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 无情的神理

“既然你用了请字。”秦空努力保持着一丝镇静，“那么请问，我是不是可以拒绝？”神理扫描全身的进程终于停止，秦空觉得自己就两条腿没发光了，脚趾牢牢地抓着地，表达着对蓝星的眷恋。“用户要拒绝？”神理的语气有点没想到。秦空好想把它抓出来捶冒烟！就好像他理所当然该跟它去那什么玩意儿星的！梁安歌和孩子们大气不敢出，都被他的手臂勒痛了。担心地转头看着他，“怎么了？空老师？”“爸爸，你怎么了？”秦朗秦弦也一脸担心。秦空稍微镇静了点儿，“你们不要打扰我，就让我抱着你们。”“哦。”三人疑惑又安静地看着他。秦空抱着她们，又开始进入脑海跟神理谈判。“对，我要拒绝。我不跟你走。”“可是神理的任务就是把神级理发师带回天澜帝星。”“你的任务不是传播理发技术吗？”“传播技术是过程，用户学会神理的技术后，就要把用户带回天澜帝星。这是神理被创造出来的目的。”“我就知道你这个APP免费教技术不安好心！原来你要的是我的人！”神理就像第一次一样，又卡住了……秦空主动问：“你为什么要我跟你去那什么星？”“天澜帝星。”神理说，“因为高度文明，导致天澜帝星人四肢退化，不能再灵活地使用双手。于是天澜帝星人都是一样的发型，一样的服装。”秦空笑了，这跟监狱造型差不多吧？很快又愁苦起来，感觉自己逃不过了！“虽然可以把程序输入机器，由机器人来理发。但是机器人缺乏美感，不能根据个体要求和特征，做出合适的发型，只能做出千篇一律的发型。多娜美博士非常痛心，因为美的同化和退化，天澜帝星人会习惯同一种样子，逐渐失去美感、观感，这会导致星球文明的衰落。所以多娜美博士编写了神理，让神理到蓝星寻找合适的人，将这种基于独特美感的，真正的理发技术传承下去。神理的任务是当用户学会后，带用户到天澜帝星，给天澜帝星人理发。”“啊！”“用户除了勤奋，对技术有不懈的追求，还有独特的天赋美感，所以被神理选中。”秦空又开心又伤心，果然自己是有天赋的吧！但是！神选之子，怎么逃脱？不禁又抱紧了安歌和孩子们，大家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发出声音。连猫咪们都依偎过来，静悄悄的。“当用户到天澜帝星后，多娜美博士会发现，用户触类旁通，会做各种各样的衣服。神理找到了最合适的理发师兼裁缝，多娜美博士一定会非常高兴。天澜帝星非常需要用户。”秦空全身都在拒绝，“我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有事业！我不会跟你走！我不想跟你走！”不知道他怎么了，梁安歌也紧紧抱住他。秦朗秦弦摸摸他的手臂。神理不吭声。“你说过你不会影响我的生活！你现在在摧毁我的生活！不行！”秦空完全沉浸在脑海里，跟神理交战。“你如果开始告诉我你除了死要钱自己又不要钱，结果是要带我去给外星人理发，我一开始就不会让你下载的！”秦空气得口不择言，虽然感觉有点伤人，毕竟是陪伴了自己十年的神理！真实地教会了自己技术！可是，他要被带走啊！他这么幸福！为什么要去外星理发？“以蓝星时间计算，天澜帝星人平均寿命两百年。”“那我也不去！我什么也没有！我去那干什么？”“用户可以去天澜帝星组建家庭，认识朋友，开理发店，那里跟蓝星并没有什么不同。”秦空猛摇头，头都快摇掉了，想想他们进化得手都没了……好吧，就算外星人漂亮，十分漂亮！他也不能接受！于是继续说：“你下载的时候只说我没有定价的权利，并没有说我要卖身！你下载前，使用中，从来没告诉我这个结果！就让我承担这样的风险！你天天喊着诚信交易！理发不给钱就炸！你特么诚信吗？事先不告知我，你就是个流氓软件！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去外星的！我就是去了也不会给你们理发的！当然你们可以输入程序，改写我，让我给你们理发，但是那样我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那还是你们要找的有独特美感的理发师吗？”秦空特别有理有节！神理不再回应。难道说服它了？也许它去跟那个什么多娜美博士联系了？秦空好害怕，朝呆呆的安歌和孩子们笑笑。也傍晚了，吃饭时也心神不宁，眼睛不敢稍离安歌和孩子。他们问他怎么了？他却无法回答。晚上哄睡了孩子，吻了他们，秦空上床伸手，“安歌，抱紧我。”梁安歌手脚并用抱紧他。“抱就好好抱，不要乱动。”“哦。”梁安歌抱着他，又看看他，男人也会有如此单纯的要求吗？真的出事了？这都不感兴趣？就老老实实抱紧他，不知道他怎么了，不过以前乔姐说过男人也有那几天。何况空老师本来就不是普通人。胡思乱想一会儿，睡着了。秦空还是不敢睡，看着安歌的脸，生怕自己被神理带走了，抱紧安歌。这破APP！他也检测不到，也不知道它还在不在他脑子里。会不会强行带走他？或者改写他？总之，他要保持清醒！至于要怎么反抗，他还不知道！只能指望这破APP讲道理，有良心！秦空快哭了……APP特么从来就是最不讲道理，最没良心的啊！他是不是太天真了？早晨，秦空实在熬不住，迷糊了一会儿，梦到自己被一片白光扫到了外星。猛地睁眼，看到自己还在**，又看看怀中安歌还在安睡，又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疼！稍微松了一口气，又冲到窗前。看见妈妈正带着孩子们在草坪上喂猫，再看看前面的雁回江和碧绿的水杉，确定他和他全家都还在蓝星，又松了一口气。今天有沙特王子预约了理发，秦空得去理发店。“安歌，朗儿、弦弦，你们跟我去理发店！”“好哎！”两个孩子开心地跳起来，他们最喜欢去爸爸的理发店玩了。梁安歌看看他，这是咋了？还没好吗？秦空又看看妈妈，她现在跟萧老师处得挺好的，和萧老师学古筝，讨论音乐，还和萧老师去旅游，应该也不会寂寞。走过去抱住妈妈。秦芳云惊慌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怎么出门还抱一下？”“抱一下妈妈有什么奇怪的吗？”“你以前不抱妈妈啊！”“那我可真是个混蛋！”秦空又用力抱了一下妈妈，一手一个抱起秦朗秦弦转身向车上走去。梁安歌看他神思恍惚，坐到驾驶座。又担心地看看他，“空老师，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嗯。”秦空望着窗外。梁安歌也不再说话，秦空说：“去听澜阁。”到楼下停了车，秦空说：“你们在楼下等一会儿，我去找陈映说点儿事。”梁安歌满心疑惑，看着他下去了。敲了门，卿城开了门，“爸爸，干爸来了！”陈映从厨房出来，系着围裙搅着鸡蛋，“这么早！我可没准备你的份！”秦空一把抱住他，陈映吓了一跳，把碗举过头顶，眼睛瞪好大。“如果我突然消失了，你和卿总一定要照顾好安歌和孩子们。如果我和安歌或者还有孩子一起消失了，你和卿总一定要把云花云裳做下去，经常去看看我妈。”陈映吓得眼睛都合不上了，连忙轻轻把碗放下来，卿城默契地接过来，继续搅鸡蛋。陈映双手捧着秦空的脸，“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消失？癌症？你不是说你爸爸是喝酒太多，生活习惯不好，才癌的吗？”秦空叹一口气，“如果我消失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照顾好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的。”“还能回来？”陈映彻底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你到底怎么了？”“我要下去了！”秦空没时间跟他细说了，万一外星人不讲道义，知道他放不下安歌和孩子，先把他们带走了呢？打开门就蹿了出去，陈映追出来，电梯门已经关上了。第一次恨电梯来得那么快！陈映又连忙跑回来，打电话给秦空：“你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我说不清楚，你记住我说的话就行了。”“啊？”陈映看着挂掉的手机。下去发现安歌和孩子们还在车里，秦空松了一口气，“去大学城。”梁安歌看他一眼，发动车子。到顶流大学店，顶流刚刚开门，允哥正要进店。秦空下车，跑上阶梯，抱住他。梁安歌坐在车里，这是怎么了？他在告别吗？谢允也惊了一下，放开他，“跟安歌吵架了？”“允哥，把美发学校办下去。”“怎么了？”谢允担心地看着他。秦空笑笑，又抱了他一下，“你真是我的好哥哥！”转身钻进车里。看见安歌和孩子们都在，谢允越发迷惑了。看看安歌，梁安歌也摇摇头。谢允心里七上八下。这是怎么了？朋友很多，也不能一个个告别。看看也正看着他的安歌，秦空转过头，如果给岳父母和大舅哥打电话，可能会吓到他们。而且万一神理讲道理，不带他走呢？十年！培养了他十年！这十年，比起前十年，实在是太幸福了！如果没有神理，他可能不会在凤来街开店，不会遇到安歌。这一切都没有了！他包括大家，总是说是缘分把他们四个人连在一起。认真追溯起来，这个缘分，不就是神理吗？神理的要求过分吗？不过分，只是他不甘心他的幸福只有十年！果然是圆满得老天都嫉妒了吗？他也无法对任何人说，如果神理还在，在他脑子里整点幺蛾子……梁安歌不知道他怎么了，默默开着车。到了店里，带着孩子们去沙发那边。沙特王子满脸激动地站起来。秦空对于沙特王子叽里呱啦的热情没有反应，洗头时，发动力还在。是在等待机会吗？洗完头，秦空浑浑噩噩地拿起剪刀。手一飘，秦空一顿，“神理，你是不是卸载了？”“神理正在卸载……”“你不会带走我吧？”秦空双脚牢牢地钉在地上。“不会。”“啊！”秦空看看那块儿秃头，“你不会连技术也带走了吧？”虽然觉得有点儿无耻，但秦空确实不希望又成为神理评定的手残！“技术已经刻进用户DNA。”“所以你是不带我走，直接卸载了？”“是的。”“那你回去会不会挨打？”秦空担心道，又更正，“我是说会不会被销毁？”“多娜美博士是一个严谨的人，她很重视用户的反馈。她承认我确实有漏洞。所以让神理回去修复。”“你修复好了不会再来带走我吧？”“神理跟用户说过，用户只有三次卸载机会。这是最后一次卸载，神理不会再回来了。”“哦！”秦空松了一口气，“神理你卸载多少了？我怎么看不到进度条？”“神理正在卸载……”秦空默默站立，沙特王子傻笑看着镜子，这伟大的理发师一定是在思考怎么做出最适合他的发型吧？过了一阵，秦空有点儿急了，“神理，你还在吗？”“神理正在卸载……”最后一次卸载看来还挺慢的。秦空有点儿不舍，“你会回来看我吗？像哆啦A梦。”“哆啦A梦是什么？”“你……我们一起给很多小孩子雕刻过哆啦A梦啊！你忘了吗？”“神理提供的只是技术，实践的是用户。”秦空笑了，果然还是自己聪明吧！一会儿又迷糊了，那做发型的时候，到底是自己决定的还是神理决定的？仔细想想，他后来做头发的时候，确实是自己观察顾客，然后就开始做发型。最多也就用用神理的产品，像一开始那些整头出现线条，他跟着剪的事已经很久没有过了。神理好像已经好久没有给他提供过具体的发型模版了！都是他自己发挥！也许是技术提高后，审美也提高了，神理只是个产品库了。秦空默默出神。“神理……”神理没有反应。镜子里，沙特王子大睁着眼睛。秦空拿起剪刀，感觉不到神理，但是拿起剪刀，剪刀已经成为手的一部分。烫染的时候，弹力波、炫染珠都还在。但神理再没有回应。沙特王子叹为观止！做完头，握着秦空的手连连称赞道谢。但是秦空也没空接受他的夸奖，甚至不想给他画图，让唐森退钱。沙特王子看着他，迷惑道：“我哪里做错了么？”人家不远万里来！给的是一百万整体造型！秦空看看他，只好给他画了全身图。接过自己的全身图，沙特王子激动得语无伦次，嘴里冒彩虹。秦空却心不在焉。沙特王子看看沙发上玩游戏的精灵和孩子们，这神级理发师是为了陪家人吧？抱歉地笑笑，说了谢谢，如获至宝地拿着全身图走了。神理再没有回应。开始很害怕，现在很难过，十年！就这么跑了！果然是个无情的APP！连卸载残留都没有吗？也许残留的就是发动力、弹力波、炫染珠和各种手法吧。只是少了个在那儿监督收钱的。想想如果在江城下载的时候，神理明说要带他走，他也许会答应。“还有客人就推到明天。”秦空对唐森说。走过去抱住安歌和孩子们，带着他们出去。两人一手牵一个孩子，牵着手，在雁回江溜达。“空老师，你怎么了？你从昨天到今天，好奇怪啊！”“我……”陈映和谢允突然跑过来，把他扭送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什么病也没有。秦空还主动要求检查脑子。看到健康的体检单，陈映气道：“他好像知道自己是个神经病！”神经科医生严肃地说：“秦老师神经很正常，没事。”秦空笑了。家人朋友都在，真的很好。只是神理不在了。秦空是真的不习惯，就像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缺失了，好像它本是与生俱来。生活渐渐恢复正常，他似乎什么也没有失去。大家也只当他发了一次神经。但无法安放这种缺了一块儿的情绪，秦空决定跟最亲近的人讲讲这个无情却讲理的APP。九月一号，秦朗开学。一家人把秦朗送进幼儿园后，夫妻俩带着女儿回到家里，坐到草地上撸猫晒太阳。“安歌，你知道我以前为什么一定要收钱吗？”梁安歌看着他，“难道不是女儿把你体内分裂的小人合二为一了？”秦空笑了，抱着秦弦，“我告诉你……”梁安歌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亮，“天啊！这是真的吗？”秦空点点头，“你相信吗？”“我相信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秦空笑了，搂过她的肩膀，在她额角亲了一下。梁安歌兴奋地站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天啊！我能告诉别人吗？”秦空笑看着她，摇摇头。“天啊！这个秘密太大了！我保守不住啊！”秦空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比精灵和兔子先生神奇多了！我能告诉陈老师吗？让他下一部电影把这个加进去？他一定会理解你的！”“他一定会告诉卿总的！”“谣言止于卿总。”秦空大笑。梁安歌兴奋不已，“所以，它真的会回来看你吗？像哆啦A梦一样？”秦空笑了，“谁知道呢？”“那它会不会把你抓去外星？”梁安歌跑到他身边抱着他胳膊，“如果它带你去外星，你一定要带我们全家去啊！”秦空看着她，“不然，那天我为什么要抱紧你们，第二天又带着你们去上班呢？”梁安歌看着他，眼神逐渐从感动变遗憾，变向往，“你不应该拒绝啊！它如果答应你带家人，多好啊！我还没去过外星呢！”秦空无语。说得好像谁去过外星似的！真当星际旅行啊？“你还是不要告诉陈映了。”秦空认真道，“他知道后就不会好好拍电影了而会去追寻星空了！等他老得走不动了，再告诉他。”“啊？”梁安歌抓住他的胳膊，“你好残忍！啊！但是让我想想，我要怎么才能忍住这个秘密啊！”秦空看着她，又好笑又可怜，摸摸她的头，“你就当我又给你讲了一个故事。”“嗯，嗯。”梁安歌点点头，还在努力消化着这个大秘密，不由得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一会儿又翻身趴着。秦空笑眯眯地看着她，看来这是打滚也消化不了的啊！真心疼！又可爱！三个哥哥一回来，秦弦坐在草坪上，拍着身边的草地，说：“快过来！我告诉你们一件大事！”谢麟、卿城、秦朗跑过来，围着她坐着。猫咪们也围过来坐着。三个男孩子眼睛越瞪越大，越来越亮。《精灵和兔子先生》第三部电影上映的时候，秦空接受采访。记者问：“你的孩子到处说你是外星人。现在，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了。”秦空笑道：“所有孩子都认为我会魔法，并娶了精灵。而我要告诉他们的是：是的。”他更加受到孩子们的热爱。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秦空的秘密，但是只有梁安歌相信。对了，杜芳洲也坚信不疑并且非常兴奋！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把秦空当人！最痛苦的要数陈映，一见秦空就开始发呆。“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知道你没必要撒谎。那天早上你突然来一番告别和叮嘱，确实很不寻常！如果是我，我愿意抛弃一切去看看的。”秦空看着他，果然这家伙要是有这么一个APP，他一定会兴高采烈开始他的星际旅行吧！“或许你也不知道真假，也许是你体内两个小人打架，然后又和解的一种方式。但我愿意相信是真的。这个世界有很多未解之谜！宇宙无穷无尽，也许人类都是别的生物幻想出来的，我们可能并不存在，只是生活在某个人的脑海里。”秦空觉得陈映分裂了……起身抱了一下这个艺术家。开始这个秘密被自己的女儿传播出去，被谢麟、卿城、秦朗整个班、整个学校知道的时候，梁安歌非常慌张。但结果是她没想到的。秦空揽着她，“你看，谣言止于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