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迟墨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了。过往的记忆在一点一点的修复,修复。迷糊中,他挣扎了几下,感觉到头痛欲裂,仿佛要炸开,把里面的所有都炸个稀巴烂。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使劲动了动,才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入目的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尖,眼睛大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那么熟悉,熟悉到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就算烧成灰烬,都抹不去。看到他睁开眼,她的唇边带上了浅浅的笑,“你醒了?!”他别过脸去,不看她。黎漾换了个位置,半蹲在了床边,与他四目相对,语调轻轻柔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又转过头,看向另外一边。这样的动作牵动到了伤口,他疼的冷汗差点都冒了出来。头疼起来,真是要命。五年前的那场车祸,让他一直留有后遗症,只要是用脑或者用眼过度,整个头部就会疼痛难忍,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疼。他强行压制着,才让自己没有因为疼痛出声音来。黎漾绕过床尾,重新将脸凑到了他的眼前,嗓音低低柔柔,“别生气了,好不好?!”他再度转过脸去,似乎是不愿意看到她。黎漾倒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一遍一遍逼着他看她。不知道这样的动作反复了多少次后,他不耐烦的丢给她三个字,声音沙哑的要命,“烦死了。”黎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幅模样,真的像是个任性的大男孩,虽然嘴巴里说着烦,可她却压根听不出烦的意思。听见笑声,他瞪着她。“好啦,别生气了。”见他又打算转过头去,她索性爬上了床,骑在了他的腰上,扑进了他的怀里,“别生气了,我给你认错,我错了还不行吗。”他试图推开她,她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别躲我了,我这人其实很厚脸皮的,你怎么躲我都会死乞白赖的赖着你。”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好似棉花糖,一边认错,一边撒娇,“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瞒你了,好不好,老公。”老公两个字,在6迟墨的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他呼吸一滞,终于止住了手中的动作。见他没有再抗拒她的接触,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去亲吻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嘴巴。每次动作都很轻很轻,轻的像是羽毛落在湖面上。最后亲了下他的喉结。再度抬眼看去的时候,他那张英俊的脸虽然面无表情,可眼眸却很深,深不见底,声音愈沙哑,“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没有闹够?”“我才没有闹。”她眨了眨眼,眼底璀璨的光,像是最美的星海,“我在讨好你啊,老公,你以前不是对我说过吗,只要我惹你生气了,就讨好你,使劲的讨好你。”他嗤笑了一声,“亏你还记得。”他果然恢复记忆了。“当然记得。”她笑的有些傻气,“只要是老公你说过的话,我每一句都记着,而且记得清清楚楚。”左一口老公,右一口老公的,让他觉得很受用,心里的什么怒啊怨啊,统统都烟消云散,不见了。他还是喜欢她乖起来的样子,只是,“你说你记得,既然记得,做到的,有几件?!”黎漾被他的话堵的语塞,眼底透着些许无辜,“以后都会做到的,我向你保证,保证,好吗?!”像是怕他不相信,她竖起了三根手指,“我保证,我誓,以后一定乖乖听老公的话,老公说的,我都会做到。”她服软的样子,乖巧的像只小猫咪,伸着爪子挠他在他的心间。他注视着他带着俏皮笑容的小脸,“希望你真的说到做到。”她笑容灿烂,“不会食言的,我知道你脾气不好,以后都不会再和你硬碰硬了,万一不小心惹你生气的话,我就哄你,使劲的哄你,哄到你不生气为止。”她只要肯服软,肯说好话,他就不争气的心软。明明该大雷霆的,可现在,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修长的食指点上了自己的唇角处,轻轻点了两下。黎漾飞快的在他的唇边亲了亲,出“啾”的一声响,“现在不生气了吧。”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说,你会一辈子爱我。”黎漾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胸腔下心脏跳动的声音,砰砰,砰砰,平稳而有力,然后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在对他说,“黎漾会爱6迟墨一辈子的。”她从五岁开始,还不懂得爱的时候,就爱上他了。曾经她一直以为,她爱的是慕初晨,可直到后来烧想起了当年的事,她才知道,她不过是把慕初晨错认成了6迟墨。他们小时候长的,很相似,所以她看见慕初晨第一眼,她才会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早已住在她的心里。而这个住在她心里的人,是6迟墨。“不,不止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黎漾都会爱6迟墨。”“黎漾。”他摸着她的头,喊了她的名字,“我不想要廉价的爱。”黎漾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处处和你作对了,6迟墨,你相信我,这次,我不会再懦弱,不会再缩在自己的壳里,当一只缩头乌龟了。”“我爱你,我只爱你。”听着她认真的语调,他的心仿佛软成了一滩水。他曾经想了又想,梦了又梦,就希望她可以坚定的对他说,黎漾爱6迟墨,只爱6迟墨,现在,他终于听到了,感受到了她是真的爱他。他说,“整整二十八年了,我累了,倘若我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你还是一副要和我作对到底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撑不下去,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比如抱着你一起死。”他在昏迷中恢复记忆的时候,是真的想杀了她。他甚至都想好了,爱的这么辛苦,不如抱着一起死了算了。那样就不会再觉得累,更不会再有心痛的感觉。“唔,二十八年?!”女人轻轻的一声问,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看着她琥珀色的眸中,带着几许疑惑,双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身,唇边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6太太,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