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四十五, 胜利号。“人数统计出来了没?是不是都到齐了?!炸弹呢?小型炸弹有没有都收全!”“船上一共52名儿童,目前只收回了45枚,其他的还在找……”“中永和议员呢?”“暂时还没有找到!”“继续找!还有, 快点把名单上落单的人也集中起来, 现在很危险!”“记得不要惊动群众, 只要是能聚集举办的活动就照旧。”目暮十三满脸是汗,他捏着警员递上来的人员名单, 嗓子已经喊得有些沙哑了。警员在这临时搭建的指挥室中来来往往, 却没有带来一个好消息。松田阵平这时急急地推门进来, 哑着嗓子道:“二层的甲板内外也全搜过了, 现在还有哪些地方没找?还有, 信号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起码还要五分钟!但是如果要找支援的话, 哪怕是飞机, 也要十分钟分钟才能赶来。”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九点了, 哪怕支援赶到,也来不及动作。那个炸弹犯将小型炸弹的定时设置在九点,仿佛也在暗示他们中永和那边的情况。高木涉急促地说:“汇报上来还没找的地方,有最下层负责储存食物的冰库和暗舱、宾客的房间,然后是顶层一直没有开放的表演会客厅。”目暮十三头痛地道:“那个该死的混蛋,刻意搞出炸弹来拖延时间, 这怎么来得及处理!”“他们到底是怎么把炸弹带上来的!”咣得推门进来的佐藤美和子满脸冷肃,“还是说, 我们警方内部有内鬼?”这个猜测说出口,让室内所有人都静了一瞬。松田阵平灌了口水, 随意地擦了擦嘴角就想往外走, 但余光瞥到目暮十三手中的名单时, 注意到了上面圈起来的名字。“先不提这个可能性。”目暮十三皱了皱眉, 下意识将名单往旁边的人手中一塞,“佐藤,你冷静一点。”佐藤美和子深呼吸,她没告诉别人,今天江户川柯南偷偷摸摸拽住落单的她,旁敲侧击问了好久,他们团队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现在想想,该不会是那个小侦探又发现了什么信息吧?“柯南在哪里?”她开门见山地问,“我刚刚去舞厅找,没有看到人。”“还有松江哥哥和小哀!”她背后,属于孩子们的声音响起。众人回过头,发现佐藤美和子身后还跟着少年侦探团们。圆谷光彦满脸紧张,他捏着手中的侦探徽章:“我们不管怎么联系,都没有收到回应!”“这个青村大志是怎么回事?”松田阵平看着名单上被圈起来的眼熟名字,“他不是调酒师吗?现在不集中在舞厅,去哪里了?”“调酒师!”吉田步美的声音拔高,“是不是一个胖胖的大叔!当时我们发现炸弹的时候,他也在旁边!还说要帮忙一起找炸弹!”“等,等下……”在一旁的高木涉弱弱地说,“你们是在说柯南君吗?我刚才有碰到。”“什么?!”众人齐齐看向他。高木涉咽了咽口水,他说:“就在大约十分钟前,我碰到了他,柯南君见面就抓住我问,中永和议员现在怎么样,我告诉他议员失踪了,他脸色很差地说了声‘不好!’跑走了。”“那松江珣也和青村大志呢?!”松田阵平此刻的表情也变了,他厉声问,“你看见他们两个了吗?”高木涉摇摇头,就这时,阴沉着脸的萩原研二也推门迅速走了进来。他看着满屋子的人怔了一下,旋即直接开口说正事:“放在最底层暗舱的救生艇和游艇全部不见了。”“在控制游艇弹出的按钮旁,我找到了爆破的痕迹,有人在阻止我们离开这艘船!”松田阵平瞳孔一缩,他下意识捏着名单想要冲出去,却被目暮十三叫住。“松田!你跟萩原是议员点名要近身保护他的,你们两个现在快去配合搜房间以及顶层!”他顿了顿,“不要意气用事,不然……”他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一旦中永和出什么事,最先问责的就是近身保卫的警员。而现在,游艇全不见了,出海搜查的时间根本不够,他们必须把船上的先找完,起码干出点真事。松田阵平站在原地,双手攥紧。他知道,现在信息太少了。松江时雨他们究竟在哪,还在不在船上都是未知的,出去像个无头苍蝇那般乱找,才是不理智的行为。而如果中永和议员出事……波及的是整个警视厅。他可以意气用事,无所谓降职,但不能带着同事们一起。但是——他绝对,绝对不会放弃松江时雨的!卷发警察眼中仿佛升腾起了熊熊怒火,他与萩原研二对视一眼,直接甩门离开。“光彦,你的侦探徽章能借我一下吗?”萩原研二俯身,在圆谷光彦面前摊开手。“可……”圆谷光彦想说,吉田步美和小岛元太的侦探徽章都没电了,只有他的可以用,但看着萩原研二严肃的表情,他还是交了出去。“萩原警官,你们一定要把松江哥哥和柯南他们找回来啊。”“一定!”萩原研二嘴中吐出这个词,便头也不回地跟松田阵平一起离开。******夜风猎猎,深夜的大海全无白日里的敞亮温和,汹涌的浪潮拍打在船壁上,像是张牙舞爪的凶兽,时时刻刻虎视眈眈着船上的人。江户川柯南满头冷汗,他捂着腹部,手肘撑着地面,艰难地想要坐起来,更想去够掉在不远处的侦探徽章。在他面前,两道黑影正在激烈地搏斗。松江时雨此刻已经收敛了平日里的温和淡然,一种肃杀的血腥气势萦绕在他周身,像是尘封已久出鞘的利刃。江户川柯南轻而易举地从他格斗的技巧中,看出了警用训练的痕迹,干脆果断,却更多是控制,而非致死的手段。如果放在平时,想要掀翻随便哪个不法之徒都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偏偏在这——在被偷袭的情况,在对方持刀往要害点攻击的情况,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了。又是一个回合,金发青年猛地一个后撤步,背靠在了栏杆上,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眼睛眯起,本就松松扎起的头发此刻又散了下来,凌乱地贴在脖子上、脸颊上,银链眼镜顺着他剧烈的动作摇晃着,试图提供一些无用的清晰度。“何必反抗呢。”在他对面的男人低低笑出声,带着疯狂的意味,“乖乖束手就擒不好吗?那样我指不定还会考虑放过旁边的小孩。”松江时雨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伸出手,用指腹抹去了脸颊上溅到的血迹。他的左臂肩膀处被匕首划开了一道口子,虽然不深,但鲜血却依旧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江户川柯南装作无力瘫软的样子,手中紧紧攥住了侦探徽章,被猛砸出去的道具到底能发挥多少的作用,此刻他已经无暇顾及。他盯着松江时雨手臂上的伤口,呼吸急促了几分。十分钟前,试图找警察通知炸弹的事情的江户川柯南,碰到了行色匆匆的高木涉,并从后者那得知了中永和已经失踪的情报。他听到后立马就去找了松江时雨,两人在交谈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也在找人的青村大志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提出底下游艇有被动过的情况。江户川柯南想到自己拿侦探徽章时听到的落水声,立马就去找了临近的警员,但为炸弹焦头烂额的警察,根本无暇再去顾及辽阔的海域。后面发生的事情简直太顺理成章了。以为组织目标放在中永和身上的几人,在商议后毫不犹豫选择救人为主,选择去无人的女神号上一探究竟。然而,在刚踏上甲板的时候,走在最后的青村大志却从怀里抽出了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向了江户川柯南的后背。如果不是松江时雨反应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他,江户川柯南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活着。松江时雨手臂上的伤口也是那时造成的。但是青村大志到底为什么要对他们动手?!他又是谁?江户川柯南咬着下唇,脑筋火速转动。……“船上的炸弹是你放的?中永和议员在哪?”松江时雨冷冷地看着青村大志,毫无理会他的威胁。“现在还关心别人的安危?”青村大志怔愣了一下,旋即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愧是松江警官,你这么圣人的性格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不,不对,你现在比以前弱太多了,连警察都当不了了。”松江时雨的眉头紧紧皱起,他低咳了几声:“你认识我?”青村大志咧着嘴:“要猜猜看吗?如果猜到我是谁,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中永和的位置。”他的得意洋洋还没维系超过一秒——“松江哥哥!他是丸森康介!”江户川柯南的稚嫩的童音猛地拔高,噼里啪啦地说出真相:“那个前段时间越狱的逃犯!”青村大志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目光落到这个看着年幼,却格外有主见的男孩身上:“你怎么知道的?”必须拖延时间等待救援!江户川柯南攥紧了已经联通的侦探徽章,定下神来开始说自己的推理。丸森康介……无人注意,在旁边,面色逐渐泛白的青年紧紧握住了栏杆。**“丸森康介,你很聪明,在伪装成调酒师上船前做了许多准备,连外貌都率先用爱好让人打消追问。而因为调酒师必须学雕冰,雕冰会造成很多手上的创口,只有调酒师的身份,才能掩盖你手上都是划痕的特点,不是吗?”“哈哈哈,你说的没错,但这跟我的身份有什么关系?”另一边,拿着从圆谷光彦那要来的侦探徽章的萩原研二,动作一顿,低下头看着突然发出声响的徽章。里面江户川柯南紧绷的声音传来,除此外还有其他人的声音。那个青村大志竟然是丸森康介!“糟了。”他下意识喃喃出声,抓住了旁边松田阵平的袖子,“小阵平,教官,我们得去找教官!”丸森康介可是九年前“涉谷爆炸案”的主谋,也是杀死赤羽昴的凶手!上次那个伺机报复的歹徒险些让松江时雨命丧火海,这次怎么又冒出来一个!萩原研二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下意识想转头往下跑,却被松田阵平拽住。“他们在哪?你觉得他们会在哪?”卷发青年此时脸色格外难看,“hagi,游艇……你确定都没有了吗?”这件事情是如此蹊跷,中永和失踪、小型炸弹遍布,如此精心的设计调动了全部警力,结果犯人却单单去找了松江时雨。如果只是想针对松江时雨的话,为什么还会冒风险去绑架中永和呢?松田阵平用力地挠了挠头发,他从觉得这个案子格外有既视感,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快来!爆处组的在不在!”头顶突然传来了不知道谁声嘶力竭的呼声,“找到中永和议员了!这里有炸弹!”两人像是凝固了一般,钉在原地。*****“……你在调酒到一半的过程放下杯子给我递牛奶,在那刻下意识撑直手臂的动作,是因为监狱里的劳改活动养成的习惯吧?更别说知道松江哥哥曾经是警察,且有仇的人,最近新闻上一直在放的,应该就是你!”江户川柯南分析的逻辑清晰且有条理,完美符合一个侦探的推理。他绞尽脑汁把能讲的地方都讲了,却依旧没有听到什么游艇的响动。该死,难道光彦他们还没跟警察谈拢吗!丸森康介猛地笑起来,甚至为江户川柯南的推理鼓掌:“小弟弟,说得真不错,不亏是当侦探的人啊!”“对,你说得都没错,那么我找松江警官的麻烦,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吧?”他突然收敛了笑容,冷冷地道:“你现在乖乖站着,我等下也不会伤你,不然就别怪我把你们一起丢下去喂鲨鱼了!”江户川柯南立马高声道:“你还没有说中永和议员在哪里!还有,为什么要把我们骗上女神号?!”小侦探死死咬着唇,努力拖延时间,他刚才想帮忙,却被丸森康介踹了一脚,现在才勉强缓过来,错过了发射足球的机会。虽然麻|醉|针可以试一试,但海上风大,根本没办法瞄准动态的人……如果松江哥哥能再控制丸森康介一段时间——江户川柯南下意识望向松江时雨,顿时脸色一变。只见青年垂着头,金发遮住了他的大半表情,原本毫无血色的唇被死死咬住,竟渗出了一抹红色。他看上去难受极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栏杆上,全身止不住地发颤。——松江时雨怎么了?江户川柯南猛地想起刚才对方在船上跟他说的话——他快想起来了。丸森康介难道就是组织的人?他们就是刻意在针对松江时雨的弱点?他快想起什么了?——华生。小侦探的心瞬息间沉了下去。他才反应过来,“涉谷爆炸案”他在资料上查到过,死在那段黑暗时光的警察……就有松江时雨的搭档!***系统:“宿主……如果你一个攻略游戏,死活打不过去会怎么样?”松江时雨:“我会换一个。”系统:“如果里面有你很爱很爱的本命NPC呢?”松江时雨:“我会把游戏买下来,然后找攻略。”系统:“??你正经一点啊喂!”松江时雨很郁闷:“很正经啊,我想不到我爱别人死去活来的样子,不找手段还能干啥?总不能强取豪夺改数据吧?”系统沉默了。它看着松江时雨在论坛自带的聊天输入框,迅速记录着他接下来要表演的剧本,突然很想把赤羽昴就是他本人玩的游戏主角的事情告诉他。系统:“这样真的能把朗姆引出来吗?”松江时雨:“放心,他现在绝对在看着,只不过还在等——等我的底牌和弱点彻底暴露。”能在这个“OOC就死”的怨种游戏,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设通一关的玩家,演技和逻辑推理自然不会差。松江时雨抽空回应了一下焦虑的系统,在心底轻笑一声:“我最喜欢在反派面前演戏了。”更何况,一箭双雕不是吗?玩家心想着,这次把“记忆”全部恢复,还抓到朗姆,想必学生们应该就不会对他过度紧张了。那么之后的行动更加方便,离他结束游戏的时间自然加速了。不亏,血赚。*****剧痛,眩晕,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惧。背后海水拍打船舷的声音,一下一下,就像是爆炸在耳边传来,震耳欲聋,不知是炽热还是冰冷的风打在后背,像是要把他彻底碾碎一般。天旋地转。有时候,想要戳破那层本就不坚硬的记忆外壳,只需要一句话,又或者说——一个人。面前的男人肆无忌惮地扯开易容,露出了那张令人永生难忘的刀疤脸,他笑着,嘲笑他怎么现在还活着。“中永和我可没动他。”丸森康介说着,“我只是想送亲爱的松江警官跟他的搭档团聚罢了,其他的事情,我可没关注。”“让我坐那么多年牢,总得偿还什么吧?”松江时雨死死地攥着栏杆,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头脑中的晕眩却越来越明显,仿佛整艘船都颠覆过来,想要把他丢进深海里。他好像看见了。看见了这些日子不断在他面前被人提起的、只有他想要逃避的“搭档”。那个影子,一点一点地朝他走来,露出了一张熟悉且陌生的面孔。赤羽昴平日里可以充当冰山制冷的脏兮兮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意。跟萩原研二吊儿郎当或者刻意撒娇的笑容不同,是一种藏在冰层下汩汩流水的内敛的笑,带着克制。“真拿你没办法。”他说,“那就都不走好了。”不走……哪里去?松江时雨止不住颤抖,他想伸出手去抓面前这个人,最终却只是堪堪扶住了剧痛的大脑。连一声代表疼痛的呻|吟都发不出来。他好像看到了冒着火光的高楼,赤羽昴提着厚重的工具箱紧紧跟着他。不管是坍塌掉下来的石块还是周围吞吐的火焰,都无法阻止他们默契的行动,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隔在不同的位置,铩羽而归。唯有面对死亡的时候,他们隔在了永远无法相见的两端。眼前倏忽变化。他睁着眼,却只看到了满目的黑色,湿漉漉黏糊糊,泛着腥味的**自他身旁滴落,落在脖颈手臂上,像是炸弹的倒计时。“……我经常在想,我到底是否真的了解你。”那个声音低弱沙哑,“但好像,也就我了解你,你的性格——”“所以……哪怕我不在,你也能好好活下来的吧?”松江时雨想要发出声音喊他,却感觉嗓子像是被锁住了一样,干涩得无法吐出一个单词。只能眼睁睁地听着呼吸声愈发低微,最后留下大片的空白。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上一秒还说不走的家伙,下一秒就走了,冷淡清爽的面孔和满是鲜血的尸体来回切换,唯一不变的是站在原地的他。他们确实合拍,知道对方的想法,寻死觅活是不存在的——活下来的终究会好好活着。哪怕是当睚眦必报的恶犬,为了复仇活着。仇人什么的,自然要一个一个收,不管多久。松江时雨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犹如加了几百层马赛克的场面晃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在接近他。他下意识舒缓了紧握着栏杆的手,感觉有些温热的**顺着袖管流到指尖。——“松江哥哥!”终于听见了江户川柯南的喊声和紧随其后的碰撞声。“嘭!”什么东西带着响亮的破空声直直冲到他的面前,那个色块猛地一个停顿,像是翻了个筋斗似的撞到旁边一边。松江时雨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他笑着拔出了一直藏在腰间的手|枪,果断狠厉地扣下了扳机。“砰!”“砰砰砰!”一连四枪下去,没有丝毫犹豫。那个大色块像是被消除了一般,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自下而上逐渐被黑色涂抹,涂抹——抹至全黑。青年用染血的手轻巧地将垂下来的发丝拨到脑后,在不经意间轻巧地敲了两下镜框。“柯南。”松江时雨脸颊上还沾着血,那双钴蓝色的眼眸眯起,他带着笑意转过头,用柔和轻飘的语气询问小侦探,“他死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