,“阿霆,我再认认真真的问你最后一遍,你当真下定了决心把柳柳给楚南,以后,再也不去打扰她生活了吗?”盛又霆深深吸了一口烟,青白缭绕的烟雾,从嘴唇和鼻息间散开,喉骨处出低低的一个字音,哀凉到了极点,“嗯……”“你的孩子,也不要了……”他想要,怎么不想要,只是,柳柳比他更需要吧。之前,她口口声声说,如果他不肯放她走,她就杀了他们的孩子,可是他知道,她说的不过是气话而已,她比谁都舍不得这个孩子。不然,她在被6迟墨救走,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就会立刻打掉孩子,而不是等到被抓回来后,还隐瞒着他自己怀孕的事,害怕孩子会被抢走。他无数次偷偷的看见她,伸手抚摸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那时候,她唇畔的笑容恬静而幸福,温柔更温暖,仿若腹中的一切,就是她的全世界。他怎么忍心,拿走她的全世界?做错事的是自己,需要承担后果的,也是自己,从来就不该是她。指间的香烟燃了一半,烟雾腾腾升起,他说,“想要,但是要不起……”宋离还想说什么,盛又霆蓦地转过头,对上了他的眼,提前截断了他想说的话,“不知道你记不记得,你昨晚喝醉后,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明知道盛又霆是在转移话题,宋离的心还是咯噔沉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变的紧张和不自然,“我喊谁的名字了,你别吓我……”盛又霆依旧瞧着他,“我吓没有吓你,你自己心理清楚。”这句话一出,气氛立刻就尴尬了,就在这时,一道低醇且有辨识度的声音,打破了这道尴尬,“哟,盛大少跟宋公子都说了什么呢,搞得人都不敢出声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