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不对劲, 非常非常不对劲。这是松江时雨从短短的时间里观察出来的情况。他这个心思多得跟蚂蚁洞似的学生,能被他几句话气得开空枪,说明整个人距离爆炸已经不远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 已经被米花町谜语人玩坏了的松江时雨完全不清楚。只是靠小动物般的直觉感知到,他要是问出口, 安室透指不定能把自己给活活气闭过气去。简直太难了!先不说玩家还惦记着自己的社死,光他现在的人设, 也不允许他抱着安室透的大腿直接哭“这都是垃圾游戏的错”!所以,松江时雨思考了半晌, 选择了躺平承认。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承认后,安室透也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反而看着更想生吃个人。他布吉岛怎么办啊!松江时雨:无糖全麦面包尖叫.jpg系统:“琴酒开直升机来了,上吗?”松江时雨简直热泪盈眶:“上上上!”他现在宁可面对琴酒, 也不想安室透生气。松江时雨反手将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推进门里,啪叽一下关上门,顺便思考为什么明明只是抓个朗姆, 却变成了现在前有狼后有虎的操蛋结局。至于面对琴酒,松江时雨其实不是很担心。他现在外表看着菜得要死, 但在钻了游戏空子以后,体能强了好几倍, 打不过跑总归是没问题的。更重要的应该是帮安室透捂住“波本”的马甲,免得让快气哭的金毛真的哭出来。又传来了几声枪响,松江时雨在系统更快的数据辅助下躲过子弹, 他抵着门免得安室透等人冲出来, 看着琴酒从绳梯上速降。玩家敲了敲镜框。与他动作近乎是同步的, 一枚子弹自胜利号射出。即将平稳落地的银发杀手倏忽松开手, 在甲板上猛地滚了两圈,他阴冷的目光短促地看向对面的渡轮,下一刻便落到了松江时雨身上。看来烟花的干扰太大了,赤井秀一那么BUG的狙击技术想一串二也有点难度。松江时雨眨了眨眼睛,藏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刚才从地上顺来的朗姆的枪。然后用枪,抵住了琴酒的腰腹。胜利号上的烟花仍旧在绽放,将漆黑的天空照得耀如白昼,潜藏在暗处的狙击手无法再次扣上扳机,只能看着倍镜中的两人逐渐重合。琴酒的枪抵在了松江时雨的脖颈处,两人的长发拢在一起。青年的脸被迫仰起,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湿润的钴蓝色眼睛在茫然和清醒间挣扎。最终,扯出个浅浅的、恶意的笑,用口型无声地说:“要比一比谁的枪更快吗?”琴酒俯身,冰冷的绿眸盯着这个看似脆弱却格外危险的青年。能感受到对方凌乱短促的呼吸。他开口,说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两年前,船上的信号不是你屏蔽的。”“还小看我的技术?”松江时雨的声音沙哑虚弱,带着嘲讽的意味,“你没死在那船上倒是可惜。”他必须承认下来,不能让琴酒回去把矛头对准波本。琴酒的绿眸一点点暗了下去。伏特加这些天锲而不舍提供的翻案,在正主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叛徒……词语在舌尖绕了一圈。“给你两个选择。”琴酒冷冷道,“跟我走,或者被我打死带走。”他没想到松江时雨竟然躲过了所有他用于限制行动的子弹。琴酒真的很想一枪崩了松江时雨,了结过去的宿怨。但偏偏刚刚又临时接到了那位先生的通知,让他把松江时雨活着带回去。第一次没搞死他,组织损失了大片卧底警界的精英卧底。第二次没搞死他,尤尔、贝尔摩德,包括他,集体受罚。第三次没搞死他,连朗姆都折进去了。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场豪赌,吸引着无数亡命之徒靠近,一次又一次地坚信会翻盘,却将筹码全都输出去。这次——押注的轮到那位先生和他了。“我以为你会直接开枪。”松江时雨眯着眼,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看上去我似乎又有价值了。”“我不介意把你藏在门后面的那几只老鼠率先清除。”琴酒冷漠地道,“有朗姆那个废物做底,你确实有价值。”“……那你先把枪挪开。”青年轻咳了一声,语调带着顺从的意味。松江时雨没想到这场危机竟然这么好消解——琴酒压根就没打算对他动手。系统:“应该是你给朗姆的挑衅短信被他回传了,BOSS指不定在想怎么研究你长生不老。”松江时雨:“所以能研究出来吗?”系统:“你见过数据变老吗?玩家身体是特殊建模,现在的科技不可能查出来。”松江时雨“哦”了一下:“所以……你其实还是个宝宝?”系统不可置信:“你现在竟然有心思想这个?!”琴酒都不打了紧张什么?玩家顺杆子爬的能力极强,现在真的一点不慌。不过松江时雨并不打算跟琴酒去组织当小白鼠,最好的法子是将琴酒暴露在赤井秀一的射程内,他趁机跑路。至于安室透,松江时雨不觉得他会傻站在门后面给琴酒逮。银发杀手在短暂沉默后,将枪从脖颈处挪开,反手礼尚往来抵在了松江时雨的腰上。痒痒肉!松江时雨顿时一个哆嗦,整个人撞在了门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琴酒的棺材脸,忍不住又戳了戳——这家伙竟然完全没感觉!“不要搞小动作。”腰间的触感明显,琴酒皱着眉,无视松江时雨刻意想吸引他的动作。他的目光望向松江时雨身后的门——里面似乎还有别的动静。如果在暗处放冷枪的是赤井秀一,那么还会有谁跟松江时雨一起潜伏在这对付朗姆?琴酒空余的另一只手,穿过松江时雨的发丝,按在了门上。******安室透和江户川柯南确实没走,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垂着头,死死地握着扶手。他怀里的枪滚烫炽热,里面的子弹还余下两枚,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更别说,他现在戴着易容,琴酒不可能认出来。“安室先生。”小侦探将手表的白光手电打开,用口型跟他交流,“外面……是琴酒?”安室透握着枪,深呼吸几次后才堪堪点头。门被松江时雨堵住了,他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撞出去,但就这么离开,安室透根本做不到。唯一头疼的就是,江户川柯南不愿意独自先走。江户川柯南:“他说的两年前是什么意思?松江哥哥他到底有什么身份?”安室透垂下眼,目光落在自己握着枪的手上。“我不知道。”他同样用气音说,“他……”手心里仿佛还能感受到,最后划过松江时雨手指的冰冷的触感。在察觉到危险后,毫不犹豫地将他和江户川柯南护在身后,一如既往地独自面对,松江时雨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但松江时雨又有一些陌生。两年前的渡轮……就是他设计用于嫁祸A并且坑杀围捕琴酒等人的场所。“看我干嘛。”记忆里暴躁的黑客挡着脸,不耐烦地说,“先说好上船后没事别烦我,我要看风景晒太阳。”那时的安室透对此非常满意,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布局,A越安分,他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还小看我的技术?你没死在那船上倒是可惜。”门外的松江时雨用有些熟悉的辛辣语调嘲讽着琴酒。现在的安室透却对此非常茫然。骤然爆发的情绪冷却后,便剩下逐渐开始凝固的灰烬,堵在神经里,让他的思考都变得凝滞。但同样,留下的还有冰冷的理性。松江时雨是A,是两年前被他设计险些死在船上的组织黑客。两年后,他重新复出,拖着病入膏肓的身体,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组织通报暴露苏格兰威士忌是公安卧底,能拿到那层情报的只有A,那时两人争吵,A说他会报复。而两年后,松江时雨向所有知情人要求,隐瞒他关于这个身份的任何信息。——“不要告诉安室透。”这是放低了姿态的恳求。——“我是A,不是卧底。”这是伪装被撕开后,露出死寂一般的平静。他并不打算辩解了,也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安室透的手无力地下垂,在极度的混乱中,他艰难地找到了答案。被组织控制逼死了hiro,又机缘巧合被他逼得濒临死亡,松江时雨最后选择的……就是逃避吗?将一切都隐瞒,以这样拙劣的方式,试图避开以“降谷零”为中心的情绪漩涡。他不想面对昔日学生仇视的目光,也不希望学生对那次站在立场上完全正确的误伤感到愧疚。却不知道一个谎言的诞生,要更多的谎言隐瞒,而这天底下,没有“侦探”找不到的真相。江户川柯南仰着头,用清晰的口型跟他说:“安室先生,我还是想相信松江哥哥。”安室透望着他。“他肯定是有原因的。”旁观了一切的小侦探眼中带着痛楚,“我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很差很差……我以为他又要崩溃陷入之前的那种木僵状态了。”“所以,他现在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可以的话,请哄哄他吧。”江户川柯南眼巴巴地抬头,“安室先生,你刚才看起来真的很可怕。”口型尚未做完,似乎有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了小侦探的脸上。所以他刚才所说的那些,松江时雨听来,会怎么想?要知道在两年前,那个答应上船,从不辩解,主动迎上枪口的A……已经不想活了。安室透僵在原地,他弯着腰,用手死死抵住自己的额头,颤抖的力道险些将唇角咬破。他想撞开那扇门,让自己跟琴酒对上,却无奈地发现,已经被某人护得密不透风了。安室透知道为什么松江时雨会刻意靠在门上,因为向外开的门,只要他站在那,里面的任何人都不会受到伤害。波本亦是如此。“他是……是最好的。”他无声地说。区别是……有个三流侦探,在不合时宜的场合,头脑发热,将真相连皮带骨地揭露出来。让本就没有求生欲的飞鸟,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块停留的地方。**漆黑的海面,汹涌的浪仿佛能将任何落入其中的东西吞噬,光明鲜亮的胜利号上还燃放着烟花,属于警察的直升机盘旋在四周,却有警惕地不敢对另一架武装直升飞机动手,只能一次一次地发送驱逐雷达。诸伏景光将快艇的速度开到了最大的档,前倾着用尽全身力气往渡轮那边冲去。就在刚才,他强硬地吼了负责对接他的上司,无视对方还想慢悠悠打官腔递报告的流程操作,直接“通知”了他们。“我会把身份告诉降谷零,你们可以让他不要相信我,可以隔离我们,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但是我就要‘诸伏景光活着’的信息告诉降谷零!”诸伏景光说完便挂了上司,在紧急查了资料后,立马调出“降谷零”和“波本”以及“安室透”的三个电话,轮着发短信打电话,却没有一个接通。再打给松江时雨,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仿佛心脏都被揪紧。诸伏景光咬紧牙关,急速冲刺的快艇险些被一个浪掀翻。他艰难地稳住了快艇,浑身却已经被打了个湿透。“我受够了!”有着蓝灰色凤眼的男人对着大海低吼,“我真的受够了!”“要是他们真的出事……组织!”他大口喘息着,“都给我死。”无光的女神号近在咫尺,诸伏景光已经看到了在上空盘旋的,属于组织的直升机。他甚至来不及抹一把脸上溅上的水,油门被拉到最满——“轰!”一簇火光自水底向上蔓延,在触及女神号底座时,像是刀锋撕裂纸张一般,直直将整艘船拆下了半截。紧接着,便是更加剧烈的声光,一时间亮过了另一艘遥遥相隔着的胜利号上空的烟花。诸伏景光即将露出的笑容倏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