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她都意识不清,反复烧,呕吐。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谁在照顾她,耐心的拍打着她的背,一次又一次的用那种方法给她喂药。直到第四天,她的病情才终于松懈了下来吗,渐渐开始恢复。一个星期过去,病**昏迷中的女人稍稍动了动眼皮。头好痛,全身都好痛,眼皮重的像是睁不开。她努力了许久,才勉强把眼皮撑开了一点。半睁的视线里,是一张放大型的俊脸。他戴着黑色的框架眼镜,整个人看上去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你醒了?”很有辨识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略微的关心。柳柳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开口,像是在对面前的人说,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噩梦……”她的嗓音沙哑的要命,每出一个字音,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梦到小依死了,盛又霆掐着我的脖子,对我说,柳柳,我要你生不如死,永远活在地狱里,永世不得生……”没有歇斯底里,有的只是淡淡的陈述,夹杂着化不开的忧伤,“然后,他把我关了起来,在小依葬礼的那天,拽着我的头,逼着我给小依磕头……”接连不断的折磨,把她折磨的不成人形,面色苍白的不带一丝血色,颧骨瘦的高高突起,那双清澈的眼眸,暗淡无光……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突然就蒙上了尘土,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盛天宸终究于心不忍,“别说了,好好养着吧……”那样温和的语气,让柳柳的眼眶红,“我知道这不是梦,在看见盛医生你,我就知道这不是梦,可我还是想自欺欺人……”什么叫心痛欲死的滋味?!她现在算是尝到了,左腰处隐隐作痛的伤口,还有那个位置空落落的感觉,都在告诉着她,这一切都不是梦。明明被摘去的是肾脏,她却觉得没有的更像是心脏。她的心脏啊,被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亲手用刀子挖了出来,挖出了血淋淋的骨和肉,彻底剔除了她最后的一丝念想。鼻尖酸,心里也酸,在这个时候,她应该放肆的大哭一场,可是,她哭不出来,连泪腺都干了,什么都是空****的,五脏六腑,尽数失了去。“柳柳……”盛天宸喊她的名字,下定决心般的问出了口,“那天晚上你和小依约好的,你为什么没有去……”依旧是温和的语调,却让柳柳的心咯噔一沉,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人会相信她,盛小依是盛又霆的妹妹,同样和盛天宸有着血缘关系。盛天宸之所以还能够和和气气的和她说话,只是医生对待病人的职责所在而已,她竟然还奢望有人能够相信她?!真是可笑至极。盛天宸没有像盛又霆一样对她百般折磨,就算是对得起她了。盛又霆的百般折磨,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她没有证据,就算是解释一千遍,喊一万遍冤枉,都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她的。所以,何必再多费口舌,给自己找更大的不快?!她扯了扯嘴角,唇边的弧度透着些自嘲,“盛医生,我困了,想睡觉。”“现在还不能睡。”盛天宸抬手去揉她的头,她本能的闪躲了一下,眼眸里带上了深深的警惕和厌恶,“不要碰我!!盛天宸的手在原地僵了下,然后收回,柳柳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抿了下唇,“抱歉,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盛又霆那晚的粗暴,在她的心里埋下了阴影,刚刚不过是出自本能的自我保护,连脑子都没有过。“没关系。”盛天宸脸上挂着一贯的温和,如沐春风,“你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光靠营养液是不行的,我去给你买点粥。”柳柳直接开口拒绝,“不用,我不饿,什么都不想吃。”“你不吃,胃会坏掉的,无论如何,身体最重要,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买了粥就回来。”未等柳柳回答,盛天宸却已经走出了病房。病房里重新恢复了一片寂静。雷雨的夜早已过去,阳光将阴霾一扫而光,透过玻璃窗,照进了病房,带着暖意。可柳柳却只觉得冷,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那样的冷意,顺着全身的毛孔,密密麻麻的侵入骨髓。她抱着自己的肩膀缓了好久,才觉得好过了一些,便想要下床。不过刚一动,腰上的伤口立刻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额头上随之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她紧紧咬着唇瓣,用手撩起了宽松的病号服。垂眸看去。左腰处的位置被严严实实的包扎着,浸着血和药水。虽然看不到伤口,但就从包扎的程度上看,她都能想象得出,那道伤疤有多长,有多深,有多吓人。盛小依死的时候,肾被人挖走了,所以盛又霆也要挖掉她的肾,把盛小依临死前受过的苦,加倍还给她。她是怎么撑下来的?!是因为盛又霆威胁她?!不,不是,是她一心求死的时候,盛小依的声音就在她的耳畔,一遍一遍,近在咫尺,“柳柳,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你活着,才能替我找到真正的凶手,让我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她忍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哭喊着问她,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她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忘记了,所以,你活下去,帮我找到,好不好,不要让我死不瞑目。”是啊,如果她当真死了,她就要一辈子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小依更是死不瞑目,而真正的凶手,却在逍遥法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她就凭着这样的意念,硬生生的撑了下来。她的苦,怎么可以白受,她的罪,怎么能够白遭?!她一定要找到真相,一定!那么,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盛又霆,你会后悔吗?!后悔你对我所作所为?!如果你后悔了,记得不要再来找我,到那时,岁月早已无可回头。“咔擦”一声门响,拉回了柳柳的神智。她飞快的放下了衣服,几乎是有些仓促的往门口看过去,下一秒脸色立刻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