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参来了?”张志国飞快的跑进屋,两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拾参,我跟你说,你三……”“张志国!”张发根一声喝,张志国抖了抖。“你长了两只耳朵是招风的吗?嘴巴闲不住?一天到晚钻女人堆里了?你出门数数,三姑六婆的嘴能有你的快吗?”张志国回嘴,“我就和拾参说,又没到外面囔。”“我抽你。”“不说就不说咯。”张志国冲着拾参眨了两下眼,做口型:晚点告诉你。张志行抓着扑腾的鸡跑去找他娘,“娘,吃**,吃**。”张翠芬看她男人一眼,那黑脸就没眼看,侧身挡住这只鸡,“行,娘杀了炖。”张志行欢呼一声。张志国上去拧他的耳朵,“就知道吃。”张志行盯着那只鸡回嘴,“哥耳朵痛,等鸡炖好了,你的给我吃呀。”张志国呲牙,“你想得美。”张发根坐在拾参对面,摆摆手,“我知道你来求我什么,张狗蛋被抓了个现行,现在事情闹开了,想私了我也赞成,是你奶不愿意。你三堂姐……”“村长,我不是为这事。”张发根把话停住,“不是这事?”拾参摇头,“我要开荒。”张发根愣住。开荒?他一言难尽,“你能种地?你和你娘种地的能耐,你心里没数?”拾参呵呵笑,“村长别担心我不会种地,我爷是种地的好手,我向他请教就行!村长上周去队上开会,不是有开荒条件吗?我们村地不算多,也养了祖祖辈辈的人。我就要近山脚下那一块荒地,现在不能办地契,以后条件有了,我不分田地,这山就归我。”张发根瞪眼睛。上周他的确到公社大队里开会,要领就是鼓励村民开荒种田。后背村在大队里一向没有存在感,这事他听听就算了,回村来谁也没提过。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你从哪打听的?”拾参只微笑。张发根被他这笑容,心里有些怪异,干脆道,“山脚下都是杂草沙地,开出来也不能种,白费功夫。”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能开荒的地早就开出来了,也等不到这小子来。拾参,“村长就和我立个字据。等有一天村里分田到户,我家只要这座近山。”张发根肃然,“什么分田到户,现在的田地都是集体的,你小子说话嘴要把门。”拾参:行吧!张翠芬在外面喊了声,“参儿想开荒是好事,你拦着干什么。”锅里的水都烧滚了,只等着烫鸡毛。就开荒的事,你墨迹个什么,别说她瞧不上拾参扛锄头的本事,山脚下的荒地是好开的吗?那就是片杂碎地,他要真能开出荒地来,全村的人都得说一声:他有本事。张发根张张嘴,“……你想开荒我也不拦着,开出来就当是你的自留地。字据就不立了。”拾参,“行!”反正也没人敢抢他的地盘,他的山。拾参走的时候,一直盯着的张志国窜了出来,“拾参,你三堂姐这回摊上大事了。她和张狗蛋好了,被张狗蛋的死对头张全蛋抓了个现行,啧!抓到的时候两人衣服都没扣上,可精彩了。”两拇指竖起来做鞠躬的动作。拾参顺手拍走他肩膀上的黑雾,“我不参和。”张志国,“……”好吧!他还憋了一堆话想说,结果憋了个寂寞。一转头,差点被他爹脸贴脸。张志国脸色骤变,往后骤退了两步,他没注意他的脚后跟就和院门门坎上的钉子以诡异的轨迹擦着拐了过去。那钉子扎到肉里,就是个血光之灾了。张发根黑脸,“进屋去。”张志国麻溜的跑进厨房。张翠芬烫鸡毛,“你虎他做什么?”张发根掏出烟,坐在大厅前的台阶上抽,“参小子也是个嘴里没毛的,分田到户这话能说吗?咱们用的一针一线,哪样不是集体的?志国比他嘴碎,我就怕有一天,他坏事在这张嘴上。有他苦受的!”张翠芬瞪大眼,“真能分田到户?”张发根摇头,“你能信?”张翠芬,“我是做梦都信,自己有几亩地,起早贪黑干那样我都愿意。”张发根抽了两口烟,“这鸡炖好,我送碗鸡汤过去发本家里。”张翠芬瞬间黑脸,拿鸡毛出气,冷笑,“张发根,你还有脸说儿子嘴碎惹祸,你是猪脑子吗?啊?张发本闹得现在的下场,是他活该。咱们家送了钱过去,算是有良心对得起他了。我告诉你,他老娘还没从乡上回来呢,张为民要是真送去劳改,你就看吧,那老货准能从你身上扒下一层皮……”张发根,“……”拾参回家,王春梅在缝衣服,和李巧红说古赋声,“怪参儿,小声走的时候,没把人拦着?娘说了让他在家吃晚饭,他也不等着。”她又和李巧红说,“嫂子没见过小声,那是长得真俊!我看他,心里就乐,参儿要是闺女,我就把参儿嫁给他。”李巧红,“真长得好?人好不好?干啥的?给小妹看看?”王春梅,“我看着好,面善。小妹还小,不着急!”拾参,“……”面善?他娘可能眼盲。**“贱骨头,男人哄你两句,你就把身子交了出去,你让我这张脸往哪搁?”“让张狗蛋拿钱来,没有三百块彩礼,我就告他去。”“三百不够,罗跛子就能出三百,张狗蛋得四百,没有四百就去告他。”“四百……杨寡妇能肯?”“我管她肯不肯,没有钱就舍儿子。”拾卫南要气疯了,他养出来的女儿和男人被捉在柴堆里,让全村的人看了笑话。要不是他婆娘拦着,他非打死她。拾招娣披头散发的坐在门口,她的头发遮住脸,耳边的骂声她像是听不到,只呆呆的坐着。“贱丫头,你还有脸坐在这。明天张狗蛋不来家里送钱,就扭了你去他家,告他流氓罪。”“吵吵吵,养出事了就知道吵吵吵,都给老娘滚出去。我告诉你老二婆娘,你能要回来四百块钱,她想嫁给谁都成,要不回来,明晚上就送到罗跛子家去,都滚出去,碍我的眼。”拾卫南阴着脸回了自己屋。他婆娘小心的跟上。夫妻两个在屋里就吵了起来。拾老汉被吵得脑壳疼,去屋里换了一身棕衣,晚上去给他奶守灵。张婆子拉住他,“死老头子,家里闹成什么样了,你不说一句话?三丫头没羞脸的事明天指定传到罗跛子的耳朵里,他能出三百块,要的可是黄花大闺女。你给拿个主意。”拾老汉沉着脸,“谁生的谁管着。”撒开他婆娘的手,走了。张婆子阴着脸跺脚,“都分家几十年了,也没见你有这孝心。”老二屋里,夫妻两个还在吵。张婆子恨恨的骂了两声,家里的小辈都躲到了外面,她把躲在屋里的老三夫妻两个喊出来,拾卫西两夫妻是三句话都打不出一个闷棍来的老实人,两张嘴就和没锯开的葫芦一样,家里出这么大事,他们也没吱一声。张婆子骂他们一顿,吩咐道,“老三,明天你去趟罗家村,让罗跛子添二十块,后天就来把人接走。”拾卫西吶吶开口,“能、能同意?”张婆子阴着脸,“他娶不上婆娘,能同意。”拾卫西两口子相互看看,到底没说什么。三丫头也不是他们的闺女,他们也管不着这事。再说,就算是他们的闺女,一个丫头片子,能有三百块的彩礼,他们也愿意把人嫁过去。张婆子没管坐在门脚边的拾招娣,她倒是想起了李巧红来,下午回来一趟,也没见着人影。“老三婆娘,去问问你大嫂是不是回乡上去了。”拾卫西婆娘疑惑,她大嫂回来了?“磨蹭什么,赶紧去。”“哎。”拾卫西婆娘就问了隔壁邻居,知道她大嫂没回乡上,还带着拾小妹回来了,就住在王春梅家里,她震惊了。回去的时候,嘀咕,不过年不过节的,大嫂带着闺女回来做什么?张婆子火冒三丈,“好呀。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带着我孙女回来,都没踏进这家门看我一眼,我非和她说道明白了。”张婆子气急败坏的去了拾参家。**“老大婆娘,你出来。”王春梅和李巧红在缝衣服,说着村里的事,张婆子来砸门,王春梅的脸直接黑了,她拦着李巧红,“嫂子坐着,我出去赶她走。”李巧红,“……也别赶,村里人得说你不敬婆婆。”王春梅嗤笑,“屁的婆婆,分家的时候,她明摆着说了,往后我不是她家的人,也不是拾卫北的人,她到死都不会踏进我家的门。”李巧红,“……”怪不得你和村里的婆娘打架吵架,都不怵的。“老大婆娘,你出来,带我孙女出来。有家不回住旁人家,好啊,你这是存心让我丢老脸的啊。”王春梅拉开院门,“参儿奶,你也别敲我家的门,我怕敲坏了你赖着不赔我!我嫂子我侄女住我家,你不乐意也憋着,没有让你来找不痛快。”张婆子阴沉脸,“我和你说不着话,让老大婆娘带我孙女出来。”王春梅靠在门上,两手抱胸,“得了。你听不明白?我嫂子不乐意上你家,赶紧走,不然我要动手了。”张婆子指着她,恨得眼红,就是这个女人把她的老四抢走了,又抢了老四的独子,偏这个女人是真的心狠,她能拿菜刀砍自己……想到那段不愉快的经历,张婆子气得浑身都在抖。王春梅不冷不热,“赶紧走,你要气疯了气死了,也别在我家门前。别脏了我家的路,我男人还要回来找我呢。”张婆子,“……”李巧红出来表明态度,笑呵呵的让她婆婆回家,明天就带小妹去看她。张婆子的脸都要气歪了。拾小妹两手撑在窗台上,对她婶婶佩服得五体投地,她奶重男轻女,对她就看不上,她也讨厌她奶,但她也不敢像她婶婶这样怼她奶。能看着她奶吃瘪,她就觉得爽。“哥,婶婶好厉害。”“你乖,别学你婶婶。”拾小妹星星眼,她仰着脑袋,神秘兮兮的说,“哥你也不喜欢奶我猜对了吧!嘿嘿!奶来家里,你都不出去,由着婶婶怼奶。嘿嘿!”拾参挑眉。对拾家其他人,他无所谓喜欢还是不喜欢。要说的话,他对天一门他自己院子里的花草的感情都比对拾家其他人的要深。毕竟,那些花草几乎陪伴了他近百年。拾家其他人?只是血缘关系里无关紧要之人罢了!