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丸莲耶所在的基地, 就像是蚁穴的中心,无数弯曲曲折的暗道沿着四面八方射去,出口藏在各种地方。他苦心算好了自己的所有后路, 甚至妄想着到美国东山再起, 却殊不知命运早已被注定。这个世界不存在永生之人。松江时雨站在暗道门口将自己打理好,有些失温的手指从发间顺过,是一种隔了层屏障触摸的酥麻感。他眨了眨眼睛, 阳光下的论坛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连上面的字都糊成一团, 像是跃动的符号。这次钻空子的时间和耗费的精力远比在女神号的那次多, 但从精神方面比较,他反倒是现在更放松。【真的可以回去……我在这个世界待了多久来着?】玩家不由得失笑,他早被这个世界混乱的时间线同化, 习惯动辄一周三秋天天过节的感觉。“也挺谢谢你们给我留了点后路,没有把‘松江时雨’全部的经历都补齐。”他自语着,“不然就太真实了啊。”当一个身份有了过去、现在和未来,他就成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系统变得很安静, 它半天才蹦出句话:“狗宿主, 你还不打算走吗?”“怎么?你着急啊?”“我在说你啊!”松江时雨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顺着空**无人的小径往外走。想找个无人的地方看樱花, 得往山上走, 而要过去的话, 还是要穿过山脚下的一条古街。那并不算是景区的范畴,碰到熟人的概率极小。或许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直接撕卡, 但玩家想了想, 还是打算给“松江时雨”一个正式点的结局。【教官】卡没有看成樱花, 【黑客】卡也没看成, 现在第三周目——【记者】连个相机都没准备。好惨哦——(内种语气)“这不是快了嘛,上去瞅一眼就撤。”“……真不告别吗?”系统有些迷茫,在它看来,松江时雨不可能这么平静才对。他的这个宿主,平日里会因为一些小事哭唧唧,却在真正大事到来时,流不出一滴泪。系统被这矛盾且捉摸不透的态度整得逻辑混乱,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类。要知道这次登出,上来的时候就不一定是这张身份卡了。松江时雨脚步顿了顿,严肃地道:“那你觉得我还有开溜的机会吗?”系统:“!”这个问题可太真实了。玩家慢悠悠地将“主系统曾经给他选择登出的机会,但拒绝后只剩下撕卡退出这一条道路”的事情说了一遍。系统听完暴跳如雷:“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都不跟我说!啊!”“这个不是重点。”松江时雨直接转移话题道:“现在他们的关注点都在组织身上,我还有机会,要是事后——”系统接话:“精神病院铁窗泪?”松江时雨被哽住:“这跨度也没那么大吧!”不过这还真是实话,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是等之后,要么他死在那些人面前,把他们给创到精神病院,要么就是他自杀未遂真的进精神病院。那画面太美,他还是一个人默默开溜吧!玩家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到一只孤零零的飞鸟掠过树梢。他步伐定了定,发现四周竟然没有传来其他的鸟叫声,也没有看到其他鸟的身影。就仿若它拥有了这一整片天空,却依旧只能让翅膀扇动寂寞,享受孤独。***松江时雨的决定,除了一直默默陪伴的系统外,暂时无人知晓。当所有的房间都被公安暴力冲开,节节败退的组织成员放弃抵抗时,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在昏暗的同道中进行。松田阵平在此刻接到了降谷零的电话,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正在奔跑中的男人喘着粗气,发出的声音粗哑艰涩:“零!”“松田,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见到教官了没?”降谷零的背景声中一片嘈杂,似乎还能听见有一个孩子尖锐的哭喊声。松田阵平放缓脚步,干咽了一下喉咙:“暂时没有,不过从定位坐标来看,应该不远了。”“一直在移动?”“对,还有组织的BOSS暂时也没找到。”假如乌丸莲耶舍弃不下实验,挟持着松江时雨一并离开,那么这个坐标,便成了他们最关键的节点。降谷零显然也这么想的,他严肃道:“他们可能待在一起!你要注意安全!”“我明白的。”松田阵平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已经让其他人往通道的出口赶,他不可能逃出去。”为了活着能做出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情,松田阵平可不相信乌丸莲耶会在最后为了所谓的尊严放弃生命。有多少人为了活下去愿意做出无法想象的事情?但也有一些人,轻飘飘地就可以放弃自己的性命。用力摇摇头,将不好的念头打消,松田阵平问降谷零:“你呢?什么时候过来?”照理说,作为最后的防线和指挥,降谷零早该到基地与他汇合了。“人群中有组织的人浑水摸鱼,他们劫持了孩子试图搅乱局面!”降谷零咬牙切齿地道。事发在前,他根本没办法放弃无辜群众!松江……降谷零心急如焚,但望着混乱的现场,和那个一直盯着他的歹徒,他只能攥紧了拳。“我尽快处理完赶过去,教官交给你——拜托了!”同伴的声音郑重极了,像是将所有的筹码都压在了他身上。心脏因为剧烈运动抽痛着,连耳后根都有些发疼,屏幕上的光点逐渐靠近,依稀能听清前方跑动的声音。松田阵平握紧手中的枪,定声道:“交给我吧!”*****“兰,交给你选好了,走左边还是走右边,还是回去?”坐在凉亭里休息,铃木园子望着前方两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的分叉路,皱了皱鼻子:“总觉得这个景区明明没有开发完全嘛,却被外面吹得那么厉害。”毛利兰摸了摸下巴,低头看了一眼在一旁紧张兮兮的江户川柯南。“回去——”小侦探的表情瞬间一亮。“才不要呢。”毛利兰笑眯眯地说出后半句话,看着江户川柯南瞬间萎掉的表情。啊啊,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小时候的新一那么可爱?还是说,当柯南后可爱加倍了?她蹲下身,揉了揉自家小男朋友的脑袋,一边跟园子说:“但是也不想太深入哦,不然到时候回去的话,还要走双倍的路。”铃木园子后知后觉:“是这个道理诶!那我们就在这再坐一会?”毛利兰点点头:“你再坐一下吧,我跟柯南有些话要说。”铃木园子愣了一下,用新奇的目光在两人间打转,最后挤眉弄眼道:“哦哦哦,兰你去吧!要是这个小鬼敢欺负你,就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不准心软!”“园子——”‘呵呵,天天就知道调侃我。’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露出死鱼眼。两人走到凉亭旁边的灌木丛,毛利兰蹲下身,严肃地望着江户川柯南的眼睛:“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吧?刚刚安室先生也在——是不是跟‘他们’有关?”他们是在路上碰到的,周围一直都处于有人的状态,两人便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毛利兰一边观察着江户川柯南的反应,一边朝偏僻的地方走,除了暗搓搓的小报复,就是为了探究个真相。江户川柯南叹了口气:“我没想到你们俩会在这里,确实跟‘他们’有关……”看着毛利兰瞬间犀利的眼神,江户川柯南连忙摆手:“不过这次我可没怎么参与!”他简单将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没有涉及具体的公安计划,因为那些都有保密协议,哪怕现在没有人,但听到总是会多些麻烦。毛利兰恍然,她咬了咬下唇:“松江先生……”毛利兰跟松江时雨并没有多熟悉,对他更多的印象是在波洛咖啡厅工作,笑容超级有感染力但是经常迷迷糊糊生病的服务生。不管是从榎本梓还是江户川柯南的态度来看,那都是个很可爱很温暖的存在。此刻听江户川柯南说起,她才知道,原来松江时雨竟然也在从事这么高危的活动,并且还是主要执行者。【松江先生,简直像是超人一样呀。】“总之,我想早些知道结果。”江户川柯南轻声道,他的表情平静,有着超越外表年龄的成熟和坚定。“我其实并不后悔跟那个组织接触。如果不是组织,我不会知道世上还有黑暗到这种程度的犯罪,里面有那么多无奈且悲惨的人和事,有那么多无名英雄在负重前行——”“我不能像过去的‘工藤新一’那样当一个平凡普通的侦探,每天为破几个案子而洋洋自得着。”他将手放到胸口,望着毛利兰柔和的蓝眸:“我可以做得更好,拯救更多的人。”松江时雨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包容和信任,赤井秀一和安室透会采纳他的建议,他被保护着见证黑暗,也即将接过一份象征着光明的责任。“现在,一切都要结束了。”毛利兰顺着江户川柯南望过去的方向看,阳光下,只能郁郁葱葱的安静的山顶。“今天下午放晴了。”她眉眼弯弯地从后背揽住年幼版青梅竹马,“是很好运的日子哦。”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反扣住毛利兰的手,十指交错。突然毛利兰侧了侧头,有些疑惑地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跑动的声音?”“嗯?”江户川柯南回过头看她。毛利兰直起腰,皱着眉朝声源走去。没怎么被人工修建的杂草挡住了凹凸不平的地面,她不小心绊倒了个石块,踉跄一下,手向前撑去,摁在被藤蔓覆盖的山壁上。“兰!”江户川柯南见状连忙去扶她,却听见咔擦一声,一道巨大的缝隙在山壁上裂开,暗门从里面被推动——“咔擦。”头顶的灰尘簌簌落下,毛利兰眯着眼睛,却见里面有个黑影闪出来,直直朝江户川柯南袭去。“柯南!”毛利兰脑海中一片空白,锻炼空手道多年的身体自然行动,顿时一个回旋踢朝黑影的脸部踢去。“嘭!”鞋底与脸颊肉碰撞沉闷声音传来,甚至还没看清外面到底是谁的黑影直接倒飞出去,不知撞击到哪里,发出凌乱嘈杂的声响,似乎还有一声谁的惨叫。暗门彻底被打开,毛利兰连忙将江户川柯南护在身后,她做出格斗的姿势:“你们是什么人?”江户川柯南的手已经放到了足球腰带上,他的目光犀利地望着面前的三人。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慌乱地去扶翻倒在地上的老人,一架轮椅侧摔在一旁,显然是被刚才飞过去的男人撞翻的。“大人,你没事吧,大人!”顶着鞋印的人喊着。“咳咳咳!”虚弱到极致的咳嗽声响起,令人听着就觉得喘不过气。“干,干掉他们!”那个老人被扶起来,望着一大一小的两人,眼中慌乱一闪,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两个男人的手扶到了腰间,一副要掏枪的模样。江户川柯南顿时瞪大了眼睛,但下一刻,他听到毛利兰急促地喊他的名字:“柯南,右边!”江户川柯南心领神会,脚力增强鞋发出短促的亮光,足球腰带瞬息吐出塑胶足球,在毛利兰赤手空拳闪身上前的瞬间,足球朝着右边的黑衣男爆射过去!“轰!”“嘭!”一前一后的声音响起,连山洞都颤了颤,两个才刚刚拔出枪的黑衣男口吐白沫,生死不明地躺在地上。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左右相抵,警惕地看着唯一一个还清醒着、坐在轮椅上的——乌丸莲耶嘴唇颤抖,手指前伸指着江户川柯南,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差一点他就跑出去了!怎么又有怪物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毛利兰已经掏出了电话,严肃地说,“我要报警了!”“兰……”江户川柯南已经反应过来了,他刚拽住毛利兰的下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包围了这个地方,在看到两人的时候又是警惕又是迷茫。毛利兰懵逼地捏着电话。“都不准动!”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通道中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松田阵平握着枪冲到了这块地方,他的脸色涨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就连脚步都是踉跄的。但是,当他看到倒在地上的黑衣男和乌丸莲耶,以及他们面前站着的江户川柯南等人,也忍不住凝固了表情。“咳咳,柯南,毛利小姐?”“松田警官!”两人异口同声地喊。毛利兰的表情惊讶复杂:“他们该不会是……”“没想错,帮大忙了。”松田阵平喘着气,“还好没让这些人跑掉。”他招了招手,外面的公安警察连忙进来,把人给拷上。江户川柯南一把拍在自己额头上,望着那个仿佛已经在昏迷边缘的老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们这是撞上了公安围捕乌丸莲耶的现场吗?不是……兰就随便这么一拍,怎么就这么巧,堵住了乌丸莲耶他们的出口?“那个——”“柯南——”江户川柯南和松田阵平一并开口,两人不约而同怔了怔,前者率先开口:“松田警官,松江哥哥呢?他没有在这边吗?”“你有看到松江……”松田阵平的话说到一半,听到江户川柯南话中的内容后,原本泛着潮红的脸骤然白了下去。“他不在这边?!”松田阵平的嗓子都被他吊高的声音喊劈了,他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上面的两个光点却早已重叠。重叠……在哪?!松田阵平的耳朵嗡嗡作响,他踉跄地后退着,将后背靠在墙壁上,目光迅速且茫然地扫视着整个通道。没有,完全没有那个人的身影!“没有人出来吗?”他颤抖着问江户川柯南,“松江不在这边吗!”毛利兰被他骤然爆发的态度吓了一跳,有些无措:“我们没有看到其他人……”松田阵平像是个发怒的狮子一般,推开了旁边站着的警员,冲到乌丸莲耶面前,直接抓住了他的领子,把他整个人往上抬起:“松江呢?!”乌丸莲耶的脸色绛紫,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怨毒,在看到松田阵平手足无措的模样后反倒多了些恶毒的畅意。“咳咳咳!哪有什么松江!”他含糊地扯着嘴角,“死了,都死了!”“他在哪!”松田阵平前后摇晃着乌丸莲耶,一拳捣在轮椅的扶手上,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定位会显示这里?!”“定位?”乌丸莲耶怔了一下,他目光绕了一圈周围的警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怎么被定位到的。不是因为江户川柯南,而是因为——定位?松江时雨的定位?又是那个家伙?乌丸莲耶脸色变幻,他瞬间想起摔倒在他面前的金发青年。当时他被松江时雨在他面前憋屈求全的态度误导,刻意想给他点颜色看,任凭更换轮椅时他重重摔在地上……老人的目光下斜的动作被松田阵平捕捉到,他将乌丸莲耶甩到椅子上,手在轮椅的踏板位置来回摸着,最终在踏板的背面,手指触到了一个凸起。他哆嗦着将那个小巧不起眼的定位贴纸取下来,在捏碎的瞬间,手机上的光点消失了。松田阵平所有的侥幸,被这枚破碎的贴纸击碎了。“松江……”逃亡的乌丸莲耶在这里,基地里也没有接到任何警员的汇报,一切都好像在正轨上,但偏偏缺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物。松江时雨在哪里?他到底在哪里?!松田阵平的牙齿咯咯作响,他噬人的目光望着乌丸莲耶,把统御了一个犯罪组织的头目都看得后背发凉。那目光仿佛在告诉乌丸莲耶,这个警察在暴怒下真的可能把他杀掉!不能死!他还不能死!只要活着出去,他还有机会联系势力,东山再起。乌丸莲耶脸上密布的皱纹堆在一起,干巴巴地挤出安抚的表情:“那个家伙应该没死,对,他没死!”“他在哪里?”松田阵平攥着拳,一字一顿地道,“人在哪里?”“是琴酒!”乌丸莲耶说着,“应该是琴酒把他带走了!那个家伙早早就跟琴酒串通起来——!”“不可能!”江户川柯南在一旁脱口而出。下一刻,他对上了松田阵平仿佛酝酿着风暴的眼眸。“琴酒……”松田阵平将手中的定位贴纸捏成了粉末,缓缓垂下了头。琴酒,他没打过照面,心中却是无比清楚。黑衣组织的Top killer,格斗水平无人能及,心狠手辣到极致。导致半失明状态下的松江时雨记忆重置、濒临死亡的是他;女神号上掳走松江时雨的也是他。那个男人,就连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都颇为忌惮,甚至在他们提起“松江时雨在组织中怎么样”的事情时,降谷零声音中透露的对琴酒的恨意是那么清晰。如果琴酒会被策反,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大费周折地制定计划。更别说……他们制定的计划,就是欺骗琴酒啊。松田阵平的眼神空洞,耳边滋滋的噪音愈发清晰。利用松江时雨惯常失忆的戏码,伪装成只有组织成员A的记忆的阶段,凭借技术和实验令组织投鼠忌器,同样也在一层一层的演戏下,让琴酒将松江时雨清醒着带入乌丸莲耶的藏身之所……这个计划如今实施得非常完美,也就代表着所谓的骗局,已经彻底被戳穿!发现自己被欺骗,甚至因此导致组织覆灭的琴酒会有多暴怒?松田阵平甚至不敢细想。在一旁的江户川柯南也想明白了整件事情,他的脸色煞白,目光彷徨着抓住了毛利兰的手。“松江先生不会出事的!”毛利兰反握住江户川柯南,目光清澈且坚定,“虽然我不知道琴酒是谁,但这么困难的计划,松江先生都把它实施得那么完美,怎么可能没想到这点呢?”对啊,松江时雨机关算尽,连乌丸莲耶的逃亡都算到了,他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呢?泪水充盈着眼眶,却因为一个可能不肯落下。松田阵平侧头咳了一声,喉咙中泛着血腥味,他站起来,目光漠然地从怀着侥幸的乌丸莲耶头顶滑过。旁边的警察们静悄悄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许多人没有听过松江时雨的名字,但一想到今天这顺利到不可思议的计划,心中就油然神奇敬佩之情。“找,继续去找。”松田阵平冷静地道,“琴酒的踪迹,还有松江……掘地三尺,都要把他们找出来!”“能告诉我们具体是什么特征吗?”有人问。松田阵平凭借着降谷零给出的穿着特征和自己的记忆,比划着松江时雨的形象。事实证明,金发那么明显的特征,众人没看到就是没看到,倒是有个警员有些小心翼翼地说:“关于病号服……我好像有在一个房间看到过。”“唰!”全场的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松田阵平呼吸一滞:“你说。”警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道:“因为那件衣服出现在满是黑衣乱七八糟的休息室中太突兀了……”乱糟糟的,像是早就被洗劫过的房间,地上丢着一件有些破损的浅色病号服,看上去还湿漉漉的沾着血迹,任谁过去都会注意到。他磕磕绊绊的把自己发现的结果说出来,后知后觉发现,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发现。“根据我的观察,衣服上的血迹并不像是外伤造成的喷射状血迹,而是一团团的,分布在袖口和衣领的位置。”他望着松田阵平,目光有些疑惑:“松田警官,松江警官身上应该没什么疾病吧?”哪怕是出勤率极高的警备部,都不会让伤员出重要任务。松田阵平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地立在原地,心中的恐惧再次升到顶点。警员所说的确实是常识,但偏偏,松江时雨永远不在这个范围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也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他。就像是一振没有刀鞘的利刃,早已伤痕累累,却再也没有了休憩的机会,只有不断地出刀,出刀!如果利刃即将折断,甚至无法承受任何冲击,他会停下吗?不会。他只会一个人悄悄的,逃走,逃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掩埋。【“教官的身体情况算是暂时稳定,但新伤叠旧伤,想要恢复到原本那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原本哪样?徒手殴打我们的吗?”“你在开什么玩笑,是一开始松江珣也的状态……”】可偏偏,这个“开始”就已经很糟糕了啊。糟糕到,他们每每看到医院的诊断证明,都忍不住湿润眼眶,哽咽出声的地步。可就是这样,松江时雨还是独断地挡在他们前面,永远维系着作为教官对学生的压制,不给他们任何受伤的机会。就像是在最初,他被松江时雨摁在地上暴揍一顿,后者只是撩撩头发,轻描淡写地说下次依旧会应战,只是你永远别想打过我。他们只打过那一次,也就是说,松江时雨对他的胜率是100%。松田阵平,你什么都打不过松江时雨。输了,全输了。【“我肯定会回来的啊,让那几个家伙别跟我撒娇,一个个的真的很怪,特别是松田,假牙装好了吗?”】【“去奈良的提议是研二说的吗?我没什么意见。”】这些话是降谷零转达的,但此刻在脑海中,都变成了松江时雨的声音。他的金发教官双手抱胸站在他面前,鲜活得不可思议。在那位警员说出准确位置后,松田阵平调头就跑,他死死地咬着下唇,眼泪像是无法堵塞住的涌泉,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挣脱,从脸颊上滑落。因为俯冲的速度过快,体能被榨干到极致,松田阵平猛地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扑到地上,他又撑着墙站起来,继续向前冲去。手机似乎摔掉了,不重要。江户川柯南似乎在喊他,不重要。这具身体像是已经跟灵魂撕裂了,口中的血腥味甚至没有不知哪里心底泛起的苦涩明显,连感受都乏力。只是机械麻木地跑着,跑着……“嘭!”他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头顶的白光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阴影,变得格外浑浊,缺氧的大脑一阵一阵疼痛,松田阵平近乎是跪着磕到地上,前伸的手恰巧抓住了那件格外特殊的病号服。指尖还有着湿漉漉的绵密感,展开后,袖口处团团已经被晕成深色的鲜血格外醒目。像是有谁咳嗽着,在找不到其他可以擦拭的衣服后,皱着眉嫌弃地用袖子临时代替。【是这件吗?是他吗?】【是的。】【松江时雨没有被琴酒抓到,因为没有打斗的迹象。】【松江时雨在这里换掉了身上醒目的病号服,然后,他离开了。】【他刻意避开了在找他的松田阵平,刻意将定位贴纸贴到乌丸莲耶那里。】【他不想被找到。】松田阵平的目光茫然地在病号服上扫过,最终目光落在一旁已经空掉的针管上。针管的尖端依稀还能看到血迹,但里面的东西已经空了。这些……都是什么啊。【松田阵平,松江时雨不想见你。】松田阵平挂在领口处的对讲机传来了同事焦急的呼喊,他下意识以为是人找到了。“松田警官,是有什么发现吗?我们还要继续找吗?”似乎有冰冷的海水倒灌进身体,直直将五感都淹没,只有灵魂艰难地漂浮在茫茫的上空,不知道要抓住什么。还要继续找吗?松田阵平坐在原地,他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冷得在四月天里他都冻到失声。“松田警官!松田警官!你的手机掉在路上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松田阵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脸上的泪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嘴边,在开口时尝到了腥咸。他哭着哭着就笑了。“找……要找……”“他绝对不会死得那么轻易……”“他答应的事情都没有做到……”“我的检讨还在家里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