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我会乖乖的认罪伏法,今天既然在这里等你,我就没有多余的任何念想和打算了”。“你最好是这样想的”。方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旋即看了一眼面前还在咕噜噜沸腾的葱油面,北方做油泼面尤其是以陕西人为最,陕西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好一口面食。油泼面的做法简单。但是想要泼好这一口油,扯出劲道的面条,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了。“四海商会犯下的所有过错,我都能一力承担”。说完这话,冷会长指了指方尘面前的面条;“再不吃就凉了……”。说完,冷会长自己便是低下脑袋,呲溜呲溜的大口吃面。手中还捏着一颗大蒜,接地气十足。旁边的高脚杯和红酒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格格不入,方尘到现在都是未曾搞懂冷会长跟自己吃这顿饭的意义何在。这老东西莫非就是单纯想要请自己尝尝他的手艺?“这个场景你可能不太熟悉,不过这才是我梦开始的地方,对于当年还在国营企业厂子上班打工的我来说”。“那时候的什么四大族,不不不……”。“别说是四大族,就算是八大门,十二大世家,都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而且说起来,那时候的四大族当中,尤为方族鼎盛”。因为什么?不言而喻。方族出了一个枭雄,一个能够改变华夏格局的枭雄,一个原本能够成为第一个为华夏开疆辟土之人的枭雄。一个有着大谋略,大智慧,心思缜密,心狠手辣的男人。方尘抿了抿嘴唇,他知道冷会长说的是谁,当初方族能够鼎盛靠的是谁,除了自己的父亲,还能是何人?梦开始的地方?冷会长好像是被蒜薹辣到了,咕噜噜的端起高脚杯喝了一口廉价十足的红酒,然后挑了两根面条,再度笑着徐徐说道;“你父亲,画九先生”。“当初和我认识之后,吃的第一顿饭,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只不过那时候,做饭的人不是我,是你的父亲”。我父亲还给冷会长做过饭?方尘愣了一下,冷会长好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就连脸上常年阴沉的褶皱都是犹如含苞待放的雏菊般,徐徐绽开,笑眯眯的说道;“我记得那时候一开始,我还把他当成了一个骗子”。呵呵。说完冷会长又是笑了一声,还端起高脚杯和方尘碰了碰,不顾方少爷毫无动静的漠然行径,一个人在哪里大快朵顾。“你想啊,如果有人突然来到了你面前,然后跟你说,不得了,我发现了一个天才啊,那时候你会怎么想?”。我会怎么想?我父亲这么中二?“好在画九先生自己的激动只是一时的,他还是很清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让马儿跑,得先给马儿吃草,能让马儿吃饱,这些,画九先生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呐”。冷会长的眼里闪过一抹回忆的光彩。“他向我证明了自己来自四大族的身份”。“你可能不知道你父亲是怎样的存在,在十年之前,很多国企改革迎来第二春,国有企业私营化,你父亲就是在那时候笼络了自己的第一笔资金”。“那时候,就已经有了现在四海商会的雏形”。方尘清楚一点四海商会的历史,只不过方少爷也从未想过,父亲的发迹是从那个企业寒冬的年代,利用信息差连哄带骗起来的。那时候能够活下来的厂子或者企业,基本上都是通过地方政府的招商引资来签署利息低廉的银行贷款,使用城府的免费拨地,接着再和各大国企合作。依附于中间商的身份。那时候的商人,才叫真正的商人。为商者,所谓不欺不诈不奸不为商。“我知道你们四个其实都不是最早的四海商会元老”。方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条,犹豫了一下,还是夹起筷子尝了尝冷会长的手艺。这一碗葱油面宛如穿越了时光和岁月。方尘好似变成了当初的方画九,他默默吃面的样子。一时间竟是让冷会长都看呆了几分;“小子,你跟你父亲还真是很像……”。方尘手中动作一顿,冷会长也是意识到了语病。“呵呵,不说这个,反正当年啊,你父亲就是靠着一碗葱油油泼面骗我上了他的贼船,别看我啊,我可没有诋毁画九先生的意思”。“只不过当初的画九先生,不仅打的是空头支票,而且也满口谎话,然而即便如此,我居然都被他连哄带骗的选择了加入他的阵营”。“当时我可不知道,后面会有这么多的危险”。方尘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可是你后面不也收获了同等价值的利益?”。“是啊!”。冷会长不顾方尘嘲讽的话语,感慨了一句;“如果没有当初那碗葱油面,可能我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站不到这个位置上”。“可以说,那时候跟今天一样的一幕,同样的一顿饭,就让我的人生,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轨迹,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其中固然有着金钱,名利带给我的享受”。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财富,也是无数人趋之若鹜一生的东西。冷会长没必要在这上面扯犊子,也没有继续围绕着这个话题。“反而是我,不知感恩,孩子,我想对你说一声抱歉……”。抱歉?方尘默默地吃面,嘴角的冷然之意更甚,抱歉?抱歉什么?抱歉没在柳会长出手的时候,在那柳会长把我丢进海里的时候……给我来上一枪?抱歉在我刚在帝都初出茅庐的时候没有重视起来我这个丧家之犬?“不管你信不信,其实这些年,我还真是一直都活在悔恨和懊恼当中,人一旦看到了更大的利益,见过更奢华的世界,就会有欲`望`”。“就像鸟儿,如果一出生就折断他的翅膀,他今生都无法见识天空的广阔,但是一旦鸟妈妈带它翱翔过了一次蓝天”。“这只鸟儿即便是经历再多的磨难,我相信,最终它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加入到鸟群当中,成为天际的一份子”。“亦或者比作井底之蛙,让他光看到世界的局部,他以为这就是世界的全貌,但是让他出去走一走,见识到了更繁华璀璨的世界,我相信……”。“他也会变得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